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酥咂舌:“这世间还有出老千高过师父您的人?”
“都说了他小子坏的很!”秦千秋气哼哼道:“总之我看他年幼,觉得这般幼童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便答应了不管何时,只要他开口,我丐帮便助他一臂之力。结果呢,这小子揽了先皇派太子去边疆的活儿,又怕出城路上被当时皇后的人下毒手,便来让我护他一路。”
秦酥哈哈大笑着嘲讽:“师父您这是中了他的套儿啊!”秦千秋一脸苦大仇深答:“可不是嘛,不过他宋锦也算是个人才,小小年纪在北疆混的风生水起,也晓得知恩图报,暗中予了丐帮不少帮助,这情分就这么结下了。”
秦千秋见秦酥还想同他啰嗦,干脆地将人拎出门道:“别搁我这儿废话了,赶紧回屋把脸上伤涂一涂,女娃家也不晓得美丑。”
秦酥:“……”
她都长成这样了还谈啥美丑啊。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第4章
想到距离去王府当差还剩两日,秦酥准备放纵一下自己,将那院子里藏的几坛子老酒都喝个干净。
她这边刚趁着天色黑了下来,举着打狗棒在老藤树下挖啊挖,那边就听见院门口传来“笃笃笃”一连串的敲门声。
秦酥吓得赶紧将打狗棒丢到一边,顺势用脚把扒出的泥土踢回坑里,自个身子挡在坑前,大喊:“谁啊!进来!”
院门被推开,姜凉露出一个惯有的爽朗笑容:“苏小兄弟,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秦酥一愣,摸摸嘴角裂开的一道口子,狐疑地问:“可是你家王爷又想来讹诈我?”
“哈哈哈哈苏兄弟说笑了,这是我姜某的谢意。”姜凉想起王爷吩咐要他保密,便借花献佛:“感谢苏兄弟前几日救了舍妹姜婉的性命,我兄弟二人没齿难忘。”
瞧见他行了大礼,秦酥不好意思地上前摆手道:“哎,姜侍卫客气!以后就是同僚了,还请多多关照!”姜凉忙点头笑答:“那是自然。”
秦酥其人,最喜欢酒逢知己。见姜凉爽快,便拉着他:“姜大哥可要尝尝我丐帮的烈酒?”姜凉性子直,一听就应道:“好啊!”
于是二人便齐齐蹲在老藤树下扒啊扒,将那坛子埋得颇深的“吴王醉”给刨了出来。
盖子一揭,酒香四溢。
秦酥不知从哪翻出个比脸大的碗盆来,豪气地递给姜凉:“来来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姜凉丝毫不介意这缺了个口还大的出奇的酒杯子,捧着大碗便一口干,然后夸赞:“果然是好酒啊!”
“那可不,我丐帮的‘吴王醉’那便是连君王都自甘沉迷的美酒,别处可尝不到。”秦酥王婆卖瓜般自卖自夸,言罢也不客气地拎着酒坛子猛灌一口,舔舔唇:“不过话说回来,你兄弟二人为何宁可丢下令妹,也要跟随永王去北疆?”
姜凉神色复杂,单手摩挲着碗边缓缓开口:“说来惭愧,我兄弟二人早年便受王爷搭救,舍妹年幼,也是王爷一直派人照看。此番出事,王爷更是第一时间就带着姜亦赶回国都,本就在风口浪尖上,王爷却还冒着大不韪出手相救,我姜家实在难还王爷的恩情。”
秦酥闻言,替他满上酒,宽慰道:“想必是你二人忠心,王爷也宽仁。”姜凉抿了一口,恢复了满脸笑容:“王爷虽外冷,却是个心肠滚烫的主儿,苏兄弟机敏过人,一定会受到王爷青睐的。”
“得了吧,青睐就算了,有本事先把我这一百五十两银子给免了。”秦酥说着说着,悲愤交加,“咕咚”几口,就叫一坛子“吴王醉”见了底。
姜凉也打了个酒嗝,晃悠悠站起身拍拍秦酥的肩道:“今日多谢…多谢苏兄弟款待,在下就先告退了。”
秦酥扶着他到院门口,笑嘻嘻地冲姜凉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道:“姜大哥慢走啊,改日我们再喝个痛快!”
“痛快你个大头鬼!”
