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逍遥+番外(23)
我娘低低笑了,抬头反剜他一眼,“你这么爱谢平澜,为何不去救她?”
裴潜闻言一惊,反应过来便作双手投降状,撞上她不依不饶的眼神,只得顺着我娘的意思,放下对我娘的指责,转而说起和谢平澜的故事。
裴潜说,谢平澜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奇女子。他从来没有见过比谢平澜更有见地、更有胸襟、更有胆魄、在军事上如此远见卓识的女子。
我娘觉得裴潜的评价很客观,因为她师姐的才能从来不输男儿,只是输给了小人。
裴潜说到有一日,他们几个少年结伴去火烧敌军粮草,偏偏天公不作美,竟然乌云密布,看上去要下雨的样子,当时众人便打起了退堂鼓,觉得不妨改日再来。
只有谢平澜说,择日不如撞日,怎能轻易退缩,今日我们做该做的,若老天爷来捣乱,另想他法就是了。
谢平澜没有被乌云吓退,最终也赌赢了。那日并没有真的下雨,几个少年竟最终成了事,火烧粮草、一战成名,从此渐渐得到启明军的信任。
每个因此成为真正军师的少年,都要铭记谢平澜的恩德。
谢平澜是个极有魄力的女子,凭借自己的胆识与才华,一次次在不可能赢的绝境里反败为胜,就算乌云罩顶,她也无所畏惧。
不畏浮云遮望眼。
只缘身在最高层。
凭谢平澜之才智,就是做人上人的命,可结果……
我娘静静听裴潜说完他对谢平澜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之后,毫不留情地指出了一个问题:“如果那日真的下雨,山路泥泞你们又跑不远,放火不成反被俘虏,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
裴潜顿时黑了脸。
瞧,我娘这个悲观主义者,总是不讨人喜欢。
这就是我娘和谢平澜的区别,一个有被害妄想症,一个有热血中二病。
我娘满眼调侃,裴潜正欲反驳,就听我娘悠悠来了一句:
“不畏浮云遮望眼啊,那也得身在最高层才行。”
裴潜自觉受了侮|辱,连带着偶像也受了侮|辱,再也不想和我娘说话了,自觉卷铺盖到一边的榻上去睡了。
就算所有人都觉得我娘不可爱,我还是觉得她很可爱;就算所有人都喜欢智勇双全的谢平澜,我也更喜欢毒|舌的我娘。
我娘这只坑货,提前耗尽了玛丽苏女主的运气,真是恶毒迷人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玛丽苏女主没了运气就是谢平澜的下场。
第31章 我娘的野心
裴潜想做什么,我娘不用猜就知道。
大到谋反,小到坑她。
无论如何都能坑到她。
裴潜对谢平澜的感情,大概不比我大舅对谢平澜的少。后者能为她劫天牢,前者大概也敢为她杀我娘。
我娘很想看看,裴潜能为一个死人做到什么地步,毕竟我大舅当初孤注一掷好歹是为了个活人。
什么,你说有什么区别?
这区别当然就大了。譬如活人能行鱼|水之|欢,死人能吗?就算能,那谢平澜的尸体不是被我娘给千刀万剐了吗-_-#。
理论上讲,为了防止裴潜给我娘下毒、插|我娘一刀、制造什么意外整死我娘,我娘应该跟他保持距离。
但是,怕死如我娘,这次反其道而行之!!
她想,你不就是要勾|引我让我爱上你最终把我无情弄死吗?我顺着你就是了,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样来,这种虐恋情深的套路老娘早几年就不玩了!
我想,我娘可能只是太无聊了=_=。
我娘之前靠干|死皇后积累了一大票政治资本,好比一条吞了硕鼠的蛇,现在肚子大得走不动道。她吃得太撑就有些困了,需要消化消化,甚至不妨冬眠一下。
—就算她不想冬眠,皇帝舅舅也不会放任她坐大。
这个时候应该示弱,及时展现她淡泊名利的一面。
我娘和裴潜聊情史聊崩之后,裴潜气得好几天没跟我娘说过话,好几天没跟她睡过觉,每天只跟自己儿子睡。
我娘也不生气,整理了衣衫日用,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回丞相府去住了。
我外祖父见到我很高兴,一连说了好多个“殿下”,摸摸我的肥头大耳,摸摸我的胖手翘|臀,摸摸我的肉肉肚子,据说还摸到了骨骼,说我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我外祖父这种文臣说的话,比男人的话还信不得。
这厢我外祖父还在念叨着“殿下文武双全”、“殿下天赋异禀”、“殿下福泽深厚”(这句我听懂了,是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殿下聪慧过人”,我娘早已自个儿坐下自个儿添茶去了。
—可见我外祖父的待客之道都是嘴皮子功夫!!我们娘俩坐了好久,也没见把吃的喝的端上来!
