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公主(98)

再望向拓跋城,他的眼底居然有一丝让她似曾相识的无可奈何,不得不做的尴尬。

迷一样的布局,倒底谁是谁的棋子,谁是谁摆布的那一只木偶。

呵呵,司马清心底渐渐一沉。

眼前的温婷举起了手中的一杯酒,隔着笼子递到刘粲的面前。

他不肯就范。

笼中一群饥民,将他的身体按在地上,笼内有人拉开笼杆,笼外的人从笼洞间揪住的头顶的发髻,往外拖拽。

“啊……”一声哭号后,他生生卡在笼杆之间,两耳勒得通红,头怎么也抽不出。

她快如闪电的把酒喂入他的喉中,手顶着他的下巴,眼看卡在喉结处,他怎么也不肯下咽时,一只苍老的手以更快的速度捏住了刘粲的下巴,迫他开口,随后满满一壶酒水灌入他的喉咙里。

刘粲怎么也不会想到,本是他用来计算刘曜的一场大戏,却成了送他入鬼门关的独幕剧。

给他拉上谢幕帘幔的人,居然就是一直以保护他为名,掌握禁军的大将军勒准。

一切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可所有又在温婷的意料之中。

司马清呆呆的看着在笼内挣扎着求救的刘粲,死前的一刻他只是一个跟饥民一样,无权无势的普通人。

上天给了他一个不可比拟的出生,却将他终结得如落入平阳的虎一般,谁都能欺负他。

勒准在宣极殿历经两个时辰的消耗战之后,终于看准时机,送了自己外甥刘粲最后的一程。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刘粲问。

勒准:“你应该问你身后的人。”

他说的是那些从养兽地宫里的出来的饥民们。

刘粲悔不当初,这些本是囚在地下的流民奴隶,还有城外的饥民,为了节约粮食,他不断将这些人关起来,让他们自相残杀。

因为在地下,无人知道这些人最后的结局。

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

“喂不熟的狗奴才!”他骂了一句。

“狗吃屎,狼吃肉,记着狼是永远驯服不了的。”

勒准说完,向刘粲龇了龇牙,脸色骤然一变,向着殿内吓得瘫软,还能口气在的官员道:“你们刚才都看见什么了?”

官员们经过一夜的惊天动地,一个个虚脱得说不话。

一个酒侍爬了两步,抬头道:“ 刘粲让我们司马清扔进笼里喂雪豹。说是让那东西分辨忠奸。此人昏庸之极。”

“好,你说了实话。赏百金。”勒准大声道。

第 84 章

群臣脸色变了变,刘粲猎得雪豹,被先皇捧上了天,说是勇能杀敌,谋能定国,怎么也未曾想过,这个所谓的智勇双全之人,居然要用一只畜生来分辨人的好坏。

他们本有异议,但都只之任之。现在有人说句真话,被赏了,他们也不甘心落后。

臣子之中有人道:“刘粲用城内的孤儿来投喂这雪豹,此事天怒人怨,逼反饥民。不配为帝。”

勒准:“很好,明辨是非,官升三级。”

又有人道:“刘粲闱乱后宫,妻太后,人神共愤,这种刘氏之后裔,究其根源,他们刘氏一族的皇位来得明不正言不顺,应该除刘氏宗族,永决后患。”

勒准回头看向笼中的饥民:“你们恨这姓刘的吗?”

“恨!”笼中之人齐声道。

勒准:“你们可想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想。”笼中人声如宏钟。

勒准:“你们没饭吃,无屋住,这些皇族生前吃得好穿得好,死了,还要你们去为他们修坟建墓。是不是不公平?”

“不公平。”声音一出,大殿都在震颤。

勒准:“应该怎么做?”

