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笙歌(30)

她扔下手里的长剑,一手捂着脸跑开。

落镜笙没有去管她,她在无峦山与他闹脾气时也是这样,爱独自一人跑开,他从来去追过她,等她气消了自会回来找他,他以为这回也是一样。

暮色暗下来后,御风走到他身旁,问道:"公子,要不要出去寻一下小姐?"

"不必。"

他有条不紊地翻阅手上的朝务。

御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沉默了一刻,尔后又开口说道:"其实小姐这么做,都是为了公子,她是看不过你上回负伤而归。"

上回在幽暗的长街上,是云舞带着他回长乐府的,这个他当然记得。

落镜笙只沉默着,没有开口回他,御风也只能站在一旁不出声。他嘴上虽这么说,可一直在关雎阁上待着。

关雎阁上的烛光就没有灭过,御风这才知道。他在等她。

可是一整夜,云舞都没有回来。

落镜笙皱了皱眉头,对站在一旁的御风说道:"派人出去寻一寻她。"

御风这才展开眉角,"是。"可他才应承下来,便有一道利箭从他耳边刺过来,他飞速避开,利箭射到木桩上,箭头上夹带着一封书信。

落镜笙的眉宇间掠过一丝不安,御风迅速往四周看了一眼,急忙将上面的书信拿下来,拿给落镜笙。

在意你的人,在城西的破宅子里。

上面落下的,就是这一行字。

"小舞出事了。"他坐在长椅上,极为平淡地说出这句话。下一刻,便从长椅上站起,只一下身影便从关雎阁上消失。

御风急忙转头看向他仍在桌上的书信,看到上面的字,他急急跟上落镜笙的脚步。

俩人赶到城西的那处破宅子时,正是晌午,日光最烈的时候,猛烈的日光照下来,眼前的光带着一片灼热感,一踏进那处宅子,落镜笙的心便开始忐忑不安。

他与御风警惕地扫了一眼院落。并未见有任何异常,里面也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们慢慢抬步往里面走,直到在破旧的正厅里看到缩在角落的云舞。

她身上的衣物全都散落在一旁,她娇小的身躯不停往里缩着,再缩着,一双眼睛满是呆滞,她身上只盖着一件被撕破的外衫,露在外面的肌肤还带着淤青。

"转过去!"

落镜笙对着身后的御风说道,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怒吼。

御风回过神来,急忙背过身去,就算他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落镜笙朝云舞慢慢走过去,脚步踩到地上的枯草,发出一阵窸窸窣窣声,她受惊,身子震了一下,抬起眼眸看向他,眼神怔了一下,下一刻便被泪水淹没,她将头埋到膝盖里,不愿让他见到她此时的样子。

"你走开,走开!"

她的身子还在剧烈颤着,双手抱着膝盖朝他喊道。

他脱下身上的月牙色长袍。披到她身上,"小舞,是我,是师兄..."他忍着满腔的心疼。

"不,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小舞,我不是..."她在躲避他的视线,往旁边挪了一下,不让他碰到她。

"小舞,来,师兄带你回去。"落镜笙低着头,柔声安抚她的情绪。

"我说了你认错人了!"她一把打开他朝她伸过来的手,低着头跟他怒吼。

"不会认错,我在这世上只有一个师妹,她可爱乖巧,最在意我,懂得会我着想,是世上独有的一个,我怎么会认错呢?"

他不敢再轻易靠近她,只能先慢慢安抚她,让她镇定下来。

她将头埋在膝盖里,哭得更厉害了,"我不是,我不是你说的那个小舞,再也不是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让你看到,不能..."她不停啜泣着。

"你是,你永远都是。"

落镜笙的喉间被绞得生疼,可说出口话仍带着柔意。他放在她双肩上的手慢慢加重力道,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师兄,怎么办?怎么办啊?"突然,她抬起头看着他,双眸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

"别怕,有师兄在。"落镜笙的眸光不停涌动着,一把将她抱到怀里,将盖在她身上的长袍把她紧紧包裹住。

她趴在他的肩头上,在他耳边哭着质问他,"昨晚我叫了你那么多次,叫得我嗓子都哑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来救我,为什么?你的身手那么好,一定能把他们都打死。从小到大,你不是都见不得别人欺负我的吗?"

