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韶+番外(112)
“理论是要理论的,只是现在时机不对。陛下最讨厌党争,此时我若拿户部说事儿,他定认为我是为了争权,反而会弄巧成拙,连累东山军机大营的将士。”
秦瑞恒心烦,将算盘上的算珠打乱,道:“他老人家哪里讨厌党争,我看他是乐在其中。恨不得你们天天狗咬狗,斗得两败俱伤,没空觊觎他的宝座。”
“秦瑞恒,祸从口出,管好你的嘴。”
秦瑞言怒气上头,头更痛了,只得用手指掐着太阳穴,减缓不适。秦瑞恒见他那样,不敢再说浑话。
“对不起,我只是看不得你受委屈。”
“我不委屈,东山大营的将士才委屈,他们离乡背井,应招参军,志在报国,却成了他人博弈的棋子。”
“有一就有二,想要让你在意的人不再受委屈,你就得成为控制棋局的人。”秦瑞恒拨着算盘上的算珠,“首先,你得有愿意替你卖命的人,其次,你手中有筹码,比如说钱财,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我知道。”秦瑞言赞同他的说法。
“你不知道!”秦瑞恒哗啦一下算盘,算珠全部归位,“你清高,不愿与浊者同流合污,可这世界,至清则无鱼,别人就能一眼看穿你。”
秦瑞恒手指噼里啪啦一阵乱拨,算珠成凌乱状态,继续说道:“若是这个样子,别人都当它是一笔糊涂账,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它代表着什么。”
秦瑞言对上秦瑞恒怒红的眼珠,缓缓地回道:“我明白了,礼物留下。”
“这些礼物,不乏攀附权势的,但也有投石问路的,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一个机会。寒窗苦读数载,一朝入仕,谁都想济世报国,闻达天下。可主君多疑,善于制衡,为他们花好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圈,他们能做的,就是在这些圈中反复腾跳,谁还看得见圈外的大好河山。”
“我要做的,就是给想要挣脱怪圈的人一个机会,带他们实现曾经的理想。”
“对,我们共同的理想。”
一番长谈之后,秦瑞言眉宇间轻松不少,“先前一棍子打死,是我狭隘了。如今人有了,钱财去何处寻?不会是真要去典当寿礼吧!”
“典当寿礼也不是不可以。”
秦瑞言听后,嘴角溢出一抹笑容,“一颗东珠价值千金,咱们那两箱东珠卖了,可是座金山。”
第103章 安王告状
秦瑞恒见秦瑞言神色放松,知他打通心结,紧绷的情绪也跟着松下来。两人心平气和地讨论如何处置凤浥送的大礼。
“依我看,这两匣子东珠太过碍眼,需交给天书阁处置,才算稳妥。”
秦瑞言挑眉,回道:“这东珠价格就是天书阁暗中抬上来的,交给他们处置确实更稳妥。”
“凤狐狸为了博美人一笑,给咱们送礼,都送得这么清新脱俗。”
“请注意措辞,那位美人是你妹妹,那只狐狸是你未来的妹夫。”秦瑞言将头倚在床边,换个舒服点的姿势靠着。
“我知道,若是那位美人不是咱们妹妹,那只狐狸肯定直接抬着黄金过来,绕这么多弯弯作甚!”秦瑞恒轻声嗤道。
“不,那位美人不是你妹妹,他连个眼神都不会给咱们,还想要黄金,做梦。”
秦瑞言说的是实话,秦瑞恒竟无言以对,只得耸耸肩,道:“如今天元珠贵,也不知道凤浥能从那些贵人口袋中掏出多少?”
秦瑞言笑着回道:“主要是看咱们妹妹想要多少!”
“正解。”秦瑞恒把算盘往旁边一推,“待会儿我回去找老头子要点东西,收了礼,总得给人回礼,方能显得睿王殿下礼贤下士的诚心。”
秦瑞言听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拿起靠枕砸他,“这么大人,还好意思啃老。”
秦瑞恒跳着接住靠枕,嚷道:“我不回去啃老,那你去啃老,你有老可啃吗?”
