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归程(出书版)+番外(7)
笑得又是嘲讽又是刁钻:“你想怎么要?程国的百姓虽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也容不得一个异国人当自己的君王。除非……你娶颐殊,做程国的王夫。”
“嗯。”
颐非啪地栽倒在地,好半天才爬起来,满脸震惊:“你说什么?”
薛采将一封信笺递给他。
缎布包裹、绣有银蛇纹理的精美信笺,一看即知来自程国的皇宫,是国书的象征。颐非打开信笺,里面只有三句话——
“程王适龄,择偶而嫁。举国之财,与君共享。九月初九,归元宫中,诚邀鴜鷜公子来程一叙。”
颐非皱眉,好半天才抬起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风小雅,道:“妹夫啊,你想我怎么帮你啊?”
他本意调侃,风小雅却一本正经道:“候选者共有八人,其中,程国五大氏族各占一人,燕国是我,宜国是胡九仙……”
“等等!”颐非打断他,“胡九仙?就是那个天下首富么?”
“是的。”
“他快五十岁了吧?”
风小雅道:“我也有十一个夫人。”
这!倒!是!
颐非感慨:他确实不该小估颐殊的承受能力。那女人,只要对自己有利的男人,管他什么身份,通通可以上床利用。区区五十岁算什么,十一个夫人又算什么呢……
可当风小雅说出最后一个人选时,他还是狠狠吃了一惊。
因为,最后一个人选是——
薛采抬起头,平静地说道:“璧国是我。”
***
秋姜揣着钱一路往前,她走得很快,希望能够顺利出府。只要离开相府,就安全了。
颐非真的给了她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然而,眼看大门就在三尺外,她很快就可以走出去时,张婶突然出现叫住了她——
“去哪呀?”
秋姜只好停下,老实巴交地回答:“给花子大人买酒……”
“我知道他让你买酒,我的意思是,你知道去哪里买么?”
秋姜一怔。
张婶走过来,从她怀中拿走那串铜钱,掂量了一下,脸上笑开了花。
“我知道哪有酒卖,跟我来。”张婶转身带路。秋姜看了眼三尺外的大门,决定要放手一搏,可她刚鼓起勇气冲到门口,就看见了一队银色盔甲。
她立刻转身,折返,回到张婶身后。
张婶没有察觉到她的这番小动作,一边领路一边道:“算你运气好,我那当货郎的侄子今天正好来府里头送香料,他的货架里正好有酒,还是好酒呢,便宜花子大人了!”
秋姜嘴里敷衍着,人却情不自禁地回头,心中无限感慨。
张婶扭头,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门外,道:“哦,你也看见了吧?听说那是风公子的随行娘子军,他走到哪,这三十三位穿银甲的姑娘们就跟到哪。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哪,那位风公子,可真会享受的。”
秋姜苦笑。
她当然知道,那些姑娘有个统一的名字,叫风筝。
意思就是被“风”小雅牵引着的“筝”。
风小雅在哪,风筝们就在哪。
别看她们年纪小,但各个武功很高,平日里负责保护风小雅的安全。
说来风小雅也是个怪人,比如他明明随行带了这么多姑娘,但真正侍奉他衣食起居的,却是他的两个车夫——一个叫孟不离,一个叫焦不弃。
他们为他洗澡、梳头、穿衣、赶车……做一切本该由婢女来做的事,风小雅从始至终一根手指都不用动。
真是懒到没边了!
秋姜一边心中暗讽,一边跟着张婶到了后院。有个货郎等在院中,看见她们,立刻迎了过来:“姑姑,怎么样?”
“酒呢?”
“在这。”货郎打开担架,里面果然有两壶酒,“姑姑你放心,都是好酒,外头卖至少要一百五十文,给您就只收八十文。”货郎殷勤地将酒壶递上,张婶示意他将酒壶递给秋姜,秋姜却不肯接。
张婶诧异:“怎么了?”
秋姜咬唇,“张婶,这酒……不行……”
张婶还没说话,货郎已叫了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叫我的酒不行?我的酒怎么就不行了?这可是十年陈的竹叶青!特地从宜国名酒乡进的!”
