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真的错了(8)
“药材而已,再珍贵都得用到实处。”长枫打断孟镜的话,根本不容她拒绝,直接吩咐她那呆板小厮平儿,“去熬了,替你家主子补身体。”
平儿忙不迭地应了,捧着那檀木匣子欢天喜地地走了。
“表哥怎么来了,今日政务不繁忙么?”气氛有些尴尬,孟镜嘿嘿笑了笑,稍微坐起身来。长枫起身扶她,又放了个枕头在她的身后,让她可以靠的舒服些。
“不忙。”言简意赅,长枫问道,“昨夜和赵蔺在一起受的伤?”
想来也瞒不住长枫,孟镜摇头,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跟长枫说了。长枫沉思半晌,叹气道,“看来......皇上准备料理中山王了。”
中山王萧竫,是当初贬谪外放的东宫太子。孟镜记得,这位太子并不是一位脓包的角色,可仍然被当今皇上萧翊取而代之,其中缘故,孟镜想不通。
不过,萧翊想要除掉萧竫这件事,并不难猜。
换做她,也不会放心将一个并不脓包的兄弟放在中山那样富庶的地方放任自流。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拥兵自立,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可是这样说的话——孟镜一惊,睁着一双大眼,“表哥是说,昨夜皇上去往明月楼嫖妓只是个幌子?他其实是想引中山王的人上钩?可是以身为饵,未免大胆了些......”
“也不尽然。”长枫道,“你不是说皇上问了明月几个问题么,或许今夜那才是皇上的目的......至于中山王,不过是一条意外上钩的鱼儿罢了。”
“可是明月也不过是明月楼的姑娘,与身为天潢贵胄的翊王,当今的皇上......有什么牵连呢?”孟镜摸着下巴,怎么都想不通这中间的关系,长枫拍了拍她的脑袋,“想不通便不要想,皇上的心思,向来是容不得人揣摩的。”
“也是。”孟镜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张脸,顿时冷意爬上背脊,所以......皇上他不揭穿自己女儿家的身份,又是想做什么呢?
少年半卧在塌上,双目凝着一处想地出神。长枫不爱他这幅模样,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让他觉得,他的这个表弟,离他很远。
其实......他是孟镜的亲表哥,孟镜小的时候,还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固执地要同他一起玩儿。不知什么时候,少年不再缠他,等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孟镜已经跟赵家那混小子打成一片了。
“孟镜。”长枫沉了脸。
孟镜回神,眼神闪烁,“表哥,你方才说什么?”
长枫抿唇,自己其实什么都没说,只是他走了神而已。
“伤在哪儿了,让我瞧瞧。”长枫说着,就过来掀孟镜的被子,孟镜急忙将锦被裹紧,像只竖起刺的刺猬一样戒备着长枫。
长枫的手一顿,别提心里的滋味了。方才赵蔺那混小子坐在塌边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而自己不过是伸了伸手,便叫他如临大敌。
自己就这么让他感到害怕么?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被满朝称赞温润儒雅的年轻侍郎头一回自我怀疑起来,他收回了无处安放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掩饰尴尬地咳了一声,“看你模样,竟像是害怕为兄一般,为兄......很可怕?”
“不不不......”孟镜猛摇头,“表哥不可怕,只是......”
她咬了咬唇,自然不能告诉表哥自己是害怕他识破自己的身份。
“只是什么?”长枫目光灼灼,竟刨根问底,非要得出一个结果来。
长枫素日最懂进退,今日这咄咄相逼的样子,是很少见的。孟镜心里咯噔一声,疑心自己的身份已经被长枫识破。
倒要试一试他才好。
“却是那伤口被包扎着,也看不出什么来。”孟镜笑了笑,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来,苦着一张脸,犹豫了一番,终于问道:“表哥觉得,我......是不是特别没有男子气概啊。”
长枫挑眉,“怎么这样问。”
孟镜这个人,坐起戏来有板有眼的,撇嘴的那功夫,眼角便红了起来,简直比真的还要委屈几分,“前几天赵蔺说我像个女孩子......他都这样觉得,别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我。表哥也知道,最近京中尚男风,或许......别人表面上因为表哥和舅舅的缘故对我礼遇有加,背地里......”
