季凤青凑到徐玉郎身边,就着他的手仔细地看了看。只见壶内有隔墙将壶一分为二。每部分用堵盖封住,在堵盖的一侧设通道与外界相通,在通道的上方设一挡碗。(1)
他离着徐玉郎极近,低下头说话的时候,热气直呼到徐玉郎脸上,弄得她很不自在,痒痒的。
“今日谁负责倒酒”季凤青问道。
“是奴家。”一个穿着香云纱的姑娘站了出来。
“毒是你下的?”季凤青又问道。
那姑娘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接着抬起头来。
“是我。”
“为什么?”徐玉郎问道。
“为什么。”那姑娘冷笑了一下,“大人可还记得两年前卫家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情?”
季凤青想了想,说:“你是哪个歌姬的什么人?”
“她是我姐姐。”那位姑娘说完,伸手指着卫卿的尸身,“他替我姐姐赎了身,结果呢,在卫家被他夫人日日磋磨,没几个月就被磋磨死了。我去告状,他家使银子买通知府,说我姐姐是奴婢之身,只罚了他家银子了事。好容易,我熬到能出来接客,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杀了这个畜生给我姐姐报仇。”
“带下去吧。”季凤青挥挥手说道。这案子断得顺利,顺利得不自然。
看着那歌姬被带走,徐玉郎悄声问季凤青。
“这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我也这么觉得的。”季凤青说道,“不过不管她身后是什么人有什么阴谋,先把案子结了再说。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查。”
徐玉郎点点头,这话有道理。
“走吧。没咱什么事了。”季凤青说着拍拍徐玉郎的肩膀,“天色也晚了,一起去醉福楼用饭?我家常年在醉福楼有个房间。”
徐玉郎想了想,横竖回家也无事,喝点小酒,还能让自己忘了这卫卿的惨状。不过,他跟季凤青还熟到这个地步吧,拍什么肩膀啊!
“好啊!”
两个人回大理寺述职之后,就慢慢悠悠地往醉福楼走去。汴梁正是好天气,不冷不热。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当年卫家出了什么事情?”徐玉郎边走边问。
“卫家小公子风流,两年前替环春院的头牌赎了身,接回家做了妾室。谁知道没过多久,那头牌就死了。”
徐玉郎闻言,说:“这是何必呢,后院那么多女人好吗?”
季凤青听了这话,笑了。
“含章还是年轻,殊不知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婢。男人么,成亲之后看一个女人久了,总会腻的。”
徐玉郎看着他,说:“我可听闻,季家不让纳妾。”
“你还是年轻。”季凤青说道,“都说世家好规矩,其实你有时间去汴梁西边的宅子瞧瞧,好些都是世家的外室。”
“元吉这么了解?”徐玉郎斜着眼看作了他一眼。
“世家子弟大多一起长大,谁家的事情不清楚。”季凤青说道,“看着都是好的,其实呢,心里花花肠子都不少。我跟你说,风流才子风流才子,不风流,怎么能算才子呢!”
徐玉郎白了他一眼。
“元吉好像很羡慕卫家小公子。”
“以前羡慕,现在嘛,就算了。”季凤青说道,“性命要紧。”
徐玉郎抿了一下嘴,说:“这世道对女子还是艰难。”
“含章倒是挺操心。”季凤青含笑调侃他。
“我有个妹妹。”徐玉郎说道,“在静水庵带发修行,过几年就能回来了,到时候,还不知道她能嫁个什么人家呢!”
徐夫人就快生了,天天念叨肚子里这个是男娃娃就好了。等他长到三岁,徐玉郎就可以换回女装出嫁了。
“你妹妹比你小几岁?”季凤青问道。
“跟我一边大。”徐玉郎说道,“我们是龙凤胎。”
“那你们岂不是很像?”
