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繁华录(62)

作者:篆文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恩怨情仇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关键字:主角:杨慕,李妙瑛,谢又陵 ┃ 配角:杨潜,曹拂,绿衣,皇帝一干人等 她总记得,那年初见,金水河上的玉带桥白璧无瑕,他精致的眉目缱绻在淡金色的烟波里,一眼之后,便是花枝春满,天心月圆。欢尽夜,哀情苦,昔日温雅如诗的少年郎,父死家败,夺爵罢官,鲜衣怒马不再,金风玉露成霜。她变成他余生仅存的一道清光,他放弃梦想,放弃尊严,惟愿成全那一句誓言,和今生今世彼此团圆的天地。本文架空明,明以前的真实人物都存在,文中有提到,有一小部分官场、风俗等等源自清。文案无能,点击展开

佑堂咧嘴笑起来,也不知是否因为谢又陵记得他的好恶,“我犯不上喜欢他,不过十五哥要给他个面子,我就跟着混一日罢了,如今傅政在家病得七死八活,内阁眼看着就是他杨潜的了,十五哥也该和他多走动些。”

谢又陵笑了一笑,漫不经心道,“臣还以为,您是给公主面子呢,却原来不是。”

佑堂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你是想说杨慕罢?你倒挺在意他的。”

谢又陵双眸一亮,灼灼的盯着佑堂,面上疏无一丝笑意,道,“臣是公主的近臣,都尉自然也是臣的主子,臣关心主子并不为过罢。”他修眉一挑,似笑非笑的问道,“十七爷不喜欢都尉?”

佑堂见他忽然亦嗔亦喜,那清冷的面色上两道斜飞入鬓的修眉蹙得含愁带怨,心里立时咯噔一下,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讨厌杨慕,他好歹是小瑛的相公,我的妹婿,为人也不似他父亲那般可厌,我真的不讨厌他。”

谢又陵眉头渐渐松开,眼中流动着清亮的光辉,他勾起嘴角浅浅笑道,“十七爷这话当真,可别哄我才是。”

“真,比珍珠还真!我再不会哄你。”佑堂被他眉梢眼角的风情撩拨的骨头都酥了,只一味呆呆的盯着他,口中讷讷言道。

谢又陵并不理会他眼中盛放的痴意,笑着转过身,自去里间取了那琵琶出来,横抱怀中,也不就座,只半垂了眼睛,轻声道,“臣此刻心情好,就为十七爷弹一段,您随意听着,听过一笑罢了。”

他随手叮叮咚咚的拨弄了两声,再一抬手已是目光如定,轮指如飞,片刻之后,只听他缓缓唱到:不是爱风尘,似被前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这一阙卜算子,佑堂听过多少清倌人吟唱过,那些个女子唱到这支曲子,总不免感伤身世,哀婉自怜。如今谢又陵用圆润纯净的嗓音唱出来,竟自有一股媚气,却又迥异于女子的妩媚,那是带了七分清刚,三分凛冽的媚意,他恍惚间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处寂寂庭院,目力所及遍是野草闲花满地愁,再一抬头,遥见碧落之上,一道月色正清明如霜。

佑堂想起从前看到诗文中说,九十莲花一齐笑,天台人立宝光中。那时他只不信,这世间何曾有那样颠倒众生的妙人,不过是文人骚客写出来意淫的,如今他信了,可是又不免信的绝望,信的无奈。这样一个于他而言,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的人,绝不同于一般的清绝乾旦或是俊美伶倌,他不敢用强,不能耍横,不愿亵渎,那濯而不妖的男子,只能令人默默的等待,等到他何时回首一顾,望到自己,奄然一笑,便是十万春花齐落梦中。

七月流火的时节,晌午过后,京城总算落了一场来势汹涌的雷雨,只可惜去势也快,待得云散日出,满地的水气被阳光一晒,蒸腾在半空中,更是令人气闷难捱。

杨慕在内务府官署中坐得浑身溽热,汗流浃背,眼看着还有几本公文未批完,也只好打起精神,凝目专注于那蝇头小楷写就的字里行间。

待批完所有公文,他总算长舒了一口气,仰头饮尽了杯中的木樨清露,忽听得一声笑语,“总管大人伏案辛苦了,且歇上一歇,出来透透气罢。”

杨慕抬首,见谢又陵执了一把折扇立在门旁,含笑望着他,不由莞尔道,“又陵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谢又陵犹自不动,蹙眉扇着扇子道,“你这屋里比外头还闷些,怪不得坐的一头汗。”说着还是行了数步,将腰间系的月白重穗汗巾取下,递给杨慕,“这是我新换的,还没用过。”

杨慕丝毫不以为异,笑着接过来,拭了拭额间鬓边的细汗,那汗巾上带着一阵清爽的松香气,让他顿时舒泰了许多,“今日出来做什么,是妙瑛又要采买些新鲜玩意?”

