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月谣+番外(21)
“娘,你捏疼我了。”慎儿从她怀中挣脱,甩甩手说道:“爷爷他挺好的,等下次我见到他了,一定让他打雷驰叔叔一顿,给我们报仇!”
“爷爷?”李相月眼中的热情瞬间凝固,她不解的问:“与雷驰在一道的是位爷……爷?”
慎儿钻进被子,今日玩的够累不多时就有了睡意,声音越来越小:“嗯……爷爷……他替慎儿做主来着……特别特别好的爷爷。”
原来他不在,李相月心里空落落的。不在不是更好么,不用担心看见不是更好么?明知道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但她不能忽略被压抑在心底角落里的呐喊,真的真的还想再见一面。
抹去眼角的水痕,她走进院子抬头望月。吹起烂熟于心的曲子,眸中倒映浅月漫漫。有思念有哀愁有恋而不得致郁满惆。
林奇安走出房门,踌躇几步后双拳紧握下定决定走到她身边说道:“又在吹寻月谣?很好听。”
李相月放下竹笛,瞥见他通红的双耳与眼中的歉意知晓他已想明白,点头说道:“今晚的月亮漂亮,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半月朦胧恰到好处。是最佳的,你说是么?”
“是啊,这样极好。”林奇安听出她的话外音,心中的石子放下。“谢谢你月娘,你若是男子我定要与你结为异姓兄弟!”
“女子又何妨?”李相月眸中光芒闪烁,唇畔浅笑嫣然说道:“世间男子皆由女子所生,哪来的低人一等?男男女女无甚不同,有忙碌一生无为的男人,也有忠肝义胆的女子,若是有意不如结为异姓姐弟!”
林奇安忙弯腰拱手道:“月姐,有礼。”
“安弟,有礼。”李相月回应。
“不日便是三月十五,该准备的早些准备妥帖,我们的敌人远比想象更可怕。”李相月肃穆,他们要面对的是武林的权威,而挑战这种权威,唯有两种结果。
要么赢的漂亮,要么输的死无葬身之地。没有折中没有回旋余地。
林奇安与她对视,二人目光交接,相视一笑。
雷驰匆匆进来,面有喜色,跪地说道:“护法,傅天佑傅堂主想见您。”
半靠太师椅的杜仲猛地睁眼,手摸向胡须顽皮的打了个结,心情大好回道:“快快有请。”
傅天佑带着亲信,一是徐良二是戴静轩。踏进他屋内,视线瞥见桌上铜窑冰纹瓷,不屑的哼了口气。
“杜护法好大的排场,金银玉石佳肴珍馐应有尽有,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就是不知记否北边战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傅天佑掷地有声,大力拍在桌上。
杜仲眼睛半眯,手握成拳背到身后,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北方战事吃紧,襄王已快马加鞭送去军资,相信傅堂主说的情况会大大改善。至于屋内这些陈设,是圣上留下并非我所属。”
嘴角微张,傅天佑有片刻的失神。杜仲居然会向人解释,谁人不知倚月楼的杜仲最是不可一世,从不将人放在眼中。
再看他青丝变华发,眼角处有细纹蔓延,终归是老了。
“哼,也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楼主过世倚月楼的财宝尽数落入你手,想必日子过的不必皇帝老儿差。”傅天佑仍不松口,往事涌上心头,伸手直指他的鼻尖。
杜仲猛地起身,一手握拳一手捏住手腕,极力忍耐依然心平气和说道:“你能来建安,能与我、与倚月楼共同抗敌,我很欢迎也很高兴。”
“呸,我凭什么与你一起?”傅天佑撮口痰吐在他的鞋面。
“杜仲,你未免也太看的起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真将自己看作楼主了?我告诉你,你在我傅天佑眼中就是一个卑鄙小人,有什么资格与楼主相提并论?”
