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逍遥+番外(22)
至此,我娘既不相信皇帝舅舅,也对他无甚感情了。
谁让我们做皇帝的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呢?
我娘有些伤心,大概是因为她对皇帝舅舅是用过真感情的。可伤心过后,她必须接着帮皇帝舅舅—我娘知道,皇帝舅舅虽不靠谱,却可能是不靠谱里面最靠谱的一个。
矮子里面拔将军罢了。
我娘宁愿假装被皇帝舅舅操控,也不想像谢平澜那样,做出毫无意义的抵抗。
我觉得我娘唯一胜过谢平澜的,只是她的耐心而已。她愿意等,愿意熬,在做棋子的日子里尽量寻找乐趣,等对方慢慢老去、不再厉害,看最后谁落在谁的手里。
我娘真的不容易老,真的。
就她这心态,慢成千年王八,比不过比不过=_=。
所以这一次,我娘在没有抓到裴潜的任何把柄、而皇帝舅舅也讳莫如深时,彻底把“随遇而安”这四个字进行到底。
她二嫁之后声|色|犬|马,丝毫不顾皇帝舅舅的颜面,皇帝舅舅吃醋来质问她,她配合着演一演戏便拂袖而去。
她知道,主动权已经慢慢向她靠近了,这时候欲擒故纵一下,能让皇帝舅舅再纠结痛苦一把,就再也忘不了她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皇帝舅舅觉得这场坑爹的禁|忌恋让他非常痛苦,而且后患无穷,遂决定与我娘一刀两断。
—我娘说,如果她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当初根本就不会选择做皇帝舅舅的情|妇。
有时我娘的自信,真的很让人叹服!
我娘不理皇帝舅舅的幽怨,只是偶尔给他点甜头,大部分时间依然和裴潜厮|混在一起。
忘了说,皇帝舅舅每次和我娘幽会,都会想法子把绿|帽王裴侍郎派出去办事,非常贴心地为我娘打掩护。
偶尔裴潜也有怀疑,譬如我娘为什么赏花赏着赏着人就不见了,回来后衣衫上沾不少花瓣和露珠,譬如我娘为什么钓鱼能钓整整一天,回来后却只有几条塞牙缝的小银鱼……
这些不算破绽的破绽,都是我娘故意露出来的—她就是想看看,她这位传说中对她一往情深的驸马,会做出什么样有趣的反应。
裴潜为了维护他对公主一往情深的人设,终于还是开口问她,这些天到底在忙些什么?
我娘语不惊人死不休,对他一挑眉:玩面|首啊。
裴潜低头苦笑不已:原来我在公主心中,与面首无异。
我娘伸出玉|指,抬起他的下巴,一双眼深深望进去,或许仅仅有那么一瞬间,两双装满演技的眼睛里同时迸发了一道狠戾,若短兵相接,砰地一声,却很快消失无痕。
我娘说:“你很爱谢平澜吗?”
裴潜握住我娘的手,把它从自己下巴上扯下来,眼里的深情能溺死数以万计的无知少女。
他似无奈似宠溺地解释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娘反握住他的手,听着他接踵而来的甜言蜜语,觉得那手掌宽厚、清凉无汗、很是满意,便露出真心的猥|琐一笑,收梢却是有些冷厉的眼神。
我娘说:“我以前的驸马,骗我的时候非常非常温柔,杀我的时候也非常非常温柔,可他至少会打醒我,不像你这样,只会说以后。”
裴潜知道我娘不能以常理度之,便只能收敛了脸上不合时宜的甜腻柔情,慢慢酝酿出严肃认真的口气和与之匹配的郑重其事的眼神。
裴潜说:“公主,我不想和你互相猜忌。”
所以他们只做夫妻,不论政事,不知道对方真正的立场,也就无所谓敌对不敌对。
我娘说:“你想造反吗?驸马。”
裴潜无语,“不是每个驸马都想造反的,公主殿下。”
我娘“哦”了一声,有些失望,转了转眼珠,过了会儿又嘀咕道:“我还以为我的公主生涯可以轰轰烈烈呢……看来是没有第三任驸马了,哀哉哀哉!!”
裴潜:“……”
我娘说:“我想做个不一样的公主。”
裴潜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所以呢?”