“确实挺像的。”徐玉郎说完忍不住笑了,根本就是一个人,怎么能不像呢。
季凤青闻言仔细瞧瞧他,看得徐玉郎心里直发毛。
“看什么呢?”他问道。
“你妹妹应该挺好看的。”季凤青说道。
“那是。”徐玉郎骄傲地扬起了头,“我妹妹最好看了。”
两个人说笑间,就到了醉福楼。
“先说好了,今日我请。”季凤青坐在那里,抢先说道。
“我今日得带一只酱肘子回去。”徐玉郎说道,“我娘想吃很久了,只不过一直被管着嘴,不让吃。这些日子,刚开禁。”
“说起来,我还没有拜会过令尊令堂呢!”季凤青说道。
“这个不急,过些日子我家弟弟妹妹出生了,我请你上门喝满月酒。”
“你很期待弟弟妹妹?”季凤青问道。
徐玉郎点点头,说:“我妹妹常年在静水庵,家里就我一个,好容易有个弟弟妹妹,自然高兴。”
季凤青要了一壶酒,两个人对着分了,徐玉郎虽然量大,却容易上脸。几盅下去,小脸红扑扑的。
“回去好好休息。今日这事情不简单,日后有的忙。”季凤青说道,“总觉得那歌姬应该是被人指使的。”
“我也这么想的,她交代得也太痛快了。”徐玉郎说道,“我怀疑,恐怕这环春院也脱不了干系。只不过,不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难不成是卫家惹到谁了?”
“卫家除了卫卿有些风流之外,其他人都循规蹈矩。”季凤青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呢?”徐玉郎皱着眉头,“真是想不出来。”
“先别想那么多了。”季凤青说道,“回去洗漱之后好好睡一觉,今日,你吓着了吧!”
“别说了。”徐玉郎说道,“好容易忘了,你一说,又想起来了。”
季凤青这下真忍不住了,大笑起来。他起身又给徐玉郎倒了一杯酒,说:“再喝点再喝点。”
徐玉郎接过来,把酒杯放到嘴边,季凤青在一边又说话了。
“这种事情日后常有,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徐玉郎一口酒刚进喉咙,被他这话惊得呛了起来。
“别激动别激动!”季凤青说着上前拍拍徐玉郎的后背,“我说的这是实话。”
徐玉郎咳了半晌,这才缓过神来。他指着季凤青,说:“元吉你太狠了。”
季凤青笑笑没说话,只是递了方帕子给他。
徐玉郎擦擦嘴,不知怎地,自己也笑了。
“笑什么呢?”
“笑我自己呢。”徐玉郎说完站起身来,“走吧。天色晚了。”
醉福楼常备着马车,有了酒的客人不便骑马,就坐他家的马车回家。
季凤青送徐玉郎上了马车,吩咐捧砚照顾好他,这才带着小厮溜溜达达地往回走。他家离醉福楼很近,走几步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1)摘自百度百科。
第28章
徐玉郎回到家, 下了马车就看见小厮从门外慌里慌张地跑出来。
“家里怎么了?”徐玉郎的酒,瞬间就醒了。
“回公子, 夫人发动了, 我赶紧去请稳婆。”
“快去。”徐玉郎说完,迈步就进了院子,直奔上房。
徐老爷正在外面来回溜达,见徐玉郎来了, 哆嗦这着走上前。
“屋里曹妈妈在,你进去看看。”
“是。”徐玉郎说完就走了进去。
徐夫人不过刚刚发动,正坐在那儿吃东西,见徐玉郎来了,笑着让她坐在那里。
“急什么。”徐夫人说道, “还早着呢,你跟你爹都回房睡觉去,明天早晨, 就能见到了。”
“娘亲这话说的,这个时候, 我跟爹爹怎么睡得着。”徐玉郎说着把酱肘子拎到徐夫人跟前, “娘亲能吃这个吗?”
徐夫人笑着接过来,说:“还是我们玉儿贴心, 你爹说了那么久, 天天忘。”
“爹爹也是因为太忙了。”徐玉郎洗了手,撕了一块递给徐夫人。
“你也出去吧。”徐夫人说道,“哪有年轻姑娘进血房的。”
“那我跟爹爹在外面等着。”徐玉郎说完接过曹妈妈递来的帕子, 擦擦手才往外面走去。
没一会儿,稳婆就来了。她见徐家老爷跟徐玉郎在外间坐着,笑着行过礼就进屋了。
徐夫人正吃了一块酱肘子,心满意足。
“徐夫人,您可真不着急。”稳婆说着上前摸了摸,“让丫鬟扶着您溜达溜达。”
徐老爷跟徐玉郎在外面等着,子时三刻,里间传来了啼哭声。一会儿,曹妈妈就抱了小娃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