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59)

杀到院门首,果然瞧见打扮得妖妖调调的曹秀儿,正掐着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 笑吟吟地瞅着奉官。

奉官被她身上妖媚的气息,窘得左支右绌。

“奉官,你来,我有事叫你去办。”蘅姑瞪向曹秀儿。

曹秀儿脸上的笑意不减, 两只手叠在身前欠了欠身, 笑道:“三姑娘来得正好, 劳您替我问问二姑娘, 十八那天, 她穿什么去康国公府?依着我们家两个姑娘的意思, 最好她们三个打扮得一模一样, 这才有趣。”

蘅姑脱口道:“她们两个和二姐姐打扮得一样,别人看了指不定要误会呢!”

“图个有趣罢了, 旁人误会,解释一句不就得了?”

“这可不成!”蘅姑一口否决,倘若乔茵茵、乔莹莹两个和红豆打扮得一模一样,那她跟在边上,势必会被人当成她三个的丫鬟。

“……三姑娘还是替我问一问二姑娘吧。”曹秀儿也不跟蘅姑纠缠,放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就摇摇摆摆地向对门走去。

“你跟她说了什么?”蘅姑警惕着门房里的远山、近水, 引着奉官向一旁小声问话。

奉官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他咕哝说:“这个媳妇子脸皮好厚,亏得她男人还敢放她出来……她问我老爷的学问怎么样,是不是当真考了江南省的第八名。”

“你怎么说的?”

奉官道:“老爷能高中举人,学问当然一等一的好。至于考了第几名,我不识字,也没听人说过。”

“以后不管是谁问,都不许搭理!荣安呢?”

奉官道:“荣安也被请到赵家吃酒去了。”

“你去提醒他一声……跟他说,外头都在传爹中了第八名的事,叫他小心谨慎些,别坏了爹的名声。”蘅姑越想越觉得有趣。

奉官答应一声,忙不迭就向外面走,走出院门觑见曹秀儿和赵家的林三交头接耳,鄙薄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向赵家门上走。

“李三姑娘当真这样说?”林三不敢置信,“第一个说李举人中了第八名的,不就是你么?”

“此一时彼一时,”曹秀儿嘴一撇,“谁能想到,李家的姑娘们会这样说她老子?那个三姑娘一口咬定李举人会名落孙山,那个大姑娘也没反驳,还说三姑娘会挣好大一笔银子呢。只怕李举人的第八名是子虚乌有的事!”

“瞧你!”林三仍旧不信,“你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一天到晚蝎蝎螫螫的!李举人要是没中第八名,怎么会没人跳出来揭穿他呢?这种事,一查就查出来了,谁会在这么要紧的事上扯谎?”

“我分明听见——”

“秀儿!你听我一句,少掺和吧。当初因为你传话,叫你家老爷火烧眉毛似地赶着和李家定了亲。如今又听你拆他亲家的台,你家老爷不剥了你的皮,那才怪!”

“谁叫他急赶着和人家攀亲的呢?”曹秀儿暗暗地撇嘴,瞅见银蝶从门里探头,脸又向下耷拉了一下,“林三,你瞧,这个耳报神又来了!我是正儿八经地替太太当差,又不是做贼,她还巴巴地盯着我。”

“谁是耳报神?”银蝶向乔家呶了呶嘴,“乔姑娘请咱们家莹莹姑娘过去说话,太太不许,莹莹姑娘叫她的丫鬟跟着篆儿过去问问是什么事。这老大一会子了,也没瞧见人回来,莹莹姑娘就叫我来瞅一瞅。”

“听说郑家太太在宋家客店里昏了大半天?太太打发人去瞧她没有?”

银蝶呵了一声,“你一天到晚地在门首站着,太太打没打发人,你会不知道?”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曹秀儿一跺脚,走到门口推开银蝶,一摇三摆地走向内院,到了上房廊下,听见乔太太呵斥道:“你这混小子,叫你去,你去就是了,扭扭捏捏的,哪有一点大家子弟的样?陶家少爷是李家的远房外甥,你是李家的女婿,亲里亲戚的,怎么不好在一处说话了?”

“娘!你和爹究竟被什么迷了心窍,竟给我定下那么一个人?你别哄我,那李家三姑娘什么样,茵茵都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了。听说,她才来,就在大街上和赵籍打了一架?”

