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允闻言,秀眉微挑,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看向吴春菱,果然见她被气得欲哭无泪,脸都涨红了。
虽说吴春菱家势不高,但在家中也是个被吴氏宠坏了的小姐,横起来时极不讲理,早前为了秦子钰还诸多隐忍,此时见他只帮着赵清允说话,那少女之心顿时碎成片片。
这一碎便碎出事了,吴春菱在府中时,素来是不顺心便拿丫头婆子撒气的,听闻赵清允只是个寄人篱下的,也未细问,此时火头一上来,抬手便打。
赵清允在瑞阳老家时,见惯了那几房的女儿家的打打闹闹,方才见着吴春菱的神色有变时,就已留神,见她抬手,心中闪过了好几个应对之法。
然她未去挡住吴春菱的手,只是将手覆在了自己脸颊,吴春菱的手正好打在她手背上,她扭身一侧,须臾捂脸回过头时,众人皆以为她是被打了脸后吃痛才捂的。
赵清允正寻思着自己哪只手将这巴掌还回去之时,只听“啪”的一声,竟已有人帮她打回去了。
这人也不是素日里忠心耿耿的夏蝉或钱妈妈,而是与她水火不融的秦子钰,真真是叫她差点惊掉了下巴。
她本还想着,自己难得有了个机会做那话本子里遇事利落反击之人,或是来个撒拨打滚,叫众人都心生怜惜的,想必定然有趣。
却不想她还没出手,竟叫秦子钰抢了先,他这抢她的机会算是个什么事儿?
“你,你……”吴春菱抚着脸,玉指指着秦子钰,脸上难以置信,伤心欲绝的神情连番转换,十分精彩。
也是,自己一心倾慕的男子,帮着别的女子说话也就罢了,还帮着旁人打自己,换着是她,不与秦子钰闹个鱼死网破绝不罢休。
而吴春菱怕只是个窝里横的,性子虽娇蛮无礼,但被秦子钰打了一巴掌后,也没说旁的,只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了。
赵清允呆呆地看着她奔出了院子,须臾看向身侧的秦子钰。
眼下她当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境了,受宠若惊?诚惶诚恐?
无论如何,他此番举动,在她看来不仅不像是帮她,反倒是给她挖了个坑,总觉着自己是要被他拖累了。
虽说她原也是不肯吃亏想打回来的,然自己打与他打,这不仅意思不同,心情也是不同的,就好似眼下,吴春菱虽被打了,但不是自己打的,总觉着不够解气啊。
“这般看着我做什么,不必谢我,我早便瞧着她烦了,今日倒是得了个好机会叫她住嘴。”
秦子钰拍了拍双手,那模样不像是才打了人,倒像干了什么不干净的活计,若是叫吴春菱晓得了,怕是又一番打击。
而赵清允听了他的话,亦觉得深受打击。
感情他是借着自己的名头,一解自己憋了许久的闷气吧,
“你,你倒是痛快了,可她毕竟是客,这下倒好,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儿来呢。”
赵清允瞪着秦子钰,心里头着实不痛快。
“哼,你当我不知你的心思,适才我若不出手,你也定会打回去的。”他望着她,嗤鼻而笑。
赵清允一噎,暗道他怎会知晓,不过她不说,这也只能是他的猜测,她大可不认。
“胡说,哪个说我要打她了,她还小,行事冲动,不知礼数,我若也如此,岂不是也成了与她一般之人。”赵清允说着大义凛然,还瞪了他一眼。
嘴上虽如是说着,但细思之下,倒也觉着亏得他出手快,抢在她前头打了吴春菱,不然这事儿便是她惹下的,秦家人这般疼她,她若再为他们惹来麻烦,可说不过去了。
而他打的人,追究起来自是他要担去大半责任,就显得她无辜了,也不会在秦家人心中落下个心计深沉爱挑事儿的名声。
如此算起来,虽说幼时她与秦子钰不大对付,但十年后头日重逢,他算起来已帮了自己两回了,这叫她日后都有些不好意思与他闹了。
“总之我就是知晓你的心思,以前是我性子直,才叫你占了便宜,如今我若还被你一个女子欺压,还要脸不。”他说着,双手环胸又靠回了廊柱上。
