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67)

柳祺道:“仅仅是有那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柳少爷要问什么?”

柳祺冷笑道:“你真不知道?区区一把扇子,怎么会吓得杜大姑娘昏厥过去?我,就是柳西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红豆,红豆说:“我知道,才刚扈妈妈说过了。”

“除此之外,你就没在起头地方见过这个名字吗?”柳祺循循善诱道,红豆装傻道:“早先在扬州时,也听人家提起过。”

“就没在杜家瞧见吗?”柳祺威胁着望向红豆,一张面如冠玉的脸露了出来。

“杜家里?”红豆微微蹙眉,像是在认真地回忆。

“扇面上!”

红豆烂漫地睁着眼,像是不明白柳祺话里的意思。

柳祺沉声道:“我不管你真傻,还是装傻。我提醒你一句,你和陶纵断乎没有可能,赵筠就是你最好的归宿。而赵家之所以能有今天,全仰仗我们柳家。说一句我们柳家是赵家的主子,也不为过。”

“我不懂柳少爷的意思。”

“你不懂,也没有关系。总之,我要你见到陶纵时,告诉他,康国公府一心想塞给他的杜大姑娘,早在一年前就和我这靖国公府少爷有了私情。而这件事,杜家上下全部知情。”

“什么?新词姑娘和你……柳少爷,既然杜家上下都不知情,你为什么要我说给纵哥儿?”柳祺这是想离间陶家和杜家?

柳祺不耐烦地说:“是杜家上下都知情!总之,你依着我的吩咐去办,将来我自会多多招抚赵家。”略顿了顿,见红豆像是在认真地体悟他的话,又继续说,“我的话,你好好地想一想。比起给陶纵做妾,嫁给赵筠是更好的选择。”

“……我还是不懂柳少爷的意思。”红豆羞赧地低下头,用脚尖在雪地上画圈。

柳祺冷笑道:“现在不懂没关系,你回去好生地想一想。倘若你不去跟陶纵说,过两天,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你一个小小举人之女,竟造谣诽谤康国公府千金,污蔑她和靖国公府的少爷在尼姑庵里幽会。”

“是什么尼姑庵?”

“你问这个干什么?”

红豆道:“要是纵哥儿问起来,我也有话答他。”

“没必要说这么详细,以陶家的势力,只要他们心里有个疑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查明究竟。”柳祺的脸缓缓地藏到墙后,须臾,墙后响起一阵雪花被践踏的吱嘎声。

红豆点着地上一个不大圆润的圈子,心觉柳祺太狠毒了些,料想他勾引杜新词,为的就是报复康国公府。可怜杜新词还当他一片真心……

“姑娘,”扈婆子拢着袖子,一脸纳罕地走过来,“这就跟柳少爷说完话了?姑娘觉得柳少爷,和赵二爷、陶公子比起来怎么样?姑娘不要怕羞,这是一辈子的事,千万要想清楚了。”

红豆看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笑道:“你急什么?甭管是谁,能少了你的谢媒钱?”她依着柳祺的话去办,也没什么要紧的——两淮节度使家和康国公府亲近与否,管她什么事?但是,她不喜欢这种被人任意拿捏的感觉……但是不依着柳祺的话办,一旦那谣言放出来,她这小小举人之女哪里承受得住?

“妈妈,”

“姑娘请说。”扈婆子小意地伺候着。

一片雪花被风吹来,落在红豆眼睫上,她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竟然有人来拆我的台……你说,该怎么办?”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拆姑娘的台?”扈婆子为表忠心,咬牙切齿地问,“是谁在柳少爷跟前诋毁姑娘?难怪呢,这才说了几句话,柳少爷就走了。”

“是一个尼姑,”红豆一笑,“我得为方才的话,对妈妈道一声不是!方才说您老人家脚踏三条船,如今瞧着,仍踏着两只船呢。”先找出替柳祺牵线搭桥的尼姑,再计较下一步。

扈婆子道:“怎么?柳少爷跟姑娘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你只管问那尼姑去。有道是同行是冤家,只为了和你争锋,叫我白被人嚼了一回舌头。”

“是哪个尼姑?”扈婆子脸色一暗,发狠地说,“等我把那贼秃揪出来,看不把她打成个烂西瓜!姑娘放心,有老身在,绝对会给姑娘找一个绝世好郎君!”听见墙那边又是一阵吱嘎的雪声,丢下一句“只怕是柳少爷又回来了”,忙蹚着雪快快地远处的亭子跑去。

第037章

37.

