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书煜此时却一脸委屈道:“你在父皇面前还说有幸与我结发,要相伴一生,现在怎么好像很嫌弃我?”
“我那是……”
是她一时情急,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桑桑,你的话我记住了,可不能反悔。”柯书煜握住她的手,轻抵着她的额头,“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什么困难我都能扛下去,眼下不过是在东宫待一阵,父皇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对我怎么样,你放心。”
“话是这样说,但究竟是我连累你声誉受损……”
“这件事上最受伤的是你。”想到卫桑柔险些在唐若虚手里吃了亏,柯书煜仍有些后怕。
一想到当时自己心爱的妻子被唐若虚那样的人轻薄,柯书煜心里万般不是滋味,情不自禁地想要亲她。
卫桑柔却低头躲过。
他以为她心里介意,难免失落,可又听卫桑柔道:“大白天的,这样不太好。”
看她娇羞如此,柯书煜瞬间心情大好,唤她道:“桑桑。”
卫桑柔抬头回应,哪知柯书煜快速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而后得意地看着她。
“要是白天不好,要不等晚上?”他眼底的笑意盛开,仿佛三月暖阳。
卫桑柔粉拳捶在柯书煜胸口:“你再这样,等回头解了禁足令,我就回相府去。”
“那我只能跟岳父说,在梅苑帮我讨一间屋子了。”
“梅苑供不下你这当朝太子,你还是老老实实在东宫待着吧。”
两人正说着话,阿弥在外头叩门,说是宫里来了人,皇帝宣召柯书煜进宫。
卫桑柔在东宫等着柯书煜回来,一直到夜里,才见他不紧不慢地走进正仪殿。
“陛下召见,是为何事?”卫桑柔亲自帮柯书煜解了大氅,引他坐下,再递上特意热着的酒。
柯书煜刚要去接却变了想法,就着卫桑柔递酒的姿势直接把杯子里的酒喝了。
热酒穿肠,果然驱散了一路回来的寒意,他又自己倒了两杯,一饮而尽,道:“你倒的酒滋味就是比我自己倒的好。”
卫桑柔笑睨了他一眼,坐下开始吃花生米:“你还没告诉我,这趟进宫是为什么?”
柯书煜瞥了一眼碟子里的花生米,道:“就是这花生米的主人,要来帝都了。”
卫桑柔起先没明白,再回味一番才想通其中关节,道:“北襄皇室要来南宣?”
柯书煜点头:“北襄大皇子林正番要带着琉莺公主出使南宣,车马已经启程,下个月就到。”
“南宣的冬天这么冷,也不该是这个时候来过冬吧。”卫桑柔把去了皮的花生米递给柯书煜。
柯书煜一口花生米一口美酒,吃得有滋有味:“南宣再冷,也比北襄暖和些。再说,下个月的晚梅正好,我看他们有心过来赏梅。”
卫桑柔默声想了一阵:“下个月使臣才到,陛下这就召你进宫,不会这么简单吧。”
“当然不简单,父皇把接待北襄使团的事都交给我了。”柯书煜坐去卫桑柔身边,正色道,“不知你以前有没有了解过边境的事。”
卫桑柔摇头:“只知道南宣和北襄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具体的并不清楚。”
“之所以微妙,是因为中间还夹了个孟邕国。三方在交界的淄息一带拉锯日久,如今南宣国力日盛,你再想想北襄为什么赶着冬天进帝都,就能明白了。”
卫桑柔此时才恍然大悟,刚想开口,却发现柯书煜不知何时将她的双手裹在掌心里,她的手背上一片温热暖意,还突然“烧”上了她的脸。
“国政大事我不懂,但既然是有意亲近南宣,就还是我们占上风?”卫桑柔道。
“话是如此,不过他们突然就要来,其中还有什么目的,谁也把不准。父皇正是因此才召我进宫的。”柯书煜轻轻搓着卫桑柔的手,不由皱眉道,“你很冷吗?怎么手还是这么凉?”
“那是你体热,不是我手凉。”卫桑柔抽回手,“陛下虽罚你禁足,但如此看来,他还是看重你的。”
“那毕竟是我父亲。”看未卫桑柔若有所思,柯书煜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柔声安慰道,“我知道因为唐若虚的事,你跟你爹之间有了些误会。要不,我果果明天陪你回相府,你们把这件事彻底说开了,如何?”