他这番话,叫赵清允瞪大了双眼,将适才自己那番不好意思抹得一干二净,瞧瞧他说得是什么话,也不怕旁人听了笑话。
这话若换作她说,还说得过去。
“我今日才知,你竟还有说反话的本事,我何时占你便宜了,这话儿拿到外头让人评评,定能笑死不少人去。你性子直?谁人不知秦家你的肠子弯弯绕绕最多了。”
赵清允睨了他一眼,气恼的冷哼着往院门口行去,真真是气死人了。她若日后再有觉得他是好人的念头,她就跟他姓。
出了院门,她往飞语轩而去,左右吴春菱哭着离了院子,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定会有人来传,还不若她先回去,好生寻个说辞,也免得秦太夫人他们难做人。
第5章 唱戏
赵清允行到飞语轩的门口,已隐隐听到了从正屋里头传来的哭嚷声,这响动,不知情得还当是死了爹娘嚎丧呢。
她不由头疼起来,适才自己不过装腔作势,吴春菱压根儿没打着自己,反倒是她结结实实挨了秦子钰这个大男人一个巴掌,现下那脸定是十分精彩。
晚些到屋内一对质,她啥事儿也没有,人家却是脸伤了,未免落个下乘。
这可不好。
见她立于院门口不动弹,正屋门外的小丫头频频望来,秦子钰勾了唇角往前而行,经过她身侧时,稍站了站,哂笑了一声。
“怎么,不敢进去啊,我瞧见了,她根本未打着你。”
赵清允侧头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左右人是你打的,与我无关,哼。”
秦子钰笑了笑未说话,提步往正屋行去。
见状,赵清允也没法,只好伸手掐了把自己的脸,而后又拍了一下,本想着控着些力道,总不能将自个儿打疼了,不想一时分神失了手,打重了。
“啪”的一声,不止将身后跟着的夏蝉吓了一跳,连带走在前头的秦子钰也回头看来,见状亦心中了然,眸色一沉,随即又回头进去了。
赵清允捂着脸叹子口气,回头看了眼夏蝉,她忙上前扶着她,往正屋行去。
罢了罢了,自己打自己,总好过挨旁人的打,不然更疼。
此举便当是答谢他今日为她所行种种吧,好歹他救过自己,虽说不知打吴春菱是为了他自个儿还是她,但寄于他家篱下,总不好今日叫他太过难堪。
将将踏上门廊,便见春菀从内出来,见着打头走前的秦子钰,福了福身:“二少爷,姑娘,太夫人正请呢。”
说罢,回头往内通传了一声,与一旁的小丫头打起帘子,迎了二人进去。
赵清允经过她身旁提步之时,她伸出一手虚扶了扶,赵清允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明了了几分,一声不吭的入了内。
吴春菱见着二人进来,嚎得越发用力了,赵清允瞧着秦夫人在旁一副不甚耐烦的模样,斜着眼瞧着他处。
一旁的秦太夫人见着她,立即坐直了身子,吓得在旁的林妈妈忙上前相扶。
“我的乖乖,这是怎么了,快过来祖母这里。”
赵清允当即红了眼眶,低语了一声祖母,便扑到了秦太夫人怀里,那模样比之一边嚎哭一边指责的吴春菱来,更惹人垂怜。
原瞧着吴春菱哭着进来,嚷嚷着自己被赵清允打了,且众人也瞧见她脸上清晰的指痕,确实吓了一跳。
饶是再有心计,众人也觉着吴春菱一个外来之客,约摸还想不出这种杀人一万,自损三千的法子来害主家之人,毕竟瞧着那脸上几个指印可不轻啊。
秦太夫人虽年纪大了,略有些眼花,但也不至于老眼昏花视若不见,可她料定人不是赵清允打来,思来想去也唯有自个儿孙子这个疑凶。
而吴春菱为何攀咬赵清允,她大抵也明白。
此时瞧着赵清允捂脸而入,她心中一沉,暗道莫不是被吴春菱打了?当即抱了抱她,而后去瞧她捂着的半边脸。
“这,这是被打了?何人打的?”
秦太夫人厉声嚷道,着实将一旁假意哭着兴起,实则全副心意都留神瞧着这头的吴春菱震住了。
她心知自己只打到了赵清允的手,而自己却是实实挨了一巴掌。
初时是觉着委屈,可进了这飞语轩,她却觉着秦子钰打自己这巴掌也好,她的子钰哥哥往日虽性子冷,但绝不如今日这样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