“造反吧驸马,我想做皇后!!”我娘握着小拳头,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裴潜哭丧着脸,求饶似的拱了拱手,“请公主另请高明!!”
别来坑我了!
我娘的眼神瞬间阴郁,良久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道:“驸马,如果我想换了你,你会怎么应对职业危机呢?”
裴潜笑得得意而欠揍,“我有信心!”
我娘想,只有暖|床还算凑合。
作者有话要说:裴潜一点不赔钱。
第30章 交流下情|史
人说,有情人,做欢乐事。
我娘与裴潜,却是无情人,做欢乐事。
他俩在培养了一起游玩、一起睡觉、一起演戏的爱好之后,又开发出了一个新的爱好—
聊情史。
他们并不想了解彼此,只不过听点八卦而已……
说是听八卦,其实也跟真心话大冒险差不多,谁让八卦中隐含的信息也非常丰富呢。万一露出了什么破绽,就成了大冒险。
其实我娘非常厌倦这种互相试探的做法,不过看在有八卦听的份上,她表示勉强OK啦。
在讲述情史的时间顺序上,男人和女人明显不一样。男人偏向于从最近的一段感情讲起然后再倒叙回去,女人偏向于从第一段感情开始讲再顺叙到如今。
这也就说明了男人更喜欢新鲜,而女人偏向于怀旧,男人更喜欢封存回忆,而女人更喜欢总结经验(顺叙帮助她们更好地总结从小白兔到大白兔的血泪教训)。
因为是裴潜先说的,按照他们每人交替说一段的规则,我娘还是决定采取他的倒叙手法讲,以便更好地纵向比较现任、前任、前前任……
—裴潜第一个说的就是我娘,她总不好意思第一个不说他吧?
裴潜说,我娘是他见过最不一样的公主。
他没想到我娘每天过得都很充实,就算是画一天丹青、钓一天鱼、看一天书、采一天花也不觉得乏味,不受外界干扰,事事逍遥自在。他想我娘一定是一个很有耐心、很有恒心、不拘世俗、内心安宁的人。
我娘说,驸马是她见过最不一样的驸马。
她没想到裴潜每天都能陪她胡闹,就算是陪她泡一天厨房、爬一天山、游一天园、舞一天剑也不觉得厌烦,一点不嫌弃她,事事依她随她。她想驸马一定是一个很有耐心、很有爱心、志存高远、内心不羁的人。
我娘想了想最后又加了一句:驸马陪我看一整夜星星的时候,我真的很欢喜。
裴潜凑在我娘耳边暧昧吹气:公主陪我滚一整夜花海的时候,我真的很欢喜。
花海?花海还能怎么滚?不就是脱了衣服抱着滚咯?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女人是全身心投入……
我娘么,她是全身心投入之后,就变成了下|半|身动物-_-#。
这点原本想跟她谈情说爱最终沦为床|伴的我皇帝舅舅深有体会。
真心假意,其实不难分清,除非陷得太深。
裴潜觉得聊情史聊得不错,正欲跟我娘来一点从身体到心灵的深入交流,孰料被我娘一把推开,表示今晚能不能上老|娘的床就看你接下来说八卦的表现!!
裴潜只能从我娘往前再推一任—他的元配妻子。裴潜说他的元配闺名郝柔(我娘知道,这是大舅妈的堂妹裴潜的表妹),人如其名温柔似水,可惜天不假年,留下儿子就撒手人寰,教他们父子如何存活于世……
我娘知道,裴潜最不擅长演苦情戏,因为他压根儿哭不出来,所以她好心地制止了裴潜的干拔预备。为了防止噪音的侵袭,我娘直接捂住了他的嘴,立即抢过了发言权—我娘终于提了我爹。
我娘和裴潜一样,对于元配的评价冷淡得可以,却没怨人家留了个儿子导致她不好嫁。
我娘说,言子上有做人上人的心,却没做人上人的命。
裴潜并不放过她,脸上洋溢着可疑的兴奋神情,追问道:“公主是怎么发现言昭造反的?”
我娘白他一眼,表示这个问题很愚蠢,她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无尴尬道:“他烧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裴潜忽觉深深的无力感,出自本能察觉到驸马这个职业的危险,他深深叹了口气,为我爹的身死感到惋惜,“公主这么爱他……何不放他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