卫桑柔摇头:“有些事说透了更伤人,否则他也不会让方大夫用金针封我的穴。如今我都想了起来,再要我彻底原谅他……”
柯书煜将卫桑柔搂入怀中:“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此时接受不了,就再等等。要是真有想不通的地方,不妨跟我说,你跟卫相差着年纪和辈分,跟我可没有,我们还是可以畅所欲言的。”
“怎么,跟我大哥哥比完了,如今要跟我爹比?”
柯书煜不自觉地咳嗽了两声,道:“我是你夫婿,自然要做得比兄长体贴,比父辈仔细,方能让夫人你出嫁如归家。”
听他这番甜言蜜语,卫桑柔的脸上满是笑意,指尖点着柯书煜的胸口道:“过去还能见你说话紧张,心跳如擂鼓,现今你是张口就来。”
“你过去经不得说,一说便低头,如今不也是会向我‘问罪’了?”
“你……”卫桑柔忍俊不禁,眼底犹如锦绣花簇,绚烂明媚。
“不过有一件事,还得提防着。”
“什么事?”
“唐若虚不见了。”
“什么?”
“我让阿四找了几日,都没有打听到唐若虚的下落。他当时为何能出现在皇宫里,你心里应该已经明白。如今他突然失踪,是谁下的谁,自不用我说,可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就未可知了。”柯书煜郑重道,“现在不知道唐若虚究竟是死是活,北襄使团又即将到来,就怕有人故意要将两件事撞在一起。”
“如果北襄使团中有人发生了意外,那么陛下必定会将罪责归咎到你身上。”
“这只是其一,事关两国邦交,这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也不必是我出面。”柯书煜忧心忡忡道,“桑桑,不管你心里还有多少愤愤不平,如今绝对不能跟你爹再交恶。尤其你三娘和四妹妹,都是对你成见颇深之人,要是有人鼓动,从相府下手,你我的局面只可能更糟。”
卫桑柔点头道:“我知道了,相府那里我会尽量忍耐,哪怕真的有账要算,也不是我跟我爹,我有分寸。”
“你跟以前确实不太一样了。”柯书煜欣慰道。
“怎么说?”
“以前你一提起相府,提起你那个三娘,你就变成了刺猬,扎人扎得紧。现如今……已是温和多了。”
“还不是时世逼人。再者,我已不是一个人,不能像过去那样毫无顾忌,我得给夫君挣体面,给我自己挣体面,这样站在你身边,才不会觉得差你太多。”她眼波潋滟,如星璀璨。
柯书煜感受到一份俏色可爱在他心头跳跃,他欣喜亦满是感慨:“我会倾尽全力,护你一生温柔。”
谁愿意带着棱角与人相对,他也是爱极了她温顺可人的模样,那便是他要努力去开创的局面,为她筑下阻风挡雨的壁垒。
第37章 公主
北襄国的使团进入帝都时,正是入冬后最冷的天气,又遇上了一场降雪的尾声。
长途跋涉的一行人在经过一夜的休整后于第二日进宫面见南宣皇帝。
早已经被清扫干净的宫道上,以北襄国大皇子林正番为首的使团队伍浩浩荡荡而来,在奉天殿前行觐见仪式,随后入殿开始宫宴。
跟在林正番身边的琉莺在老远的地方就发现了南宣君臣队伍中那道颇为显眼的身影,便趁林正番在进入奉天殿前和南宣皇帝寒暄时仔细观察了那个人。
林正番熟知琉莺的性格,见她总盯着皇帝身侧的年轻人看,便假意责怪琉莺:“不可无礼,还不参见太子殿下?”
“他是太子,我是公主,我跟他见了礼,他是不是也得还我一个?”琉莺问道。
看来天真烂漫的异国公主随即引来众人低笑,柯书煜便先向琉莺见礼:“公主远道而来适逢降雪,还是先和大殿下进殿暖暖身子吧。”
琉莺立即向柯书煜还礼:“太子长得真好看,就听你的。”
南宣朝廷里都知道当朝太子俊朗无双,却从没有人在如此场合当众说过。
这样的夸奖虽显得不太庄重,可或许是琉莺本就生得可爱天真,再加上年纪小,便没人追究,她反而还得了个率真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