我娘和外祖父各坐一边喝茶,我自己捧着小茶杯喝果汁,就这样各喝各的,一句话也不说,安静了好久好久。
我觉得气氛很诡异。感觉降到了冰点,感觉下一刻就要炸裂……
我不知道他们还要再撑多久才能开口,我只知道我外祖父大概是喝茶喝多了尿|急腿都在发抖,我娘当然也注意到了拼命憋笑导致手里的茶盏也抖啊抖=_=。
天可怜见,这时我大舅挺身而出,入内表示要带着襄王殿下和他的犬子也就是我的表兄们玩。
我知道他不是在征求外祖父的同意,因为外祖父明显有事不能当着我面说,但我娘又有点不想说拿我当挡箭牌的意思。
于是……
我悲剧了!
我娘身为一只代表邪|恶势力的长公主,坚决不同意我落在任何正义势力的手里,她轻轻巧巧给了我大舅一个冰冷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我相信如果大舅违逆她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大舅明显犹豫了,我娘趁机一个虎扑把我从大舅手里拽回她的阵营,竟然冲她亲爹“哼”了一声,嗓音超级无敌无耻,“有什么话我儿子不能听吗?”
我外祖父气得要上去打死她,我大舅赶紧过来阻止,顺便想趁乱把我顺走,孰料我娘压根儿不上当,把脸冲上去任由她亲爹打,手上死死拽着我不肯放。
啊!!
我那两只纤纤玉手!!
活活在战斗中被掐出了无数伤痕和指印!!
没想到最心疼我的人竟然是大舅。
因为,是他一掌拍落我娘的贼手,把我解救出来之后劈头盖脸狠狠骂了那只长公主一顿:“你是怎么为人母的!通儿都叫成这样了你也不肯放!你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还是受刺激彻底坏了!!”
瞧,我就说,世上没几个人能认可我娘为人处事的智慧,只把她当作深井冰。
我娘摸了摸自己被拍痛的手,又给我的肥手吹了吹,我突然又叫了一声,因为我娘落泪了。
那一滴泪滴在我的伤口上,又疼又痒。
我娘好哭不假,可她只流一滴泪的时候,说明是真伤心了。
参见我爹死的时候,她也只落泪一滴。
多了是矫情,无泪是绝情,一滴刚刚好,全都是伤情。
见我娘低头落泪的无助模样,我大舅也有些不忍,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轻把我从我娘怀里拽出去—
我大舅低头抱起我的时候,很清楚地看见我娘长睫上凝结的泪珠,轻轻颤动,将落未落,悲伤无奈至无言时,是一种唯美的凄楚。
—教人心折,极欲守护。
我大舅把我丢给了大舅妈和几个小屁孩,并没像他说的那样陪我玩,而是隐藏了气息,去听我娘和外祖父的墙角。
外祖父说:“你好糊涂哇!!”
我娘垂目不语,再未落泪,只等我外祖父把手上那只茶盏摔了,她也许就喊一声“有刺客!”就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
外祖父很想把茶盏往她脸上扔过去,他做了好几次假动作,可我娘躲都不屑躲,他瞪得眼睛都红了,最终还是恨恨作罢。
—或许我外祖父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偏心我娘,她才能变成今天这样有恃无恐。
外祖父颤抖着指着我娘的鼻子,差点骂她不知廉耻,“你说,通儿是谁的……谁的孩子。”
说完这句外祖父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双手无力地撑在大腿上,只顾着自己叹气,并不需要我娘回答。
但我娘还是答了,无知又无畏:“通儿是我跟慕容安生的,你看他们长得多像!”
外祖父赏了她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