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匪(19)

作者:苏眠说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关键字:主角:谢随,秦念 是他养她成人,是他教给她一切,洗衣做饭、读书写字、杀人亡命。是他带她入了江湖,可他却不辞而别。许多年后再相遇,她已成为土匪寨子里的大当家,而他的笑容却还如她记忆中一般清朗明亮——“我的念念,也是大姑娘了。”点击展开

但见他戴着一顶高高的黑斗笠,穿着长长的黑大褂,手上还拿着一把黑色的长剑。

但无论是这斗笠、这大褂、还是这长剑,却全部都是纸糊的。

安可期微微眯起了眼,心中愈发戒备。

要知道人若是穿着紧身的衣料,那么使出轻功落地无声尚还可以理解;但若是全身都披着散乱的纸,那纸被风吹过怎可能全无声息呢?

——不过常年披了几十两黄金在身的安老板,也没有什么资格说对方奇怪就是了。

那纸糊的斗笠下面,露出一双阴恻恻的黑眼珠,在那惨淡的眼白里滚了一滚,“还有九十九条命,在哪里?”

高千秋其貌不扬,但声音却很难听,像是肥肉在刀丛里刮过,又像是没上油的铁链子在地上拖过。

安可期笑了笑,“吹金断玉阁大老板一条命,难道不能算作一百条?”

高千秋看着他,缓缓摇头。这一回,他摇头时,那纸斗笠便在风中振振作响。

“没有谁的一条命可以抵得过一百条命,两条都不行。”高千秋那沙哑的声音,在暗夜里听来真是一种折磨,“一条命,就只是一条命。哪怕皇帝的一条命,也只是一条命。”

“命不能抵命,却可以抵钱?”安可期皱眉。

高千秋一声干笑,“安老板纵横江湖,拿命抵钱的事,难道做得还少了?”

安可期冷冷地道:“安某只不过是个生意人,怎样划算便怎样做罢了。”

高千秋倒还点头,“不错,安老板做的都是了不得的大生意,似我辈江湖草莽,那是拍马莫及。”他话锋一转,“安老板周转了那么多条人命,早也该想到今日了吧?”

安可期眼中光芒愈来愈沉,“这些废话,如今多说也无益了!”他往前一步,正站定了位置,手中真气渐渐地凝聚起来。

***

秦念在这悬崖上躺了半晌,吹了好一阵风,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

这次肚子叫得太过大声,一旁的谢随都听见了,笑了起来:“饿了,想吃什么?”

话一出口,两人却都是一愣。立刻秦念坐起了身,抬脚就走。

谢随叹口气,也站起身来,跟在她的身后。

此地也不知是陆地还是岛屿,从那悬崖上下来,便见一片广袤的树林。秦念径自往林中走去,脚下也没有什么道路,只拣着可走的地方走,渐渐地竟便听不见长江的水声了。

有鸟雀被他们的步声惊动飞起,秦念蓦抬眼,手底拾了一颗松果便往空中掷去——

“嘎”地一声哀鸣,鸟儿被打落在前方的石头上,鲜血淋漓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今天吃鸽子。”秦念说着,将那死鸽子的翅膀抓起来。

谢随笑了,“这边走,有水。”

淙淙的流泉自乱石间漱过,天际白云倒映水中,仿佛便被撕扯成丝丝缕缕雪白的碎片。

谢随在溪流边打开了包袱,拿出来一套衣衫递给秦念,“好在这些还没有湿。”

秦念拢着衣襟接过来,鼻头微微地发红。“你不许看。”

谢随笑了笑,背转身去,开始洗鸽子。

秦念望着他的背影,想起过去那十年,自己每到换衣、洗澡这样的时候,总会跟大哥哥似认真似玩笑地说一句“你不许看”,而大哥哥也确实从来没有偷看过。

她默默将湿透的衣衫褪下,换上了干净的那套。那是一条天青色襦裙,配了方便拔刀的短衫,她将长发从衣领中撩出来,闷闷道:“我换好了。”

谢随这时已洗好了鸽子,在岸边用干柴搭好了木架,打上了火。看着那微微颤动的火苗,秦念心头忽有些不安,“有烟,会遭人看见。”

“不过是吃一只鸽子,我们又没有做犯法的事情。”谢随笑道。

秦念抿了抿唇,也靠到火边来,一边将换下来的湿衣搭在火堆旁。毕竟还在冬日,自己方才又全身湿透,此刻见了温暖的火,真是亲切十分。这时候,谢随才终于转过头来,将她这一身衣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不错嘛。”

秦念道:“你知道怎样是不错?”