墙后一阵悉悉索索, 却始终不见人上来。

红豆等了一会子, 正待要走, 又听梯子因承重发出吱嘎声,须臾,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冒了出来。

“花姨娘。”红豆叫了一声。

那个脑袋颤了一下, 旋即露了出来,恰是赵颁之妾花氏。

花姨娘被红豆叫破了,只得讪笑着露出身形,她身子向墙头一挨, 墙上头的积雪就被她推得向李家花园内飘洒。

红豆略向一旁让了让, 明白花姨娘那句“杏花巷里的事, 我全知道”, 就是靠嚼舌根、听壁脚得来的。

“姨娘一向可好?”

“哎, 我们这样的苦命人, 有什么好不好的?倒是要向姑娘道一声恭喜了。”花姨娘笑着, 冲红豆作揖。一阵肃杀的寒风吹来,她鼻子一痒, 猛地打了个喷嚏,险些将舌头咬掉一块肉。

“姨娘这话从何说起?”

花姨娘含笑道:“这桩喜事么,过两天姑娘就知道了,七早八早地揭穿,反倒不美。”说完,眼睛向下一瞥。

“呵,我就知道姨娘在哄我呢。今儿个真是晦气, 去康国公府里做客,偏沾上了一身是非;等回了家,又被个不知哪个墙缝里钻出来的混账欺侮!姨娘,你说可不可笑?我知道他是谁呢,就过来跟我说,等过两天,叫个尼姑过来跟我说话。”红豆一脸的愤懑不屑。

花姨娘一惊一乍地道:“是祺哥儿说叫个尼姑过来?他、他……哼,亏得朱秀安说,柳大老爷要亲自替我们筠哥儿向你爹提亲呢。”

“真的?”红豆疑心这就是花姨娘口中的喜事。

“这还有假!?”花姨娘将身子挨近墙头,眼中放出掺杂好奇与兴奋的光芒,“二姑娘,真应了一家有女百家求这句老话!你瞧这才多少日子,就有那么几个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青年俊彦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心里,到底中意哪一个?”

若是旁的女子,早羞赧、气愤了。红豆听了却不急,笑吟吟地说:“中意哪一个?我哪一个都不熟络,知道他们什么根底?姨娘替我瞧瞧,到底是哪一个好?”

“你叫我说,那当然就是我们家筠哥儿好了。”花姨娘嫣然一笑,“不过嘛,祺哥儿、纵哥儿,也是难得的好人儿。”

“姨娘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女人心海底针,我知道姑娘相中了哪一个?我可不敢一口咬死了。”花姨娘笑吟吟地又向墙下一瞥。

“赵二爷也在?”

“在。”赵筠隔着墙回,花姨娘先笑嘻嘻地说:“你们说话,我下去了。”身子向下一缩,待只露出青白的额头时,又站了出来,“二姑娘,今儿个,你们在杜家遇上什么事了?我瞧曹秀儿眉飞色舞的,像是瞧了一出好戏。”

红豆说:“可不是一出好戏吗?戏名叫姊妹阋墙。”

“怎么说?”花姨娘不但站直了,还紧了紧头上雪帽的丝绦。

红豆笑道:“你还是去问曹秀儿吧,我知道的事,还不如她多呢。”听见背后的动静,忙转过头来,见是榆钱匆匆地走了过来。

“姑娘,”榆钱忧心忡忡地走来,用一只手遮住嘴,在红豆耳边说,“绿萼那个糊涂鬼……她不知听谁说宋五在替靖国公府大太太放债,就在杜家人来赔不是时,赶着对杜家人说了。”

“什么事,这么鬼鬼祟祟?莫不是,纵哥儿来了?”花姨娘低着头望着梯子下的赵筠,俨然是在奚落他。

红豆一笑,“姨娘想哪去了。筠二爷,我向你卖个乖。”

“二姑娘请说。”赵筠的嗓音,十分的轻快。只有他知道,他心头蒙着一层雾霭。仅仅在几天之前,他还理直气壮地以挑剔未来妻子的目光,挑剔红豆。现在来看,他的挑剔,就像是一场自取其辱。

红豆笑道:“我们家的丫鬟,跟康国公府的人说宋五在替靖国公府的大太太放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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