“挖坟掘墓,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所有人握住笼杆,用粗糙遍生黄茧的掌撼动着用来禁锢人魂灵魄的囚笼、

那一刻,笼外的人第一次领略到,他们眼中的下层人,不对连人都称不上如同,连累他们要用库存粮食来喂养的“蝗虫”,此时都成了皇朝的掘墓人。

而点醒这群敢把捧在天上的权贵,踩踏于脚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群臣之首,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勒准。

宫变!在今夜上演。

“好!去吧,有人为你们带路。事成后,每人米十担,面十担,良田五亩。”勒准大手一挥。

罩在灾民身上的巨大笼子拔地而起。

“吱吱……”尘封的大门向两边打开。

饥民纷纷向外涌。

地上的官员,反应快的,手脚并用的往两边爬,让出一条道。

反应慢的,来不及躲避,被人踩在脚下,起初还挣扎,最后抵不住人潮汹涌,失去方向的像一块木头,横亘在通往外面的殿门外,任人作践。

官员们有些想跟着往外跑,被侍卫手中的剑抵在了脖子上,冲动被压制下来,只能缩脖跪在了地上。

众说纷纭之时,司马清冷眼看着阶下的本是衣着华丽厚实,案前美酒佳肴的人们,现在一个个污秽不堪的倒在同僚的血泊里。

还有,在她眼前渐渐远去那些饥肠辘辘的饥民,想到那些卖儿卖女换取一顿饱饭,在城外聚集的流民。

本是易子而食的麻木到死都不敢反抗的灾民,此刻,他们正再一次被勒准利用,一场血腥的政变,演变成暴民作乱,刘氏的墓地被彻底摧毁,生存本能催生出的狼性,代替善良的人性。谁能给口吃的,谁就能成为天下的主宰。

丑陋的人性,暴露无遗。

伪善的道德,山崩地裂。

虚幻的忠诚,化为泡影。

在生死面前,全都他~妈不如一个敢做敢当,拎着刀干死那个杀了他妹妹的成年雪豹的八岁男孩“二狗”。

少年举刀劈刺,每一刀都直接而简单,只要扎在雪豹的身上,就是最大的胜利。

随着一声猛兽发狂的嚎叫,血红色的液体喷射而出,温热而腥腻,那一刻成年男子们都为孩子的勇敢而惭愧。

已被逼到这个份上的人,居然还不懂得反抗,生而为人,却一味妥协自保。真正的勇者,不是握权的贵族,更不是依附权力的只有一张寡嘴的文人学儒,改变这个世道是最底层的平民,甚至是一个敢于向恶举刀反抗的孩子。

然而勇敢的孩子包括那一群带头造反的流民,再次成为了权力斗争中的最先被利用,也最先被推出去承担这场政~变~后果的替罪羊。

书写历史的人,从不把笔触伸向这群抛头颅洒热血的群体,只会用他们精致简练的文字记录下站在权力的顶峰的寥寥几人。

公元318年,即位不到两个月的刘粲死于光极殿,史称汉隐帝。

经由匈奴人刘渊一手打下的平阳城,帝位传至第三代,便被异心人勒准夺了权,一时间刚刚稳定不过十年的都城,又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冬日的早晨,永光陵上,北风呼啸。

灰色蒙胧出的天边跳跃着几处火点,移动着往前,再往前。强风一阵猛刮,火点不不灭,火光居然越来越亮。

一株柏树顶着狂风,担着寒雪,为火点指引方向。

随着火点的聚焦增多,树下的小屋里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守陵的小兵,披着一件烂袄趴着窗棱向外看,突然一下跌回坑上,拍着身边的人大叫:“小范,来人了。”

“嗯……”趴被子里的小范淡淡应了一声,翻个身,吧唧两下嘴,继续睡。

“人,真的是人。”

“老头子们逃去长安了,你以为还会有谁想到我们。”小范把脸埋进枕头里,搓揉着脸皮上十来日未曾洗过的地方,一层干燥的皮屑掉下来,起了一层灰。

“是饥民,流民,灾民。”

坑上的人终于不耐的道:“小朱,你饿过头了吧,我们这咋地方,只招鬼不招民。”

小朱想了想觉得有理,沉思一会又去看,之前的火点移到了小屋外的篱笆外,已能看清楚脸了,来人之中有一个骑在黑色的马上,一身灰黑色的狼皮袄,手执着“戮天”金刀。

而刀尖所指的方向,正是他们两的小屋。

小朱心中一凛,该来的总会来,刘粲杀了那么多的王公大臣,也是时候轮到他们两了。

他牙槽在嘴中左右移了两个来回,紧了紧的自己的脸皮,摸了一把自已三个月未剃的须,心道,来人长得如此少年英雄,自己好坏是朱纪之子,怎么也不能在此人面前丢了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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