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繁华录(78)

作者:篆文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恩怨情仇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关键字:主角:杨慕,李妙瑛,谢又陵 ┃ 配角:杨潜,曹拂,绿衣,皇帝一干人等 她总记得,那年初见,金水河上的玉带桥白璧无瑕,他精致的眉目缱绻在淡金色的烟波里,一眼之后,便是花枝春满,天心月圆。欢尽夜,哀情苦,昔日温雅如诗的少年郎,父死家败,夺爵罢官,鲜衣怒马不再,金风玉露成霜。她变成他余生仅存的一道清光,他放弃梦想,放弃尊严,惟愿成全那一句誓言,和今生今世彼此团圆的天地。本文架空明,明以前的真实人物都存在,文中有提到,有一小部分官场、风俗等等源自清。文案无能,点击展开

太上皇忽然扬起手,打断道,“这些话就不必说了,你只说有什么难处,你是朕的儿子,也是朕亲选的皇帝,朕总会想法子帮你就是。”

皇帝听得真切,太上皇的语气里确有一层忧虑,几分关怀,他心里忽然一热,半坐在了床边,真诚道,“臣近日翻看户部账册,有几处的太仓库银俱已告罄,虽则眼下并无妨碍,但长久下去,若遇兵事,赈灾,恐怕就有些力不从心。父皇去岁下旨免了安徽,山西两省的税赋,如今可是该重新征收一道了,臣这是不得已为之,待得国库充裕了,臣自当再行轻徭减赋。”

皇帝不语,良久重重叹道,“朝令夕改,这是做君主的过失。你难,老百姓也难,到底不要把他们逼得太狠。若说有错,错确在朕。朕做了六十年的太平天子,自问文治武功还对得起社稷江山,只是下江南一事做的错了,劳民伤财,徒惹物议……眼下你虽然难些,总还是有能干的人,杨潜管了这些年的内帑外银,他既懂实务,又有算计,日后你们君臣好好商议着来,总归还是能让国库充裕起来。”

皇帝忽闻这话,愣得一愣,旋即面露不悦之色,并不言语。太上皇打量他一阵,问道,“你便是对杨潜成见太深,积怨太深,他的不好你自可以留待日后清算,眼下先用着他的好处,解决燃眉之急才是。”

皇帝轻轻一笑道,“父皇的意思,臣大约明白,可若是臣的燃眉之急便是,杨潜呢?父皇,此人辜负圣恩,屡次枉报功次,滥升官职,排斥良善,引用奸邪,交结朋党,同恶相济,已是耗国不仁,紊乱朝纲的大奸。这样的人,臣以为,该当用重典,才可令众臣工引以为戒。”

太上皇蓦地瞪大了眼睛,带了几分不可思议盯了皇帝许久,一字一顿地道,“你果真容不下杨潜?”

皇帝强自鼓起勇气,迎着父亲的目光,道,“父皇,不是臣容不下他,是乾坤社稷容不下他,杨潜贪赃枉法,臣有实证,此人巧言令色,欺瞒君父,为了父皇千秋万代的名声,臣也不能再姑枉容之了。”

太上皇神情微微一震,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半晌缓缓道,“罢了,他的事,朕亦有错。只是他到底是小瑛的公公,为着小瑛的体面,你也不要做得太过。”

皇帝闻言,起身撩开锦袍,双膝跪倒,道,“父皇谕臣,臣不敢不听,但臣亦有几句话要对父皇讲。妙瑛为父皇爱女,臣幼妹,父皇疼爱,臣亦珍爱之,然而除此之外,她也是国朝公主,既受万民爱戴敬仰,便应为天下万民表率,臣以为不该为顾念妙瑛而畏缩忌器,当断不断,必生祸患。臣斗胆说一句,当次诛奸臣清朝纲之际,即便是臣之爱女处妙瑛之位,臣亦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

太上皇惊闻他这一番话,耳中已是嗡嗡作响,怒目而视皇帝,喉咙中发出嗬嗬地声音,却似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拼命地咳喘半日,直咳得双目通红,才气极道,“你竟是连小瑛都容不得了,朕还没死……你真要将杨家赶尽杀绝,不给小瑛留一点余地么?”

皇帝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嘶哑声音,心里涌上一阵既悲凉又快意的复杂情绪,他垂着双目,重重的顿首下去,趁着太上皇望不到他之时,含了一抹刻毒的笑意,坦然道,“父皇教导过臣,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臣不敢或忘,更不敢因宗亲之故,任奸佞滥觞。”

皇帝伏地良久,耳中渐渐听得太上皇越来越粗重的呼吸,那喉咙里发出的暗哑声却越来越弱,最终化作一声衰弱无力的叹息,他有些畏惧又有些兴奋的缓缓抬首,向那垂着一半锦帐的床榻上望去,他看到了太上皇合着双目,身子正一点点地向下滑去。

皇帝看得分明,两行混浊的泪水正从父亲紧闭的双眼中缓缓地流淌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老爷子终于挂了