“谁敢。”长枫一怒,看着孟镜委屈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孟镜的头说,“有为兄在,谁也不敢编排于你。”
“是吗。”孟镜眨眼,“那表哥......是不是也这样觉得呢?”
“怎会。”长枫笑道,“你只是年纪还小,身量没长开,假以时日,定会长成像姨父一般的顶天立地的男儿的。”
“父亲......”孟镜一愣,“表哥记得我的父亲?”
孟镜的爹在孟镜出生的那一年病逝了,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甚至很少听到母亲提到他。
“我的父亲......是怎么样的?”孟镜歪着头,大大的眼睛里含着希冀,试图从长枫的叙述里,描摹出她父亲的轮廓。
“姨父虽是文官,可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处理过无数的案子。在他的手中,无论对方是怎样的显贵,都会被绳之以法。”提起孟镜的父亲,长枫露出了钦慕神往的表情,只是这样的人,向来是不容于世的,长枫唏嘘道,“总之,你父亲是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儿。”
“是吗。”孟镜没办法想象长枫嘴里的父亲的样子,这个角色在她的生命里缺失了太久太久。
“其实,身量长相同男子气概没什么关系。一个男人,若无愧内心,无愧百姓,无愧天地,那便是有大气概了。”长枫目光柔和地看着孟镜,轻声地安慰道,“今后若有人再这样说你,告诉为兄,为兄替你撑腰。”
“......”说不敢动是假的,孟镜忍住鼻腔的酸涩,笑了笑,“谢谢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长枫委屈:表弟你不喜欢我了
赵蔺得意:他喜欢我
萧翊睨着两人:到了后面有你们两啥事儿?
第7章 是为了知道她更多的秘密
孟镜越发不懂面前的天子了。
入宫复职前,她想了一百种萧翊的态度,或是将她革职,或是扔进天牢严加审查,再不济……也会对她声色俱厉地质问几句。不想入宫见到他伏地请安之后,他也只是抬眸瞟了她一眼,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平身。”
她忐忑地站起身来,静立在原地等了许久,萧翊将折子一放,复又睨她一眼,问道:“有事要禀?”
“不......”孟镜的心不上不下的卡在嗓子眼,又不敢主动提这件事,怕正撞在皇帝的刀口上,只能矢口否认,“臣没事。”
萧翊挑眉,摆出了一副“无事跪安”的神情,也不理孟镜满腹疑问,猜想他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
一室静谧中间或传来端茶倒水的声音,总管李即瞟了瞟端坐在殿内一角的案前,手中提着笔,明显心不在焉的起居郎,提示性地轻咳了一声。
但孟镜委实想的出神,根本没有注意到李即的这声并不明显的咳嗽,毛笔放在端砚之中蹭了半晌,也不见她有什么动静。
李即垂眸,抬起袖子掩在唇边又咳了一声。
这声明显比先前高亢,天子挑眉,头也不抬地问,“你今儿嗓子出了问题?”
“许是受了风寒。”李即打了个哈哈,不动声色的地圆了过去,“近来些天阴晴不定,皇上可得小心龙体。”
萧翊那能不知道他这贴身总管的幺蛾子,不过是看着那夜他对孟镜的态度有几分体贴,故对孟镜多了几分注意与讨好。
“既然这样。”萧翊略一沉吟,将笔一搁,“宣太医院院正过来。”
“......”李即瞪大了双眼,皇上几时对他的玩笑话如此较真,万一真招来了院正,岂不是得啪啪打他的脸。
李即扫了扫浮沉,躬身欲言,萧翊摆了摆手,趁他说话之际命令道,“速去。”
李即悻悻闭嘴,退出殿外招来自己的小徒弟,令他赶往太医院。
“李即——”小徒弟得令刚走,那厢御书房中的天子又点到了总管的名字,李即“哎哟”一声,踏进殿中。
“速去相府召沈侍郎入宫。”萧翊将印玺加盖在刚拟好的诏书上,李即双手捧起卷叠规整,萧翊又道,“另外......再走一趟侯府召世子赵蔺入宫,就说是朕的口谕,传他入宫设下宴饮,邀他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