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匪(6)

作者:苏眠说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关键字:主角:谢随,秦念 是他养她成人,是他教给她一切,洗衣做饭、读书写字、杀人亡命。是他带她入了江湖,可他却不辞而别。许多年后再相遇,她已成为土匪寨子里的大当家,而他的笑容却还如她记忆中一般清朗明亮——“我的念念,也是大姑娘了。”点击展开

两把兵刃在空中交击的一瞬,颓丧的暮色中刹那亮出了尖锐的冷光。

一阵簌簌的落雪声,三个蒙面的白衣人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其中一人的长剑正格挡住谢随的长刀。

谢随没有握刀的左手抬了起来,臂膀拦在了秦念面前。这是他过去惯常的动作,意思是让秦念躲到他身后。秦念却仿佛没有看见,反而是唰地拔出了弯刀与他背靠背地站立。

而那三人已将他们包围起来。

谢随侧首看了她一眼,只看见她脑后随风飘荡起来的红色发带。她掂了掂手中弯刀。

“男人留下,女人尽可以走。”一个白衣人忽然发话,声音不辨男女,看向秦念的眼神满是鄙夷,“我们只要谢随。”

谢随玩世不恭的眼神陡然凝重起来,“方春雨?”

听到这个名字,秦念的脸色蓦地惨白。

那白衣人怪笑两声,“难为谢小公子还记得我。十多年过去了,谢小公子还是风神不改啊!”

“十多年过去还风神不改的那是怪物。”谢随皮笑肉不笑,“怎么,春雨镖今次又是为谁办事?”

“大哥。”还未等方春雨发话,另一个白衣人忽开口了,“这个女人,是不是当年那个……”

方春雨眯缝着眼望向秦念,“啊……大哥我忘记了,不过……”话音未落,手底一扬,一排飞镖“唰唰唰”破空飞出!

谢随长刀一格,飞镖“笃笃笃”打在刀背上,竟震得他后退几步。秦念上前一步护住他的空门,觑准三人中那个从未开过口的人,一刀劈了过去——

那人怎么也没想到秦念会当先对他发难,仓促举剑横挡,而另边厢谢随已同方春雨两人战作一团。秦念看着眼前这人的面罩中露出的那双眼睛,只觉气血上涌,从未与人拆解过的刀法愈来愈快、愈来愈强横——

“秦念!”那人被她逼至死角时突然大叫出来。

秦念眼神一暗,一刀便要挥落,身后忽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她,“你快走,不要恋战!”

这只手的力气极大,将她往后边的山壁处一甩,紧接着就放开了她。秦念回过头,看见谢随一刀虚晃,却是毫不犹豫地削向了方春雨那个兄弟的脑袋。

谢随是以为她会动摇,在听见那一声“秦念”之后。

他还真是和从前一样,一丁点、一丁点也不懂她啊。

第一个死者倒下之后,战局就快了很多。谢随以一敌二,背脊上的衣料渐渐渗出了暗黑的血色。他退了几步,长刀上的鲜血落入雪地,将积雪催融了,汩汩的雪水柔缓地流淌到秦念脚下。而秦念的背后就是峭立的山壁,他们已退无可退。

谢随的眼神往山壁右侧的灌木丛飞飘了一下。而后,在方春雨的又一排飞镖向秦念射来时,他整个身子挡了上去,继而狠狠地将她往那灌木丛中一推!

然后他长刀飞掷出去,将方春雨整个人钉在了光秃秃的树干上!

剩下的那个人仿佛被同伴的尸体吓傻了,踉跄着后退几步,几乎连剑也握不稳,眼睛却越过谢随,直勾勾望向谢随身后的秦念。

“还不快滚!”谢随厉声道。

那人的喉咙里滚过一点模糊的声音,仿佛是还想再叫一声秦念,最后却转身,仓皇地跑开了。

谢随盯着那个人逃离的背影,雪地上交错的凌乱的脚印。待他逃得远了,才一步步慢慢地挪了上前,走到那将方春雨钉死的树下,右手缓缓地握住了刀柄,左手哗地扯下了方春雨蒙面的白巾。

鼓出的翻白的眼珠子底下,是大片大片焦烂发黑的疤痕,连一块完好的皮肤都看不到,牙齿凸出来咬住了下唇,左下颌一道深而细的刀疤。

“呵,乱落桃花春雨镖。”谢随笑了笑,右手一使力,猛地将长刀从方春雨的心脏上拔了出来!