秦瑞言被噎住,缓了半天,“你回去搜刮安王叔的东西,来给我当回礼,未免太不像话。”
“放心,我有分寸,以我那老头子的尿性,前脚我搜刮了他,后脚他就会去找陛下诉苦,这样比咱们去陛下面前告状,与太子的人掰扯,强太多。”
秦瑞言听后,回道:“你还真是有仇必报,户部的李元清要倒霉啰。”
秦瑞恒将手中的长条靠枕先对折,然后再拧成一团,说道:“被人叫了二十年的泼猴,关键时候不撒泼,不就白担了这名声。”
“你行,在下佩服。”秦瑞言是真心服气。
“就算没有我,李元清也要倒霉了。前几日有个叫陈生的采药人去京兆府衙门状告药材商李福贵,贩卖假药,肆意压价,扰乱药材市场,坑骗采药人的血汗钱。京兆府尹沈国强顺藤摸瓜,查到了李元清身上,据说那个忠勇侯的呆瓜儿子陆橙也有份。”
“忠勇侯陆沾与户部尚书李元清虽然同属太子麾下,但两人为了争功,关系一直不融洽,他儿子怎么就跟李元清一起做起药材生意?”
“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陆沾与李元清不合,是为了权;陆橙与李元清勾搭在一块儿,是为了钱。看似矛盾,其实并不矛盾。”
“区区一个采药人,一下子将太子的两员爱将拖下水,这太过于巧合,其中定然有猫腻。”秦瑞言嗅觉向来敏锐,总觉得这事儿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秦瑞恒拉过一张椅子,将蹂.躏地不成样子的靠枕抚平,放在腰后垫着,道:“京兆府尹沈国强刚正不阿,从不涉党争,这也是陛下命他看守京畿门户的原因,他查案向来合乎程序、证据确凿。那时,应王落难,太子之势如日中天,一个牵扯到他名下两员爱将的鸡毛案子,却突然冒尖,给他一记重拳。这样的神来之笔,你觉得谁有这个本事?”
“东珠的主人。”
“聪明!”秦瑞恒夸赞道。
“太子势大,父皇心中不安,凤浥搞出这么个不大不小的案子,正中父皇心怀,势必会详查一番,太子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将此事儿压下。”
“不止这些,凤浥这一拳头不仅打在太子身上,更是打在陛下心头。陛下可以容忍两个儿子互相争权,以达到制衡的目的,但绝不允许他的继承人拿江山子民作为博弈的筹码,换句话说,谁也不允许扰乱他的江山社稷。太子的人将太医署晾在一边,垄断京城药价,甚至是天下药价,赚取暴利。这种行为,可是会引发民怨,动摇社稷的。”
“所以,凤浥出完拳,父皇就火急火燎地赶鸭子上架,将我推到台前,算是给太子一个警告。”
“一箭三雕,不然怎么称作神来之笔。”
对于凤浥,秦瑞恒嘴上不服,心里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幸得有他,不然我们很早就要失去轻尘了。”秦瑞言望着窗外,喃喃自语道:“还记得宁王叔当年传授双龙诀给我们时,说的话吗?”
“记得,宁王叔说‘守着轻尘、护她安平!’”秦瑞恒回忆起那段时光,仿若已过千年之久。
“我们做哥哥的无用,不但没有护着她,还让她处处替我们筹谋。她知道我们的双龙诀最后一重已过,怕此诀火气过旺,会反噬心脉,特意寻来火鸟,助我们稳固心脉。”
“火鸟还有这等功效。”这事儿秦瑞恒是真不知。
秦瑞言回道:“若只是一只普通的鸟,轻尘会亲自用内力烘烤?”
“轻尘小时候最喜欢别人夸她武功好,我以为她是在向我们展示她新修的内功,特意炫技的。经你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了,轻尘和凤浥都没动过火鸟,光我们两人吃了。”
“还不算太笨。”秦瑞言打趣道。
“你从哪里得知火鸟有这功效的,你读的书,我也读过啊!”
秦瑞言从枕头下拿出一本手札,递给秦瑞恒,道:“这是宁王叔的读书手札,你看看。”
手札封面发黄,纸张微卷,一看就是常年被人翻阅。手札不厚,秦瑞恒没用多长时间就读完。
原来,天元王室上一代,修习双龙诀的人是宁王叔和皇太子,两人比他们更早修习到最后一重,在一次合练过程中,火气反噬,皇太子为保全幼弟,将大部分孽力引到自己身上,内伤过重,英年早逝。
虽然长兄替他承受了大部分反噬,但宁王叔也昏迷了好长时间,等他从昏睡中醒来,他的皇长兄已与世长辞。心伤加内伤,宁王叔失去了生的欲望,躺了整整半年,后来凤国的凤舞殿下来到天元,送给天元一只火鸟作为贺礼,说此鸟对治疗内伤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