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公主(49)

司马清觉得被人戏弄,气得愤而将头长发一甩。

一头青丝如黑缎过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影,重重的扫过了站在身边人的脸,缠向了他。

不巧的是那人跟她站得太近,近到,发丝绕颈,两人被圈在了一起。

司马清怒气冲冲的瞪着对方,看了一会,眼中怒火、惊诧、兴奋各色光影走了一遍,倒是对方,只是安静的的迎着她的目光,如青山之松,不动不摇,连呼吸都不曾改变一般。

只在司马清伸出右手去解他脖上长发时,瞥见她纤纤指上那片失了皮肤,略有些瑕疵的手时,顿时心口重重的起伏了一下。

不是什么宫里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婢女,更不是前朝留下的哪个年轻妃子。

原来是她。

居然是她。

三年未见,之前未开之花,如今已俏丽迷人。

见她因自己失手,弄湿上身,曼妙之姿软如风吹柳,不由得脸上泛起怪异的热,忙低下身子,由她去解脖上的湿发。

眼前玉指,一点点抚过脖子时,他微抬起头大气不敢出,目光越过眼前的司马清,粉色的宫装湿如春雨里的盛开的花瓣,粘在她光洁的胸衣上,一朵九色睡莲花透出,勾勒出少女独有软香之姿。

寒光闪闪的眼中多了一丝尴尬的暖意。

他这么直直看着司马清的身后,盯着远处的一株柳,努力的注视着的表情,给司马清留下一个他是极度厌恶她的印象。

身形比起初遇时,高了不少,当然她也在长高,只是长得不及拓跋城快,如今还是需仰头,才能睹目他冰冷的面具。

司马清手指解头发,眼睛没有闲着,盯着拓跋城看了片刻,直到看到他耳朵发红,且一直到蔓延到脖根处时,她才意识到他的目光并不那么冷,还会偶尔回视她一眼,等她捕捉到他的目光时,他会有几分别扭的用眼示意她快点。

当然,这是只她的意会。

拓跋城已不耐烦的低下身子,将就着她的高度,也动手开始解东西,不过他并不是良心发现,好心为司马清解那三千烦恼青丝。

而是在他在突然没有任何提示下的弯腰过程之中,随手将他脖上的一条汗巾扯下,往她脖间一掷,粗声在她耳边道:“你的头发弄湿了我的东西。”

瞬间一片臣大的灰色粗布横在她的脖下,像一张巨大的网,兜住了司马清这条从水里蹦出的鱼。

只是这鱼比较嫌弃身上的网,太那什么,太多尘土,她刚洗净的头发上立即沾上了一层薄薄的黄灰。

态度恶劣到如此,再好的脾气也会发飙。

司马清握着身上的灰布,正欲拿下来,余光看到小琪在一旁拼命摇手。

小婳递过一件披风,慌里慌张的为她披上,以极快的速度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胸衣湿透了。”

司马清的脸泛起一层粉红,一时情急只想着借洗头,把身上的汗味给冲淡了,以免引起刘鹏的怀疑,哪里想到来人居然强闯进来,还赖着不走,刚才,只怕是拓跋城全看在眼里了。

“……”

一边的刘鹏也受了池鱼之殃气哇哇的叫道:“司马清,你以为你还是大晋公主吗?你看看你成何体统,大白天洗头,白天用凉水洗头对身体不好,你知道吗?以后会作下病的,你知道吗?你听我说没有?”

司马清对刘鹏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解开了头发,斜斜看了一眼拓跋城,突然道:“这里没有公主,一个宫婢而已,愿意就唤我一声清儿,不愿意叫奴才我也得应着不是吗?”

原来,他活得好好的,至少比她活得如此忍辱偷生要好上千倍万倍。

“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不过,的确在长安城里,我们要装作不认识,从来就不认识才好!”刘鹏想到府里的几个夫人,那一个个知道了清儿的存在,还不想着法儿把她给弄出宫去。

不好,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伸长脖子,双眼直往司马清的胸前瞟了瞟看得发了痴,不再吭声。

就在当口,拓跋城立落的一个转身,硬挺无比的身板,将比他矮上半头的刘鹏,正好撞个结结实实道:“这几年征战在外,早不记得了那些事。再说我素不记人长相,也记人年纪身份。”

刘鹏惊得弹开半步,将信将疑揉被碰的肩头,嫌弃拓跋城阻了他怕视线,挤眉弄眼的示意他让开,见他一副我自岿然不动,上手便推拓跋城。

拓跋城再一个转身,这回目光不再四处张望,而是直视司马清,恢复他一贯的冷硬之态:“弘训宫的宫婢,拓跋城不认得。”

“当然,清儿不可能认得外面的人。”司马清不做辩解,只转过背去,顺嘴说道,“今日少将军到此,有何事?”

