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繁华录(42)

作者:篆文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恩怨情仇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关键字:主角:杨慕,李妙瑛,谢又陵 ┃ 配角:杨潜,曹拂,绿衣,皇帝一干人等 她总记得,那年初见,金水河上的玉带桥白璧无瑕,他精致的眉目缱绻在淡金色的烟波里,一眼之后,便是花枝春满,天心月圆。欢尽夜,哀情苦,昔日温雅如诗的少年郎,父死家败,夺爵罢官,鲜衣怒马不再,金风玉露成霜。她变成他余生仅存的一道清光,他放弃梦想,放弃尊严,惟愿成全那一句誓言,和今生今世彼此团圆的天地。本文架空明,明以前的真实人物都存在,文中有提到,有一小部分官场、风俗等等源自清。文案无能,点击展开

佑堂心情甚好,再接再厉道,“我听说你会弹……琵琶,对罢?改日我去翊坤宫找你,你给我弹一段如何?”

谢又陵微微蹙眉,欠身一揖道,“王爷想是听错了,臣不通音律。臣这会儿要赶回去给公主复命,王爷没别的吩咐,臣告退。”说罢,也不待佑堂多言,便即躬身退后,转身去了。

留下月光下刚刚有些清醒的佑堂,望着那越来越远的身影,不解的喃喃道,“怎么给他弹就行,到我这儿,就成不通音律了,他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长得比我好看一点,年轻一点么,小孩子家不懂好赖,早晚让你见识了,才知道本王的好处。”

第29章 一意恨西风

咸平五十五年的夏天来的比往年都早些,刚进了五月便已有些暑热之气,妙瑛换了江南织造上供的最轻薄的纱衣,也还是觉得略微动动,身上便会浮上一层细细的汗来。

晚来新浴后,妙瑛坐在铜镜前,手执了一把象牙雕兰菊纹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看着文樱慢慢的为她梳理着一头逶迤披下的乌发。

“公主的头发生得真好,又细又密,还乌亮亮的,回头盘了那牡丹髻一定好看,不比我的,软塌塌的,没有几根,连个堕马髻都梳不成样。”

妙瑛摇着扇子,曼声道,“做什么盘那么繁复的髻,怪沉的,瞧着都累。绿衣上回给你梳的那个元宝髻就挺好,一点看不出里头装了假头发。”

文樱轻轻一笑道,“才夸了您,您又说实话打趣我。正经的,您及笈礼那日,打算梳个什么式样的髻子好呢?”

妙瑛垂着眼睛,意兴阑珊道,“我不爱想这个,最好父皇能让我穿郡王服,戴一顶冠帽成礼才好。那日无论梳什么,左不过是要戴九翟冠的,戴上了还能瞧见发髻的样儿?我一想到那天要立一整日的规矩,大毒日头底下被人折腾,就想生个病脱赖耍滑过去,你倒还来提醒我。”

文樱噗嗤一笑,道,“就是我不说,到了那日您也得被摆上高台,供人瞧不是?再者说,那不过是预先演练一下,过后,可还有那大婚礼呢,那才是正日子,且得折腾您。不过好在有都尉陪着,俩人上高台,总比一人儿强些。”

妙瑛斜飞了她一眼,轻声叹道,“他外祖父曹廉去了也有一年了,这会子他才除了服,也不知心情好些了没,他一贯和外祖亲厚,如今又少了个亲人了。”

文樱不以为然道,“去了一个,不就又来了一个嘛。我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曹大人去的日子也正,一星儿不耽误都尉的婚期,显见着这曹大人还是疼外孙的。”一抬头,正对上妙瑛嗔怪她的目光,文樱又陪笑道,“我就是那么一说,倒是咱们家大公主要回京了,一则是来看老爷子,二则是为着您的及笈礼。她可有年头没回来了,冷不丁一见,怕是她都认不得您了。”

齐国公主李妙琼是在五月底从辽东返京的,同行的还有她的驸马,辽东总兵之子段宗苍,并他们的幼子段召南。妙琼今年三十八岁,是皇帝元后孝肃皇后的独女,咸平朝的嫡长公主,位同亲王,也是皇帝五个出嫁的女儿中唯一一个没有和藩的公主。

妙瑛在养心殿中见到妙琼的一刹那,几乎难掩自己的惊讶之色,妙琼出降时,她尚未出生,后来略见过几次,确也对这个姐姐没什么印象,但妙琼此时不到四十,却已是面容枯瘦,黯淡无光,嘴角略略下垂,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两道高挑的细眉,为她含着悲苦之意的脸上平添了几许凌厉之气。

妙瑛含笑向她行礼,她亦带着浅浅的笑与她道了声好,然而那礼貌中透着的冷漠和疏离,让妙瑛在这个盛夏时节周身蔓生出几分凉意。

“一晃六妹妹都这么大了,我最后一次回来时,她才不过六岁,远远的望见她在上林苑和内侍们用粘杆粘知了玩,正是淘气的时候呢。时光真是催人老。”妙琼抚着儿子尚未留发的光洁额顶笑道,边说着她转顾皇帝,目光中亦透着些许清冷的意味。

