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司马清的手,一阶一阶的往上,直到殿前时,刘曜遥遥看到,一身青色流云花饰,头戴金雀冠的羊献容立在外面。
经年的时光,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优雅与沉稳,无半点虚浮张扬。
身形已不再是少女时的苗条轻盈,而是少妇的玲珑有致。
再看身边的女子,不过一张脸,静看赏心悦目,却不能说上几句让人高兴的话。
只是近前来的羊献容,眼尾的细纹,嘴角坠下的弧度,总让人觉得已不完美。
反观司马清,正当盛年,如鲜花怒放成一朵国色,明明近在眼前,却碍着羊献容,总不能如愿。
他是皇上,天下的女人,哪一个不对他驻足流连,就算是背对着一众女人,他也能感受到他们灼灼躁动的目光。
唯有这一个,永远对他视而不见的忽视。
却偏看到拓跋城的目光在群芳争艳的女人们当中,只把目光投向司马清。
第 124 章
别人不入他的眼,甚至被当成了虚无空气般的存在。
刘曜有些吃味的道:“司马清长大了,果然有她母亲的国色之姿。”
司马清垂目不语,羊献容听得心头一惊。
刘芬站起,道:“皇上别只看着别人家的女儿,我们鹏儿可还没有正妃呢?”
刘曜:“姚琳春今日进宫,正好能成全他们的好事。”
刘鹏向身边的姚琳春瞪了一眼,对方也不客气的回视着。
姚首领站起:“呵呵,看看吧,爹帮你选的不错吧。”
姚琳春两手抓着耳边的发辫,气哼哼的道:“我要自己选。”
姚首领语塞,只得讪讪道:“怎么能如此顶撞皇上。”
姚琳春跳起,走到殿中,看着拓跋城憋红了脸,过了一会嗫嚅道:“皇上,连那个温婷都能跟着代王,我为什么不能?我要嫁,就嫁给代王。”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在手尖一滑,血如红珠,滴落殿上,她手指上空:“我姚琳春不是水性杨花之人,从小就喜欢拓跋城,过去喜欢,现在喜欢,以后也只喜欢他一个。请皇上成全……”
拓跋城神色自然平淡,好像殿上说的婚事,只是跟刘鹏有关,他是个看客。
立于一旁的袁雄撇了撇嘴,看多了女人扑自己的大哥,因而习惯成和自然。
只见姚琳春走过来,拿刀要割拓跋城的手时,拓跋城也未有一丝反抗,反而被她一拉,就站起,再拖时,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袁雄慌张道:“代王正在养病,你怎么这么粗鲁。”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姚琳春看看自己手,没有想到自己的力气这么大,随便把一个高她一头的成年男子给拉得像一只小羊一样,没有一点反抗力。
拓跋城闷闷哼了一声,扶着袁雄站起,双目无神,像是病得太久,不是因为年轻,早就快死的人一样望着姚琳春。
姚琳春:“你以前不这样。”
拓跋城没有说话,只咳了数声,神情呆滞无精打彩。
袁雄道:“在平阳城受了地宫里的十八道酷刑,你以为人不病不伤,还能跟以前一样吗”
姚琳春眼中泛泪,恨恨的道:“都要怪她。”
说完手指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司马清。
司马清对拓跋城这个久治的“病”心中有数,要真的病成这样,他们怎么能好过一场,看着拓跋城一脸无奈的样子,心里在笑,面上却无辜的道:“姚琳春,好好的嫁给皇上的皇子做正妃有什么不好?”