谢又陵摇头道,“十七爷府上新添了个小郡主,公主嫌管家置办的贺礼不够好,令我出来购置些。不过意思意思,正经十七爷自己都不上心,喜欢了两日就丢在脑后头了。”他缓缓打量着屋子,见那冰鉴里的冰早就化得不成形状了,不禁笑道,“怪不得你这屋子这么热,原来冰都用光了,你也不着人去取些,大总管的日子过得这般省俭。”

杨慕淡淡笑道,“倒不是我省俭,分例就这么多,用完了不好再添。”

“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谢又陵奇道,“你管着偌大的内务府,用些冰也这么谨守法度,谁还能为这个说你不成?”

杨慕听了只垂首一笑,并未言语。谢又陵隐约猜到他心中所想,道,“我知道你一向自有规矩方圆,错不得的,只是也不该太苦了自己。”

杨慕一壁叠着那块汗巾,一壁轻声道,“我不过是求心安而已。”

谢又陵轻轻一震,知道杨慕总是顾及杨潜所做之事,又不便指摘,只好从严规范自己,他不免心疼,又无可奈何,只笑着从杨慕手中抽出汗巾,却没系在腰间,一转手塞入了袖中。

正说着,只听外头一阵响动,谢又陵略一转头,看见一群侍从们拿着铁锹等物在不远处一块空地上挖开了土,他不解道,“他们挖的这么起劲,那地下可是有宝藏?”

杨慕低眉笑道,“是我让人整出一块地来,想种些菜蔬,权当学些农事了。你别笑我,我见那地荒着也没用处才偶然想到的。”

谢又陵果然笑得打跌,道,“你会种菜?当真是新鲜事,只怕得现学罢。”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侍从进来回道,“都尉命下官寻的人,现已带到。”

杨慕对着谢又陵和悦一笑,便即朝门口走去,谢又陵跟在他身后,见外面太阳地下正站着一个短衣窄袖的老者,想来便是杨慕寻来请教如何种菜蔬的农人了。

杨慕快步上前,对着那老者躬身一揖,后者登时慌得不知该如何还礼,却见杨慕已含笑扶住他,自腰间取出一把紫檀泥金扇,一面为那老者打扇,一面请他前去那空地上一观。

空地上的阳光酷烈的洒下来,晃得人一时睁不开眼,侍从忙上前为杨慕和那老者撑伞遮阳。杨慕已让人停了锄地,众人都自去屋内纳凉休息去了。谢又陵站在树荫底下,看着杨慕认真聆听老者说话的样子,初时不免觉得好笑,待看了一阵,发觉杨慕举手投足间尽是对那老年农人发自内心的尊重,又特意着人将老者所说之话记录下来,不由得敛了笑容,正色看了良久。

过了好一会儿,杨慕才向那老者请教完毕,谢又陵见他又郑重的对着那人行了揖礼,一旁的侍从当即奉上了金帛等物,老者惶恐不已,直要跪下叩谢,却已被杨慕一把拦下,又好言安抚了半日,那老者才欢天喜地的拿了财物离去。

杨慕一转身,对着靠树而立的谢又陵笑道,“我知道种什么了,回头若是好,就拿去公主府请你吃新鲜的。”

谢又陵见他为这一桩小事喜悦成这样,脸上那清澈的笑容,恍若稚子般纯净明朗,不知为何,心里却涌上一阵感伤,只迎着那笑意道,“圣人尚且被讥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你如今是立意要强过圣人了?”

杨慕摇头道,“我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只盼着公余闲暇,能够亲力亲为,自给自足而已。”

谢又陵忽然心有所感,脱口道,“诚义的心思,我冒昧猜猜看,可是应了那首击壤歌中所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杨慕眼中现出惊喜之色,半晌又有些惶惑道,“这是我的一点想头,终是太过天真。难得又陵能懂得,于我而言,真可算做平生知己了。”

谢又陵畅快一笑,为这知己二字,直想痛饮上几杯,他与杨慕并肩往官署内走着,心里的快活似乎要溢将出来,连带头顶那滚烫的烈日都变得分外明艳可爱起来。

房中的冰早已尽数化做温水,两人坐了一会,更觉闷热,谢又陵扇得手都累了,伸手扯着衣领。杨慕整理着公文,见他如此,笑道,“再等我片刻就好了,你既这般热,索性脱了外面的衣服,左右也没人来,无妨的。”

谢又陵闻言,三下两下除了腰间革带,将外面的轻纱常服脱去,露出一身的白色中衣,感慨道,“你这总管做得不易,朝廷很该嘉奖你克己勤勉才是。我便好奇,你每日闷坐在这里,除了那些沉闷的公文,可还有别的可供打发时间的,恐怕连诗兴都热没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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