"是我错了,是师兄错了,昨天不该骂你,更不该不管你。"他的脸上,落满歉意。手掌心里满是冷汗。

"我到侯公府里去行刺段忘尘,都是为了你,我看不惯他霸占宋轻歌惹你伤心。我从来没见过你伤心成那个样子,以前就算是爹爹打你,罚你,也从未见你有那么伤心过。

那天之后,我便暗暗想着,一定找机会好好教训段忘尘,那几日我日日都去到侯公府里候着,我终于等到他从宋轻歌身边离开,可是我的身手却敌不过他。他拿着剑抵在我喉间上的时候我就在想,当初在无峦山为何不跟你好好练剑,那样我就能打得过他了,就能替你出气了..."

她一直在不停地说着,不停说着,生怕突然安静下来,生怕落镜笙为她伤心。她那么在乎他,那么在乎他会不会伤心,他的伤心只用在宋轻歌一人身上就够了,怎么还能让他为了她伤心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跑到侯公府里刺杀段忘尘是为了我,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这些我都知道,我不该怪你,把你气走。"

落镜笙用手慢慢抚着她的后背,等她的情绪稍稍镇定下来后,他才开口问她,"师兄带你回去,好不好?"

她乖巧地趴在他肩上,点了一下头。

御风找来一辆马车,落镜笙抱着她上了马车,她坐在马车里,紧紧靠着他,脸上的恐惧还未散去。

回到云水阁,落镜笙让府上的丫鬟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他走到她床边。握着她的手,将手抚到她额上,"睡吧,师兄在这陪着你。"她朝他慢慢漾开唇角,闭上双眼后还紧紧握着他的手。

只短短几个时辰,她便惊醒了好几次,落镜笙一直在用毛巾替她擦拭额角上的冷汗。

看着她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落镜笙的眸间满是阴郁,久久挥散不去。

他不是不疼爱这个师妹,她事事都为他着想,他怎会不疼爱她。他平日里骂她,不是讨厌她,也是为了她着想,不想让她为了他受苦。

这个傻傻的师妹,他抬手,怜爱地抚了一下她的脸。这是他同她相处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碰她的脸。

等她睡熟后,他才出到屋外,御风还在外面守着,他开口对御风说道:"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做的!"

"是!"

御风立刻低下头应承。

落镜笙紧紧攥着双拳,眸光中带着怒意。

"师兄,师兄..."屋里传来云舞的声音,他急忙转身进到屋里,走到她床边守着她。

江晚吟去竹云苑闹了一次后,就没再去过,也没有去找过段忘尘。

王氏知道江晚吟生病后,急忙去到段忘尘的书房中,"吟儿是你的正室,她生病了你竟连去看都不看她一眼,整日跑到竹云苑里嬉闹?"

在这府里,她最是维护江晚吟。

"祖母,我想去看她便会去的,您不用来提醒我。"他虽对她恭敬,可语气却不是很好。

王氏知晓他们之间闹了别扭,便开口教训他,"吟儿出生在丞相府,自小娇生惯养,性子任性些是常事,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事你都该让着她,不该与她闹别扭。"

段忘尘与她顶嘴,"她出生在丞相府,便能使出那些个恶毒的手段对阿歌?"

王氏愣了一愣,"你还敢与我顶嘴?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孙儿?"他鲜少会与她顶嘴,除非是因为宋轻歌的事,这回又是因为宋轻歌的事。

"我是您的孙儿,可我不能因为她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就处处纵容她,容她做出这么多祸害人的事。"

段忘尘没有冷言冷语顶撞她,话中却仍带着一丝不服气。

"就因为她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你就更应该宠着她。她若是做错了事,你可以说她几句,可不能整日整日的不理她。"见他的态度太强硬,王氏的语气便软了一些。

"总之,这段时日孙儿都不想见到她。"索性,段忘尘弯身坐回长椅上。

这一下,又重新激起王氏的怒气,"总之我也告诉你,我就只承认她这个儿媳妇!我的第一个孙儿,必须是她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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