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暗道自己还当真是这么想的,适才他出来,她便急了,凑过去同秦太夫人低声耳语了几句,用得正是这个原由。
她说她瞧着秦子钰也不知何处与沈风眠不对付,自己怕他送的礼,沈风眠不肯收,还是自己去的好。
秦太夫人似乎也是如此认为的,便允她追了出来。
见她愣神,他便知自己猜对了,微微又有些吃味起来。
也不晓得她是在担心什么,是担心他受了欺负,还是担心他欺负了沈风眠,然不管是哪一个,左右他今日是决计不会让她与沈风眠相见的。
“好了,我又不是孩子了,难不成还会同他一个长辈计较。”他说着,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而后转身领着人走了。
赵清允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也未能从他话中回过神来。
长辈?
诚然,按年纪算,沈风眠足以担得起长辈二字,只奈何他本人从未有过这个意识,更无这个意思,她若但凡有这个念头,他们二人也不会相处的这般自在了。
也亏得他此时不在场,不然只这长辈子二字,定会让沈风眠给秦子钰下药的,至于下什么药,定然是最不值钱的巴豆粉吧,且是足以拉虚脱一匹千里名驹的量。
眼下,她只盼着秦子钰说话行事客气些,可不能在沈风眠跟前乱说话,不过,怕是她要替他请大夫了。
“清允姐姐!”
她正胡思乱想的出神,忽然被人重重地拍了拍后背,着实将她吓了一跳,只听着声音,她也晓得是爱闹鬼秦子兰。
拍着嘣嘣乱跳的胸口,她转过头来瞪了秦子兰一眼:“做什么不能好端端地说话,偏生要这般吓我,也怪道大夫人要说你是猴子了。”
秦子兰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笑眯眯地歪了歪脑袋:“我适才好似听大祖母说谁是猢狲来着,怎一时间想不起来呢,嗯,我得再去问问大祖母。”
赵清允被她的话逗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见她佯装着转身要回去,她很是配合的拉住了她的手。
“行了,你出来又想闹什么?”
她长吁了口气,想着横竖自己已经出来了,也就不进去了,内室人多,又无处坐,她何必如此累着自己呢,还不如回屋去歇一歇呢。
“清允姐姐,你来了都好几日了,前些时候因着祖母的病,我也没好意思提,如今,她老人家的病大有起色,不如咱们今日去外头好好吃一顿,庆祝一番。”
她瞧着秦子兰,嘴角含笑,想着这些时日怕是真得将她憋坏了吧,能熬到今日,还当真是为难她了。
“你啊,惯会为自己的贪吃寻借口,老太太还没好利索呢,只是稍有起色,你便要借着这个名头吃喝了?”
她瞟了她一眼,转过身去,径直跳出了院门。
秦子兰巴巴地跟在她后头,拉着她的手臂摇摇晃晃地说着:“这稍有起色也是有起色啊,待祖母好了,咱们再去吃一顿便是了。”
见着她似乎不为所动,秦子兰再接再励道:“你昨日不是因着子玥姐姐吃多了酒嘛,眼下定然没什么胃口吧,咱们出去吃些清淡的,也可替你养养胃。”
第48章 动怒
“我瞧着清风楼的菜便很好, 往日也是合你胃口的,今次我做东, 咱们便去吧。”
秦子兰使劲儿地晃着她的手臂, 将她晃得整个身子都晃动了起来,连带着额际处又隐隐抽痛了两下。
罢了罢了, 只怕今日不陪她去,她只这般念念叨叨的, 便能将自己烦死。
“好吧好吧, 去去去。”
她说着,伸手将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挪开, 而秦子兰似不放心, 生怕她临场反悔跑了, 拉着她当即就往大门口去了。
二人临出门之时, 恐家中人寻她们,便找了个丫头给秦子晟捎了句话,道她们去清风楼了, 不必等她们吃中饭,而后便安心的出了门。
以往在瑞阳时,赵清允也来过几回清风楼,这里的菜式也同这店儿一样, 清淡雅致, 故而也若得不少文人雅士前来。
自然,其中也少不得一些纨绔子弟,借假着增长见识学问的名头前来闲逛。