姚首领看到拓跋城那个样子,脸如白纸,双颊凹陷,时时咳嗽不已,方才还让人拉着跌倒,再也不是那个曾经叱诧风云的指挥使。
白云苍狗,变化无常。
谁能想到历经变故后,拓跋城虽有了代王之尊,却已身形憔悴,不像个长命的。
一切以部族利益计,怎么能将掌上明珠嫁给一个短命鬼,到时守着活寡可如何时好。
于公于私他都不觉得女儿的选择有何裨益,当下忙拉过她的手,柔声道:“好了好了,别任性,这事,皇上赐婚是我们姚氏部落的荣耀,不要再使小性子,让人看了笑话,我说堂堂姚部不重信守诺。\"
姚琳春粉脸一片怒火交加,涨成通红,内心委曲之极摇头欲哭。
刘鹏一脸愠色,娶谁不是娶,怎么就要娶个凶婆娘。
想着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司马清的脸上瞥去,明明有个心仪已久的,父皇跟瞎了一样,怎么看不出他的心思。
还是……宫里人都知皇上宠爱羊献容,爱屋及乌的自然留心了司马清。
跟父皇争女人,刘鹏霎时没有了底气。
刘曜拍板定下:“这事就这么定了。”
立于殿中的刘鹏,小声道:“父皇,怎么也不问问儿臣愿意不愿意。”
刘曜眼露威色,刘芬立即拉住刘鹏,跪倒,诚惶诚恐道:“谢皇上赐婚。”
说着向刘鹏使眼色:“不想活了不成?”
刘鹏只得勾头,口称献恩。
刘曜满意的点点头,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司马清眼见姚琳春坐在一旁,再无初来时的兴致,反而垂头丧气,根本对这桩婚事极度不满,但也不敢反驳,她心生感慨,世间女子何时能做了自己的主。
不一会,姚琳春找了个由头,离席而去。
司马清没有在意,只喝了一杯茶水,听姚氏部落说起这几年在草原上的战事。
而晋王所派遣来的使者,却不一直不曾露面。
一个宫女上前为她添茶时,她借故头昏出去透气。
走了一圈,迎面撞见姚琳春。
她脸色铁青,杏眼圆睁的道:“哪家狗,挡我的道。”
司马清知她素来不装不作,直来直往,也不含糊,应道:“等你嫁进宫里,再说这是你的道吧。”
一语说中姚琳春的痛角,果然气得她跳脚水已,但也无法反驳。
只阴阴说道:“司马清,你有什么好高兴的,我进宫前听说皇上卜娘娘一个劲的给代王送美人,待他可真是好得不行,只怕代王还未去封地辽北,就有了一堆的小王子小姐的,拖家带口的,好不热闹。”
司马清挑了挑眉毛,明知这话是气自己的,但多少有些不悦。
姚琳春得意的瞧着她,晃着身子,围着司马清走了一圈,腰间持满的配饰,叮当作响。
“你入平阳城不死,也真是命大,可命大有什么用,中了毒,只怕命不也长了。啊哈哈哈哈……”
姚琳春笑得大声又肆意,大殿上的怒气一股脑全发泄在司马清身上。
“卜娘娘的儿子,过去相国府的世子,如果还留下,就是皇太子,可惜了可惜了。”司马清淡淡的说着,眼中的光如忆流年。
姚琳春眼中微微一闪:“好好的说起他做什么?”
“好好的?”司马清上前,目光停在姚琳春的腰下,手指勾起绣花腰封上挂的一只胡笳。
胡笳的一端坠着红珊瑚,绿玛瑙很是漂亮,唯独一颗蓝彩珠子很熟悉。
“这是石花的吧。”她轻轻的道。
姚琳春马上夺下,目光微闪:“什么石花”
“她死在长安城刘俭的墓旁,以节妇之名殉葬。”司马清。
姚琳春听得全身发冷,手握着胡笳,道:“放屁,明明是皇上逼死了她。”
“哦,是吗?”
姚琳春自觉失言,被司马清套出许多不应该说的话,忙咬住嘴唇,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任她再怎么掩饰,司马清了然于胸,她低笑转身,望着刘鹏所居的宫殿,那里已经有人走动,想是要安排婚事。
可是他居然不知道,将娶的新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对方手里拿着石花的遗物,她入宫并非简单的政~治~联姻,看来姚部跟石雷有瓜葛。
也好,让他们狗咬狗吧。
羊献容跟卜珍也因为操办刘鹏的婚事,而热络起来。
刘芬负责采办。
刘芳负责宫内布置。
羊献容则专司宴席之上的各种食材果品。
卜珍统领全局。
一切井然有序,不慌不乱。
刘鹏大婚的日子到了。
长安城里,最热闹的日子不是新皇登基,却是这位皇子成亲的时候。
之前,战事连连,兵役、徭役、赋税重压之下,无人觉得过得快乐。
直到大婚前昔,皇上宣布免三年赋税,一下子民间也跟着欢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