“你别听茵茵胡说!退一步万步来说,李家三姑娘年纪还小,她的性子怎么样,现在还没个准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住口!咱们乔家怎么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莫非,你想叫你爹退亲去?呵,你爹还指望陶家帮忙,拿下那统领的缺呢。”

曹秀儿正竖起耳朵偷听,银蝶忽地站在她身后道:“少爷,放一千一百个心吧。李家怎么样,秀儿打听得一清二楚,绝对错不了!”

曹秀儿转身使劲地一推银碟,窗牗内,乔太太扬声问:“李家二姑娘怎么说?”

“回太太,”曹秀儿毕恭毕敬地走到门畔,“二姑娘没说话,三姑娘说这样不妥,只怕人家会误以为咱们家的两位姑娘也姓李。”

“……你再去一趟,就说我瞧着李家二姑娘这两天出门,穿的都是一件石青色的斗篷,那件斗篷有些单薄,只怕禁不住这东京城里的寒风。我这正有一件大红羽纱面子、灰鼠皮里子的簇新鹤氅,叫二姑娘千万不要嫌弃。”

乔英才不快地道:“娘,又平白无故给李家送什么东西?”

“你懂个什么?一穷二白的亲戚,最是讨人嫌!你以为借着一个‘亲戚’的名头,就能驱使陶家替你爹要官?哼,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不用银钱打动人心,陶家肯和咱这亲戚亲近、来往?你爹那个糊涂虫,为了做官,不知道糟蹋了多少银子。据我说,宁推金钟一下,不敲破鼓三千。好钢使在刀刃上,咱只在陶家身上下功夫。那个陶家少爷不是器重李红豆吗?那咱就多多地奉承她。”

曹秀儿笑道:“太太,只给李二姑娘一个人送去,冷落了李家其他的两位姑娘,只怕会适得其反,惹其他两位姑娘不快。”

“秀儿,你和银蝶两个翻一翻我的箱子,把我那压箱底的两件云狐皮斗篷翻出来,和那大红羽纱的一并送去李家。”

“是。”曹秀儿和银蝶两个走进房内,曹秀儿又堆笑道:“十八那天,太太叫谁跟着姑娘们出门?李家二太太说,柳先恩家的是从靖国公府出来的,怕她进了康国公府会惹事,只叫胡六嫂跟着去。”

“你跟着两位姑娘去吧……把西边箱子里那件桃红缂丝的对襟褙子、紫葡萄颜色的裙子翻出来,你穿着向康国公府去。”

“谢太□□典。”曹秀儿忙趴在地上磕头。

乔太太道:“你跟去了,不要多事!只留神瞧一瞧,康国公府待李二姑娘态度怎么样……康国公府庶出的哥儿,又是什么个品貌。”

“是。”曹秀儿心眼灵活地答应着,瞧银蝶不忿地撇嘴,她便故意地说:“太太,不如叫银蝶也跟着去?”

乔太太道:“叫她去做什么?笨手笨脚的,没得惹人嫌——银蝶,大姑娘那的汀兰还没从郑家回来?你去门上瞧着,一等汀兰回来,就叫她来见我。我料到这会子郑川药叫莹莹过去没好事!哪有母亲才昏厥,就叫小姊妹过来扯闲话的?况且,不是说做媒的扈婆子也在郑家吗?”

“……我这就去。”银蝶忍气吞声地向外去,没一会子就把汀兰叫了过来。

乔太太问:“郑川药叫你捎什么话?”

“郑姑娘心里烦闷,只说她和宋家的少爷定亲了,叫咱们大姑娘在她出嫁前,常去她那走动走动。”

“没说旁的?”乔太太淡淡地看向汀兰,汀兰被她逼视着,不敢隐瞒,忙说:“郑姑娘叫我悄悄地跟康国公府送给李家的丫鬟说,宋五爷在替靖国公府的大太太放债。”

“你答应了?”对于柳大太太放债的事,乔太太一点也不吃惊。

“太太,就算我生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给老爷、太太惹事。”

“知道了就好,倘若叫我知道大姑娘、二姑娘再和郑川药来往,我就打断你的腿!”

乔太太训话时,曹秀儿已把自己的一身衣裳并送给李家女孩子们的三件斗篷用缎面包袱裹好了,又请乔太太过了一回目,这才抱着包袱出了上房。

她先把自己的衣裙放回自己屋里,忙抱着包袱向对门走,奉官一见她来,不禁头疼起来,怕她乱闯,忙陪着她向内院里走,离着抱厦房老远,就通报道:“曹秀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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