她那时听了便觉好笑, 此处又不是什么诗社学塾,不过是名字略文雅了些的酒楼罢了,在此处有什么好学的。
不过,左右那都只是借口罢了,说成什么样都可,老板只要有银子赚,并不会拦着让谁不进来的。
秦子兰他们去得晚了些,已经没了雅间,只楼梯口还有张空桌。
老板见来得是两个女子,便寻了个屏风替她们挡了挡,赵清允见也没得可挑,便坐下了。
她实在也不想再回去吃了,早上就喝了几口白粥,此时觉得腹中空荡荡的,再不吃些东西,越发要觉得难受了。
今日,她不敢再饮酒了,故而秦子兰同跑堂的要酒时,便听得她冷冷地来了一句。
“酒我可不喝,你若喝醉了,我便将你留在此处,绝不带个醉鬼回家。”
因着这话,秦子兰讪讪地挥了挥手,打发了跑堂小二,终是未要酒。
菜上来后,二人便吃了起来。
赵清允吃了一些垫了垫肚子,方有精神同她说话。
只因秦子玥在述说自己看病一事时,说一半留了一半,因而秦子兰听得不是很明白,便趁着眼下想同她打听打听。
然她不知的是,一来,有些事儿赵清允确实也不清楚,二来,也是那些事她委实不好意思说出口,更何况秦子兰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呢。
“我虽与他们一道儿去的,只是诊病开方时我皆不在旁边,故而也不清楚。”说着,替她夹了一筷菜,“你也不要多问了,左右只要子玥姐姐能有孩子便好。”
秦子兰听闻,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二人说说笑笑,不到小半个时辰便吃饱了,赵清允寻思着饮了茶后,便该回去了,正好还能歇个晌。
秦子兰也明白此时着实不宜在外逗留太久,便叫来小二,准备结帐,只是她掏了掏束袖,又掏了掏束腰处,半晌都未掏出银子来。
“你莫不是邀我出来吃饭,却忘带了银子?”
赵清允见她掏了许久…也没掏出一个铜板来,又见着她急得满头大汗的模样,便知不好。
她们今日怕是要被扣下洗碗了。
秦子兰缓缓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委屈起说道:“我也不晓得,可我明明记得早上我塞了银子的。”
赵清允见状,抚额长叹了口气,转而看向一旁站着,却已变了脸色的小二道:“这位小哥,我们姐妹出门的急,忙带银子了,可否请你们派个人同我们去府上取?”
然那小二不肯,道是店里忙,没那个闲功夫。
赵清允只好转而与他打商量,放她们其中一人回去取银子。
那小二想了想,正要说话,忽听得有人插进话来:“两位姑娘的这桌酒菜钱,在下来结。”
循着声音,赵清允与秦子兰转头看去。
却见一男子金冠玉簪束发,浓眉大眼,略方的脸形,穿着金丝镶纹的锦衣,腰间左右各挂了一块玉玦,便是掏出来的钱袋子,也是嵌了银线的。
赵清允觉着,眼前这个男子,从头到脚都金灿灿的,俨然像是块会走路的金锭子。
男子掏出了银子递给了小二,小二接了银子笑呵呵的转身便走。
“这位公子不知家住何处,待我们回府后,定派人上门还银。”
说实话,瞧着这男子脸上的笑容,赵清允着实不愿与他多话,只是人家好歹替她们解了围,虽也未曾询问她们的意愿,然想来也是他的一番好意吧。
便算是她们问他借的,待银子还清了,自然也两清了。
“是啊,公子住何处,只是我瞧公子并非瑞阳人士。”秦子兰上前一步,将赵清允不着痕迹的往后推了几分,心中暗暗思衬。
往日他们出门,确实也遇上过不少登徒子,大多都是冲着赵清允来的,只是那时有大哥在,她们不大操心,而此时只有她们二人,清允姐姐便只有她护着了。
赵清允不知秦子兰是这份心思,还当她是心思单纯,只当眼前之人是个好人,才会与之聊上,不由抬手暗扯了扯她的衣袖。
男子似未见着她们的动作,只是笑笑道:“姑娘好眼力啊,我确实不是瑞阳人士,不过是来此做些买卖,今日得遇姑娘,实是缘份,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吃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