“来看看清儿,不行吗?一年了,我可是整整三百六十五天不得见真人。”刘鹏取过一块干布,正欲上前给司马清擦水。

“一年前我们也不曾见过,你记得不过是前朝的一个死人。”司马清像躲瘟神般后退三步,冷眼回应道。

“可我对你早就魂牵梦萦多时。”刘鹏笑嘻嘻道。

“发梦见到的一定不是我,是那些让你们将军府砍死的鬼魂。”司马清丝毫不客气的回敬道。

拓跋城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拳头,面具下的脸,看不到悲喜。

当司马清目光扫到他时,他的眼睛立即垂下盯着她的脚,不敢直视对方,她是关在他心底囚笼里拥有最美丽皮毛的兽。

每一天,他会去到心里看看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但每一次,都会被她狠狠的逼退。

她不自由,从里到外,由心到身,没一丝是可以让他拓跋城去染指的。

梦里也许可以,脱落的衫,白净的肤,还有抵死的缠绵,让他如仙如幻,中~毒~般的上~瘾~戒~不掉。

“你!”刘鹏微怒,惊醒了拓跋城的癔想。

第 42 章

拓跋城见状,挡在两人之间,抱拳正色道:“少将军,今晚弘训宫宴请,有重要的事,且众将都会来。”

刘鹏顿觉拓跋城极没有眼力见,面色不满的冲他扬了扬下巴。

“美人当前,你做什么?”

“少将军,国事为重。”

眼见美人准备走。

刘鹏伸脖叫道:“别走呀,清儿,清儿。”

而司马清绕过两人,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衫,快步向林中奔去,转眼,便隐入了密林里,不见踪影。

刘鹏忿忿不平的看着已消失的地方,手中白布,用力一扯,断成两截:“拓跋城,你我兄弟一场,你怎么不帮我挡下她?”

拓跋城眼中的精芒一敛,只作低头恭顺状:“大将军一直在外打战,臣以为少将军当以大将军为榜样,江山可比美人更好,且天下女子何其多,何必单恋那朵凌霄花。”

“凌霄花?”

“拓跋城,以前听说羊献容长得倾国倾城,如百花之王富贵牡丹,所以我那老子爷,才迷得跟中了毒一样,现在我发现,我跟他眼光不同,我就喜欢这种吃不着的感觉……”

说着一脸回味的念叨着:“凌霄花,凌霄两字妙极。”

拓跋城只觉得,这三个字,从刘鹏嘴中说出,好麻。

从林子出来,司马清便去了母亲的殿内。

进去时,羊献容正对镜梳妆。

见司马清进来,只瞧着铜镜内的身影轻唤了一句:“清儿,过来。”

羊献容虽已快三十多岁,又历经五废,但好在懂得识时务,处变不惊,总能在男人们的热血战争的夹缝里,寻得一丝柔软之地安顿她自己。

此间,他已为刘曜连生三个儿子,虽无皇后之尊,但却能在众姬妾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也正是如此,刘曜对司马清的杀心渐渐淡去许多,爱屋及乌的他便由得她出入宫廷,放养至今。

司马清请了安,羊献容指了指案上的几盒子珠宝,拉过她的手,“这些新进的翡翠、簪花、玉镯、珍珠……你尽管挑些自己喜欢的。”

司马清将手慢慢抽离,摇头道:“大将军送予母亲的,女儿怎么能要?”

羊献容随手拿出一只华光流彩的步摇,执在手中道:“我的就是你的,三月三那是众将会在长安城外聚会,女眷们均要去的,女儿丽而不媚,平日又素淡得很,这步摇很配你。”

见她无动于衷,羊献容将她拉到身边,轻声道:“母亲盼你能嫁一个好人家,这样母亲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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