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若冬转过头来拉了拉赫逸的耳朵,苦笑道:"说的好像你是先知一样,你能知道自己活下去会变成魔鬼吗?"
赫逸掰开他的手指,感到自己的耳朵充血了,也不知道是被揉红的还是被羞红的,为了让赫若冬放开一点说这话,没想到人家还怼回来。
"咳,"赫逸宣布道,"若冬没事了,阿心你继续说。"
易心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的便是鸿篇大作,众人的表情丰富多彩,心情忽上忽下,好不容易听他说完了,才细心地捎了一口水给他喝。之后,众人目光一致地看向了司马州。
只见他眉毛上下移动,大耳扇风,抬头道:"事情清楚了,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去去去,搞什么高深莫测,这么土的话你也说得出。"赫逸焦急道,"好消息。"
司马州心里评论了一番赫逸的大变脸,继续道:"眼珠联系着祖皇帝的灵魂,白离手里拿着其中一个眼珠,而现在祖皇帝的灵魂也已经醒来了。"
"坏消息是--国师手里还有一只,而且这只眼珠可能是雄的,白离那只是雌的。"
"……"
这比喻还挺贴切的。
赫若冬打断道:"你怎么知道?易心没有说过,是你自己猜的?"
司马州被说地脸颊一红。
"若冬哥呀,这确实很好猜嘛。"赫逸又凑到赫若冬身边去,差点黏在一起了,"取个暖哈,这里怪凉的。咳咳,刚刚说的,白离被推进密室里之前,国师肯定想到过白离会从大哥身上找到眼珠,进入地下墓室里去,不然就只有被烧死的份儿了。"
赫逸看了一眼赫若冬,确定他没生气,便继续道,"而国师也应该知道白离跟幕禾会被祖皇帝的结界锁住,他只需把我们一网打尽,便可以拿着他那只……雄眼珠干掉白离,国师先借用白离的手杀掉赫术,再利用结界分离白离和我们,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我们全都会被鬼童干掉。国师不可能把与他那只眼珠力量相当的东西送到白离手中。"
"阿州,你能打开结界吗?"司马元道。
"也许能,"司马州犹豫不决,"我能把祖皇帝的灵魂收回白离那只眼珠里面,要用一些巫具就是了。"
刚说完,就听见门"砰"一声打开,易辉失魂落魄地冲进来,司马元扶住了易辉的肩,他摇摇晃晃的脚步才停住。
易辉吞了一口唾沫,自责道:"我们被国师抓了,国师说……让我们三天之内到皇城里去,他在皇宫城楼上等着我们,如果我们还想让易煌活着的话……"
"三天之内?我们从赤泉去到皇城起码需要四天,国师想玩死我们?"赫若冬站了起来,怒视易辉,"出门之前就提醒过你们不要逞强,尽给我坏事!让我们去皇城?那里已经没有活人了!你以为我们会为了一个易子毁了所有的希望吗?!"
"赫若冬!"赫逸拉住急躁得想揍一拳易子的赫若冬,"我们确实要为了一个易子进皇城!"
"你疯了吗?!"
"易子也是人,如果你被抓做人质,你希望别人像你那样说话吗?!你以为你是谁?再说了,就算阿辉不回来说这事儿,我们也必须去皇城……"
"去皇城中计吗?"
"去皇城把白离幕禾带出来,顺便把祖皇帝也带出来,阿州说了能收回魂魄,如果做到了,我们便极有可能转败为胜。"
"收回来那只眼珠就能变性?"
"白离那只眼珠没有被污染,祖皇帝收进去便不会被国师控制,这样看来,就算国师那只眼珠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祖皇帝本尊不是吗?"
司马州见赫逸说的头头是道,明明自己才是巫师,却发现赫逸比自己还懂,顿时自卑得捂住耳朵。
赫逸转头向易辉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易辉摇了摇头,连嘴唇都晃得左右摇摆,他既激动又感动,顿时连话都不会说了。
"很好,国师把你放出来传话,定是不会让你半路而死,但是易煌就不一定了,他知道我们一定会为了救人质到皇城去,到时还真不知易煌的死活了。”赫逸见易辉麻木地站着,用一种渴求的眼神看着他,心里也不好受,道,"阿辉,如果我们救不回易煌,你会恨我们吗?"