秦小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院门旁边,抬手赏了秦酥一毛栗子,骂道:“受了伤还敢喝酒,待会叫师父扒了你的皮,看你痛快不痛快。”
“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秦酥心虚地不敢还手,拽着秦小六的衣袖求饶道:“好师兄你可别给师父打小报告,我这院子还有几坛酒分你一半!”
“我都要!”
“一人一半!”
“我告诉师父去!”
“行行行都给你都给你!”
秦酥咬咬牙,含泪答应下来。秦小六见状,满意地将药瓶子扔到她怀里:“师父让我拿来的,自个擦擦。”秦酥握着药瓶,狠狠冲他翻了几个白眼,最后不解气似地快步走到院中央,她抬眼瞧见桌子底下倒着的空酒坛,长叹一口气。
“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呀…”
奈何没心没肺的秦酥向来不把寂寞带入梦,第二天醒来,又是一条蹦蹦跳跳的好汉。
像往常一样拎着打狗棒往演武场走去,在半路上却碰见了看起来睡的不太好的宋锦。秦酥深知睡不好觉的危害,准备打个招呼就赶紧溜走,免得触霉头。这厢没等她开口,就听见宋锦果然不太愉快的声音传来。
“可有事?”
“有……没有……”
秦酥瞧他冷着脸一幅“要是有事你就死定了”的表情,急忙改了口,打着哈哈:“没事!王爷尽管吩咐!”
“替本王,寻个物件。”宋锦皱了皱英气的剑眉,有些烦躁道:“是个有些老旧的香囊。”
“何处丢的王爷可还记得?”
“约莫是…进了丐帮?”
这不废话么,丐帮辣么大。
秦酥面上僵笑着,心里早就将他骂了八百遍。
“那就一处处找吧。先从入口的桃花潭开始。”
宋锦原以为身前矮小又滑头的少年定会找个理由推脱掉,没料到他答应的意外爽快,甚至带着丐帮特有的义薄云天之感。
二人一路沉默着各怀心事走到了桃花潭。
潭水碧如明镜,桃花水上飘零。
“昨日我们乘舟过潭时,王爷的香囊会不会掉进潭水里了?”
“应该不会。”宋锦这么说着,可紧皱的眉头却未解开半分。秦酥见他这模样,想起自己当年丢了师父亲手给她做的打狗棒时,大概也是这副神情吧。
定是很重要的人给予的东西。
可是这潭水也太深了,秦酥倒吸一口凉气,歪头认真地问:“王爷的香囊,非得找到不可吗?”
宋锦垂眸,俊美的脸上一片阴霾,缓缓开口:“那是我母妃唯一留下的遗物。”
得了,非下去不可了。
秦酥这么想着,放下打狗棒,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动作又快又狠,一如院内拦向姜亦的那一棒,一如驿站刺向奸细的那一刀。
没半点犹豫。
“秦苏!”
水里冰冷,秦酥似乎听见了宋锦不敢置信地大喊着她的名字,可是他分明不记得她叫什么。甩了甩千斤重的脑袋,她潜入水下,仔细地搜寻可有香囊的影子。
过了好一会,潭面恢复最初的平静,只剩桃花落下浮起的一丝丝涟漪。就像是从没人落入水中一般。
宋锦不明白她何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她大可油嘴滑舌地敷衍过去,也大可财迷心窍地同他讨价还价,宋锦以为自己多少有些了解这小子了,这会却发现根本没将她看明白。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突然让他心烦意乱。
好在又过了一小会,秦酥终于从水里钻了出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仍是黑的发亮,她嘴唇冻的有些发白,身手却还敏捷,三两下爬上岸,湿答答的全身都滴着水。
“你怎么样?”宋锦拧着眉上前,瞧她狼狈至极的样子,竟有些于心不忍,她看起来太过单薄瘦弱,还是一副孩子的模样。
秦酥闻言,古怪地看着他,心想着,不应该先问香囊有没有找到,怎么问起她怎么样来了?
“王爷,这水潭底下我都找了一遍,香囊应该没落在这儿。我们去别处寻寻吧。”秦酥说完,急急要往前走,她浑身湿透了,万一被宋锦发现自己是个女的,就完了。
秦酥刚迈开腿,就被宋锦一股大力扯了回来,后者脸色比先前更冷。秦酥以为他这是没找到香囊所以心情不好,却听他似乎隐隐带着怒气。
“没有人教过你办事之前要先顾虑好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