方春雨的尸首软软地瘫了下去。

“你不用再害怕了。”谢随没有转身,仍是低头看着死尸,“方春雨终于死了。”

女子的手突然拽住了他的臂膀。

谢随实在已没有多少力气反抗她了,他将手拄着刀,稍稍回转身来朝她乏力地笑了一下,“我歇一会,咱们再回去。”

秦念摇摇头,“你必须马上包扎,不然就回不去了。”

说着,她低下身子将他一只手臂放在自己肩膀上往前走,他一挑眉:“原来你力气这样大。”

她淡淡道:“是你的武功大不如前了。若在当年,方春雨这样的货色根本伤不了你。”

他顿住,俄而大声叹口气,“人都是会老的。”

秦念又道:“但你护着我,我没有受伤。”

你护着我,我没有受伤。

不知这句话是怎么地触到了谢随,他似乎很满意,竟然就这样在她的扶持之下昏昏地睡了过去。

第5章 再别离(二)

谢随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时,眼前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

他再眨了眨眼,仍然只有黑暗。

他不喜欢黑暗。

谢随一生,只喜欢光明的、灿烂的、闪亮的东西。

轻微的脚步声,而后是一阵酒香味飘入鼻端。女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手提着开了盖的酒葫芦。

“方才给你处理伤口,我将你的酒用掉了。”秦念低声道,“好在后山也有酒窖,我去重新打来了一瓶。”

也许因为黑暗的关系,她的声音竟尔显得很温柔。谢随接过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清冽的酒水入喉缓解了些许不适,才道:“多谢。”

她接过葫芦不说话。他环顾四周,见这是个四壁方正的石室,逼仄的空间里空气透体生凉,不由得问:“这是什么地方?”

“是我惯常闭关的古墓。”她淡淡地道,“这古墓被人盗过,什么也没留下。这间是西侧室,你躺的地方原是个棺床。”

谢随差点从这张“床”上面滚下去。“拜托!”

她不由得笑了。

黑暗里,温温淡淡的一笑,却从那双灵动的眼眸中流眄出真实的华彩。他敛了夸张的神色,仔细地凝视着她的笑容,忽然道:“你这样……很好看。”

她顿了顿,“莫名其妙。”

“我以前竟不知道。”他失笑,“我家念念这样好看。”

她的笑容终于彻底静住。低下头,她在谢随床边铺了一块布,将手心里的东西一件件摆了上去。

谢随眸光一凛——那是二十七枚飞镖,尽皆淬了剧毒,黑暗里泛着妖异的蓝光。

秦念便盯着那飞镖看,脸色苍白,紧抿着唇。她的身子似乎在发抖。

他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不要再想了,念念——方春雨已经死了!”

“方春雨?”秦念望着他冷笑,“方春雨算个什么货色?!”

谢随怔住。秦念此时的神色是他所完全不熟悉的,凄厉的笑,绝望的笑,目空一切,却又了无生趣的笑——

“念念?”他喃喃,“怎么回事——你?”

“你看见他那张脸了?”秦念的声音如风送浮冰,“那是我烧的。”

“五年前,你离开以后,方春雨他们又来了。”

“你不是说你最喜欢无锡的那座小房子?我把他们都引到了那座房子里,然后放了一把大火。”

“他们都死了——至少当时,我是这样以为的。”

“我在街对面的客栈里住了三个月。”

“最初的时候,我想,你会回来的,我要向你解释清楚,以免你看见房子毁了,无端为我担惊受怕。可是你没有来。”

“于是,我又想,待你回来了,我便要让你也尝一尝失去的痛苦,我要晾着你对那房子伤心至少三天,再去同你相认。可是你还是没有来。”

“最后,我想,也许你再也不会回来了,那我为何还要苦等下去呢?若你回来了,以为我死了,那就是你的报应;若你永远也不回来,而我永远也见不到你,那就是我的报应。”

她终于又笑了一下,“可原来归根结底,全都是我的报应。”

***

那一场大火,好像已在她的生命里燃烧了很多年,好像已将她的所有人间念想都烧尽了。

此刻她望着他的眼神,真就如一个无所寄托的鬼一般,她终于学会了放弃,放弃对他的等待。

——可他为什么又要回来?!

“……念念。”他沉默地看着她很久,最后也没有任何别的话语,“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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