第57章 花叶不相伦

乾宁四年五月丁酉,太上皇崩于养心殿东暖阁。妙瑛与杨慕一连三日着丧服于思善门外哭灵,回到公主府中已是傍晚时分。

杨慕换下乌纱冠,除去腰间黑色犀角带,只剩了一身素服,见妙瑛垂目坐在铜镜前黯然神伤,便走过去自身后轻轻搂住她,一低头见那长长的睫毛上氤氲着濡湿的泪光。他蹲下身子,握了她的手,道,“我知你在人前不愿痛哭,此刻只有你我二人,难过就哭出来罢。”

妙瑛的睫毛轻轻一颤,隔了半晌,泪水终于如滚玉一般滴落下来,这样缄默的哀戚令杨慕心里一阵抽痛,他们都在失去最为疼爱自己的人之后,才明白何谓当时父母念,今日始自知。

“我总以为父皇会见我最后一面,却没想到这般突然,我尚且来不及和他道别。”妙瑛低声饮泣道。

杨慕轻缓地拂去她脸上的泪痕,温言道,“死生大事,我们皆做不得主,我从前总羡慕那些将生死看淡之人,其实想想,既然这事半点由不得人,畏惧执着便都毫无意义,不如索性放下。”他顿了一顿,带着能够抚慰伤痛的微笑,道,“老爷子最疼你,他心里一定都知道的,他总会盼着你少些伤心难过,一切都好。”

妙瑛起初神思恍惚地听着这些话,渐渐地才从他清澈如镜的眼中望到了自己凄楚的面容,她知道他说的都对,却还是忍不住涟涟泪水,抽泣道,“世上最疼我的人不在了……”

杨慕按下满心疼惜,温和一笑,伸过手臂拥了她入怀,轻声道,“还有我,我答应你,一辈子都不食言。”

怀中人抽泣得更紧了些,哭过一阵,妙瑛才抬起头,道,“我记着你的话,你今日这般对我说,即便是哄我,我也认了。”她见杨慕似要开口解释,伸出手挡在了他唇前,摇头道,“我并不是不信你,只是一辈子太久,谁也说不准会有什么事,譬如刚才说的生死大限……你有这话就足够了。”

待用过晚饭,杨府的家人来报杨潜已从宫里回来,杨慕惦念父亲的身体,忙跟着传信的人过了杨府给父亲问安。

杨潜满身疲惫,兼之在灵前跪了太长时间,膝头已是肿胀酸痛,此刻乏力地坐在书房的软榻上,连饭都懒得吃一口。

杨慕进屋便见父亲在揉着膝盖,知他旧疾发作,连忙去打了热水,浸湿巾帕。他半跪在父亲腿边,轻轻掀开他的裤脚,用热巾子为他一寸寸的敷着膝头。

杨潜闭目舒缓了一阵,忽然低声道,“赵旭死了。”他说完已觉得扶在腿上的手颤了一颤,只听杨慕急问道,“因何而死?”

“殉主,”杨潜睁开眼,冷笑道,“你听着这话觉得像么?”

杨慕倒吸了一口气,缓缓摇头道,“赵旭虽侍太上皇忠心,却也不至做出殉主之举,他前些日子才扩建了宅子,又去养生堂抱了个男孩,他不会舍得下这些。父亲,皇上......是否等不得了?”

杨潜默然良久,道,“眼下还不至于,皇上还是命我主理大行皇帝丧礼,且赵旭是他李家家奴,处置起来自然容易。但到底皇上是对我存了戒心,我也不得不谨慎些。”

杨慕沉吟片刻,道,“父亲和皇上,从前有积怨,这些年愈发有隔阂,若是一味防备也不是了局,不如主动些,急皇上之所急。皇上近来忧心最甚者不过财政,父亲不如从这上头去想想。”

杨潜颌首道,“是这话,我已命人着手去做了,希望赵旭的事只是皇上以儆效尤的警示。”他看向半跪着的杨慕,伸手扶住他的胳膊,道,“你也累了一天,回去歇着罢。”

杨慕知父亲想要安静独处一阵,便欠身道是,收拾好盥洗之物,告退道,“儿子去了,父亲早些安置。”他微一迟疑,还是坦诚道出心中所虑,“若是难以全身而退,儿子恳请父亲及早抽身。”

杨潜望着他眉宇间两道清晰的折痕,心里微微一酸,今夕何夕,他竟也需要儿子来替他顾虑忧思,他淡淡笑道,“不妨事,明日进宫哭灵,我还是群臣之首,大行皇帝的梓宫也还没出京城。”

杨慕默然颌首,后退至门旁欲转身,忽然听得父亲唤他道,“诚义。”父亲鲜少称呼他的字,他心里蓦地一跳,回过身来。

杨潜蹙眉凝视他良久,挥挥手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你母亲对你说过的话,这个家日后是交到你手里的,无论如何你要护杨家人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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