“傅天佑,你若不想合作走便是!我杜仲绝不留你!”杜仲摆手背过身,“杜仲,从来没想过当楼主,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傅天佑仰天长啸,胸口嘶哑发闷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不想当楼主?你不想当楼主你废了小公子的武艺,让他一辈子只能躺在椅上?你不想当楼主?但凡楼中有议者,皆被你赶出楼中。”
“倚月楼四分五裂,互不信任,有今天的局面全拜你杜仲所赐。你敢说你没有异心?你对的起楼主么,百年后你杜仲有何颜面去见楼主!”傅天佑怒吼道。
杜仲转身仰面,双目望天好似在看已逝去的楼主,无奈疲惫的捏住眼角说道:“既然没有共事的心,多说无益。雷驰,送傅堂主出去。”
“杜仲,你仍无半点悔改之心,今日我就要替楼主教训教训你!”说罢傅天佑甩开徐良企图拉住他的手,一声龙吟腾空而起。
五指长出黑色长甲,快速从上落下,攻他左肩。打的是快招,眨眼的功夫,手指就挨着他肩上的白发,仅凭一指便轻松平齐割断长发。
白丝如雪般落下,尚未触地,杜仲的手已死死攒住他的手腕,什么时候转身的,什么时候出招的,皆不明了。
唯一能从他细长丹凤眼流出的凌厉看出,他的忍耐到了极致。
第十九章
19
傅天佑鼻翼抽动,手腕处扣着他的指尖,微凉却力量极大。他看见杜仲眼眸中的轻蔑,这才是他熟悉的目光,旁若无人的嘲弄,轻狂放纵。
被这股眼神激起年少滋味,傅天佑恍然回到十几年前肆意的年岁,歪嘴一笑。双手向下压,左右手交错反按住杜仲的虎口,长甲用力试图贯穿那层孱薄的肌肤。
杜仲察觉到他的意图,身子一转右腿高抬踢开他交叠的双手,左手发力将他刻意压低扯在腰部附近,下一脚就踢在他腹部。
引来一声闷哼,杜仲不屑笑着翻转傅天佑的手掌,令他正面朝上,那么下一脚便会是后脊。一连串动作做完,他左脚未动半分,身姿挺立傲然。
“傅天佑,十年了你的功力与我还是差的太多。”杜仲说。
傅天佑出奇没有发怒而是咧嘴一笑,只听咔嚓一声他竟然自己拧脱手腕。松软的手掌柔弱无骨般从他手中挣脱,瘠退几步飞身踢踏墙柱,张着双手重新刺来。
这次他变换了招式,从单纯的依靠速度发起进攻变为脚步的移动配合阵法。快的仿佛生出重影,他踩在脑中计划好的阵法点上,出招莫测让人无法猜测。
戴静轩脑门冒汗,他学武几月已能大致看清局势。傅天佑虽然借了阵法的巧劲一时站了上风,可杜仲身形灵动,你来我往间不见他受伤,皆晃身躲过。长此以往待他摸清阵法奥妙,岂不是又会占了便宜?
心揪起,他问旁边的徐良:“良叔,堂主他会输么?”
徐良抹去鬓边的汗珠,一手揽住戴静轩的胳膊,一手悄悄推开刀鞘,寒光乍现。
话题的中心人物,依旧僵持着。桌上的冰纹瓷早碎成粉末,桌椅茶杯散落一地。傅天佑在移动中找寻他的破绽,每一次出抓长甲好似淬了毒般让人不寒而栗。而杜仲仅凭两指,弹开他的长爪,触碰发出砰砰的声响,不似肉与肉的接触,反倒似兵戎相见。
杜仲忽然闭住眼,傅天佑认为是个绝佳机会,双手握爪向他腰窝冲去,这里是浑身最难移动的位置,他相信此次一定可以击中他。
质感厚重的布料,和他身躯隐隐传来的体温都令傅天佑振奋,长甲已经抓住布料下一秒就能将他腰间抓出一个大洞。
隔绝在外的杜仲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他仍然闭着眼,嘴唇弯起一抹笑容。
“堂主,小心!”戴静轩看出端倪,大喊道。
可惜为时已晚,杜仲的双指已经扣在傅天佑的脖颈处,将他大力向下砸,腹部阖在膝盖上,吐出的鲜血则被他侧身躲过。
或许眼睛会骗人,但耳朵不会。傅天佑为人鲁莽而冲动,力量足够而不细心。他的阵法能迷惑双眼,但只要闭起眼睛,每一招晃动生风的气息都毫不掩藏,被他抓了个正着。
徐良的刀砍来,雷驰从侧面冲出,虎掌打在他胸口,夺过长刀说道:“这是护法与堂主的事,你不要插手。”
“你何尝不是插手?”徐良退几步,捂住胸口。虎掌果然名不虚传,他这一掌只是收力警告,但仍然打的不轻,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疼痛。
杜仲拿过长刀,对雷驰说道:“你到一旁去,我与堂主还要再打上一架!”
还打?戴静轩怔住,手扯着衣角原地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