秋姜摇头:“不……不是……”
张婶的脸色开始有点不好看:“什么意思?”
秋姜怯生生地看着她:“花、花子大人给了一百文钱。”
“那又如何?”
“相爷席间没有备、备酒,说明只有花子大人一个人喝。”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东儿她们跟我说过,花子大人很挑剔的。他能给一百文,说明,要的就是值一百文的好酒。”
货郎不满道:“你的意思是我两壶酒不值一百文?姑姑,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只收八十的!换了其他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急啊……”张婶转向秋姜,厉声道,“别磨蹭了,快把钱给他,带酒回去交差,省得客人到时候嫌你慢!”
“我如果带这两壶酒去,更会被骂的……”秋姜坚持。
张婶倒吸口气,第一次发现她还有这么不听话的一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秋姜伸手接过其中一壶酒,摇晃了几下,再打开壶盖,壶内的酒上浮起一片泡沫,又很快地消散了。
秋姜将酒泼到地上。
琥珀色的液体在青灰色石面上流淌了一地。
货郎和张婶双双变色。
没等张婶发怒,秋姜已先道:“张婶你看,竹叶青酒本应是略带翠绿的金黄色,清澄透明没有杂物,且泡沫持久不散,方是好酒。这壶酒泡沫消得如此快不说,更有这么多悬浮物。我不用喝,就知它不好,等入了花子大人的嘴,被他尝出是劣酒,我受责罚没什么,坏了相府的名誉可事大啊。”
张婶张了张嘴吧,很是尴尬。
秋姜叹气道:“不如这样,劳烦这位小哥再去外头买两壶好酒来?一百文还是给他,我一个子儿都不要。量少点也没事,但要对得起这价。”
“也……只能这样了!你还不快去?”张婶踢了货郎一脚。
“是是是,我马上就去换。”货郎说着接了秋姜的铜钱,飞快地跑了。
张婶打量着秋姜,缓缓道:“你这丫头,懂的倒是多,还能分辨酒的好坏。”
“奴婢的娘亲会酿酒,奴婢耳熏目染,所以会这些……”
“懂的多没什么,当丫头的,最重要的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张婶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
秋姜忙道:“奴婢懂的!今日那位小哥帮奴婢买酒,是给了奴婢一个天大的人情,奴婢会记着的。”
张婶微微一笑:“果然是个聪明人。”
***
“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颐非呆住了,怔怔地看着薛采。
薛采为自己倒了杯茶,素白的小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风小雅微微一笑道:“你没有听错,璧国的候选者确实是他。”
颐非拍案:“禽兽啊!竟然连九岁的小孩都不放过!”
薛采似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
颐非道:“你肯定是不会去的!”
“嗯。”薛采点了点头,“所以你替我去。”
“诶?”颐非怔住了。
薛采一本正经道:“你阔别故土两年,不想回去看看么?”
颐非眸光闪烁,忽有所悟:“别兜圈子了,你们想要干什么,又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吧。”
“三皇子果然爽快。”风小雅给了随从一个眼神,沉默寡言的孟不离从袖中取出一把扇子,扔向颐非。
颐非接住,打开一看,扇面上画的是地图——程国的地图。
他面色微变,“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助我娶到颐殊,我得到程国后,图上红色区域,就全是你的。”
地图宛如小蛇长长一道,程国本是海岛,面积狭小,如今更被红墨一分为二,以程国帝都芦湾为分界线,下面的三十六郡十二州,全划入了红色范围。
颐非望着那半片殷红,陷入沉思。
风小雅缓缓道:“颐殊当年用不入流的手段劫持了你父王,杀了你的两个哥哥,抢了皇位,又让你颠沛流离有家难回……换了谁都不会甘心。可惜,你一无人手二无钱财,宜国燕国都已明确表示了不会帮你,你如今虽在璧国安身,只能糊口而已,想要逆袭,难如登天。所以,你不妨考虑一下我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