皇帝淡淡的一笑,“你才多大,别动不动就喊老,你都老了,让朕如何是好啊,朕可还觉得自己能拉得动弓,骑得了马呢。”

妙琼低垂了眉头,缓缓轻笑道,“是了,是女儿说错了话,皆因这些年在辽东待着,那儿的冬天太长,白日又短,漫天漫地只有一个颜色,看久了人都生出了暮气。”她一顿,停住了话头,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下垂了垂,那唇边的两道皱纹便清晰的现了出来,“瞧女儿说的,好似跟您诉苦似的。我才见了六妹妹,心里头正高兴,她长得可真好,跟父皇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不过女儿说句公道话,父皇可别吃心,六妹妹比您长得还更俊些。”

皇帝面色稍霁,轻轻点了点头,向那坐在妙琼身畔的小郎君招手道,“来,过来让朕瞧瞧。他……小字叫什么来着?”

妙琼一面轻轻推着儿子,一面轻声答道,“叫怀京,怀念的怀,京城的京。”

皇帝伸出的手臂轻轻一抖,随即拉起了那孩子的手,端详了半晌,才幽幽道,“长得像,像朕的皇后。”

一时殿中众人皆无语,只听得到那叫怀京的孩子清脆的声音,“皇上的皇后,就是我的外祖母罢?母亲对我说过,说外祖母是这天底下最温柔最好看的人,还说这次上京来要带我去拜外祖母呢。”

皇帝摩挲着怀京的手,那细嫩的手指搭在自己松弛的手臂上,令他刹那间想起了红颜枯骨这四个字来,他想着怀京的话,那个天下最温柔的女子,已经离开他三十多年了,隔着半生的岁月往回望,那温柔也变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他甚至记不得她的只言片语,即便记起来,也是和旁人的重叠在一起,再难分得清晰。

妙琼的目光掠过妙瑛如春花般盛放的容颜,那细瓷一般的肌肤被殿中的灯光一映,竟是流转出清透的珠辉,她的牙根便是猛的一酸,她抬手轻轻的拽了拽怀京的衣摆,那孩子先是一愣,然后懵懵的道,“母亲,您刚才说上林苑有知了,可以用粘杆粘来玩是不是?我也想去粘两只,带回家养起来,把他们装在小葫芦里放在暖炉旁,这样它们就能捱过冬天了。”

妙瑛听着这稚嫩的声音说着这番话,心里竟有些凄凉,她柔声道,“怀京,姨母带你去粘知了好不好?我最知道哪棵树上的知了又大又多,准保带你粘一筐。”

怀京到底是孩子,听了自然高兴,蹦蹦跳跳的奔到了妙瑛身边,牵起了她的手。在即将步出养心殿的一刻,妙瑛听到妙琼干涩的声音低低的回响,“父皇,您把段郎的父亲调回京好不好?他都已经五十岁了,还能在那个苦寒的地方守几年啊……”

妙瑛再见到妙琼时,是在太液池畔,望着那一池亭亭出水的芙蕖,妙琼的脸上平静无波,仿佛那样的盛景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刹那芳华,不值得留恋。

妙琼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略略回首,“六妹妹,今日天气好,你也来赏花么?”

妙瑛蹲身行了个礼,微微一笑道,“我本来想去寻怀京,上次答应了要教他养芙蓉鸟,还没说给他听那选鸟的规矩呢。”

“那就算了罢,那些玩意儿在京里养养也就罢了,带去辽东也得冻死,养不活的。”妙琼闲闲笑道。

妙瑛低眉笑了笑,“大姐姐很不喜欢辽东?”

妙琼细弯弯的眉峰一挑,道,“怎么,我该喜欢那个地方么?”她转过头,目光轻蔑的打量着妙瑛,“你还没出过京城罢?你见过最大的雪便是宫里漫过脚面的那种,隔日还会被内侍清扫干净,露出光滑的砖石地面。你也没见过什么叫化外之民罢?这词你大约只在书里读到过,你不知道那些一年半载都不洗澡的人身上是什么味道,更没见过他们头上的虱子。你要是见了,怕是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妙瑛仍是淡淡笑着道,“是,这些我都没见过。可是大姐姐也并不常见罢。辽东总兵家的公主府岂是随意什么人都能进的。大姐姐不喜欢辽东,可是二姐姐和四姐姐她们也不会喜欢蒙古和藏边,那些地方一样是苦寒荒蛮,而且离京城更加遥远。”

妙琼锐利的目光直刺她的脸,“你是在告诉我,我的日子已然不差了?那么你呢?为什么你是父皇六个女儿中唯一留在京城的?为什么你不去和亲?为什么你不用为了边疆安宁远嫁他乡?你如今跟我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太过可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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