易辉的嘴唇像被黏住了一般,想说话却说不出,他知道死亡对他们来讲无处不在,一路下来死了不少易子,易煌的死也只是普通的为国捐躯而已,可是……可是为什么就那么不甘心呢?自己活下来,实在是太幸运了,幸运得让他觉得是易煌的死换给他的。王爷为了他们的命将计就计,也足够让他感动了,他没什么太大的要求,易子被王爷当成"人"来对待,他们便愿意为了王爷做牛做马,国师是怎样的人他也清楚,真的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如果能赢,易辉的脑海居然一瞬间出现了盛世太平、人们安居乐业的景象,如果能赢,他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大概易煌也是这么想的。
易辉的嘴唇终于张了张:"不恨,愿意为王爷效劳。"
赫逸见易辉终于回了魂,暂时还不能刺激他,便对易心道:"你去祁燕告知柏诺,让他从现在起三天到达皇城,与我们汇合。"
所有人都心领神会,这会是最后一场大战。
坐在车上,赫逸用细木条戳了戳赫若冬:"以后,你可要当一个好皇帝,不要像刚才那样了。"
"哈?!"众人异口同声,哈得赶走了赫若冬内心难得产生的感动,众人突然注意到了赫若冬的黑脸,便把话声拐了个弯:"哈嘁!"、"哈哈哈"、"哈呀对呀"……
赫若冬无语地看着赫逸。
众人对这个话题插不上嘴,便通通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偷听这关乎国家的大事。
"我说你呀。"车轮子划过石头一抖,赫逸的声音像断了气一样,"有空多去民间逛一逛,把你那十足的公子气收一收。"
"我这一逛还不够久吗?"
"你看你都去了哪些地方,"赫逸摆起了算账的姿势,差点要把洪匀的算盘抢过来了,"祁燕那边你根本就没理过柏诺,还不给人家颜色,赤泉这边不肯睡地铺,宁愿站着睡,还不肯靠着破屋子的墙,你整个人都成了摆设的国宝,后来你回娘家那儿,八成也没遇到几个布衣,是不是?没和平民一起过生活,便不知道人间疾苦。"
"那皇帝这位儿我让给你了。"
"别,不用。"赫逸狡黠一笑,"我不适合当皇帝,我还是乖乖当个江湖中人就好,自由点。"
"你要求真多。"赫若冬年少时从未想过自己会安然地坐在这个没娘的弟弟旁边,耐心地听他说话,真是世事多变,赫若冬嘴里露出了一小点微笑,却被赫逸尽收眼底。
"我要求不多,"赫逸突然觉得世界开阔了许多,"只是希望以后在江湖上别听到有人说你的不好,我才好当个皇上的拥护者,平平安安度过一辈子。"
"有谁能把你怎么样?"
"多的是了,"赫逸把手搭在赫若冬肩上,指了指洪匀,"比如这位。"
洪匀则回了一句:"你屁股痒了?"
"屁股撞着车子,疼呢。"赫逸随即正色道,"若冬,以后皇帝就是你的,江湖就是我的,我们互不打扰,见面的机会也少了,来来来,多看我几眼啊。"
赫若冬极不情愿地看一眼赫逸这幅鬼样,居然看出了一点洒脱的气场。
"哎,咱兄弟一场,虽说你以前老欺负我,但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赫逸翘起二郎腿,"我以前在御书房的侧间里找到祖皇帝写的一幅书法字,你有空过去看看。"
"写了什么?"
"你自己去看。"赫逸眨眼笑道。
"就你爱搞神秘。"赫若冬移开肩膀上那只咸猪手。
"你这不还没当上皇帝嘛。"赫逸双手撑在车杆上,"为了好奇心,你也要把皇宫夺回来。"说着忍笑看赫若冬的反应。
"赫朝的江山只能赫氏来守。"
洪匀本闭着眼放松,听见这句熟悉的话,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看过来,赫逸对他来了个飞吻,把洪匀恶心得又闭紧了眼。
"英雄所见略同。"赫逸调戏完洪匀,又向赫若冬打起了嘴炮,"虽然你动机简单,但多在民间打磨打磨还是够资格的。"
"你又来。"
"你很好,勇敢、努力、有情。"赫逸还没表扬完三句,便成了,"虽然有时候脑子不好使,时常叹气,还嫌弃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