谢随理所当然地道:“长得好看的女孩子,穿成怎样都不会错。”

秦念反唇相讥:“你见过很多么,长得好看的女孩子?”

谢随笑起来,好像为她这一反问而感到棘手,但眼里的盈盈笑意仍流露出柔软的纵容,“这世上的人本就很多,我的记性又不太好。”

秦念撇了撇嘴。但见谢随熟练地翻动着架上的烤鸽,隔着火上滋滋冒出的香气,谢随的脸也被氤氲得模糊,像是在梦里一样。

那这个梦可真好啊,不仅有谢随,还有又肥又美的烤鸽子。

“鸽子虽好,可惜不是乳鸽。”但听谢随道,“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野外吃的那顿烤乳鸽吗?”

秦念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谢随看见了,又是好一阵笑。

第18章 小欢喜(二)

那可能是秦念满十岁后的事情,是在川西的一处荒郊野岭里。

像那样的地方,原不会有什么乳鸽的,但却恰巧被他们撞见了一户养鸽子的人家。

当时他们已跋涉了快十天,十天以来,只以野果就着溪水充饥,谢随还好,秦念实在已饿得面黄肌瘦,连路都走不动。偏偏两人又走错了路,原想着往陕甘走的,谁知那驿道却是通往西南,越是往前走地势越是高耸,连飞鸟都要绝迹。

那一户人家就在驿道边,可能这驿道就是这家人负责的,但因为这里人烟太冷清,所以那小屋也显得寂寞凋零,丝毫没有官人的气派。

谢随去求恳那户人家让他们歇宿一晚,但或许是因他的衣装太过落魄,竟被那家的妇人拿着扫把撵出去:“哪里来的小叫花子,快走快走,我这里没什么吃的给你!”

谢随站在阶下,抬起头,十九岁的少年,身躯虽瘦却挺得笔直。那妇人像是被他的眼神震了一下,口中嘟囔着“要饭的还神气什么啊”就往回走,又“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谢随站在原地静了片刻,秦念歪着头看他的表情。

那个时候,她尚看不懂他的表情。

终而谢随牵起秦念的手,慢慢往回走。到了傍晚,他们终于在山里找到了一个歇脚处,那是一棵早已老死的大树,巨大的树洞足可容纳两个人蜷膝而卧。

太阳落山之后,山林间就变得尤为寒冷,谢随在树洞前生了一丛火,秦念吃了几颗野果子后,便靠着谢随的肩头慢慢地睡着了。

睡着以后,她还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和谢随都身在光明敞亮的地方,穿着漂亮结实的棉布,吃着香喷喷的大油饼,面前一摞高高的盘子摆成了宝塔状,里面全都是新鲜出炉的大油饼,专给她一个人吃……

于是她拼命地吃、拼命地吃,那高高的盘子塔也渐渐地变矮了,她吃得油光满面,可是她的肚子却仍然是饿的,好饿,好饿……

“念念?念念,醒醒。”

她睁开眼。不是因为谢随在叫她,而是因为鼻尖嗅到了一阵极诱惑人的清香。

谢随拿着一根木头串起的烤乳鸽,正在她鼻子上空晃荡。见她醒来,他也笑了。

少年的下巴泛着胡青,眼底一圈青影,那一双笑着的眼睛却如碎星荡漾。“来吃烤乳鸽啦!”

秦念犹疑着慢慢坐起身,“这是哪里的乳鸽?”

“那家人,”谢随一边给她撕下鲜嫩的乳鸽翅膀一边道,“给朝廷养了一窝的信鸽,刚刚好前几天还生了一窝的小信鸽。”

秦念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你去偷来的?”

谢随漫不经心地道:“我给他们留了一点东西。”

秦念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最后她发现,他刀柄上的那一颗明珠被抠掉了,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洞。

“一只乳鸽,值不了那么多钱。”秦念小声说道。

谢随将那半片翅膀递给她,“但是你饿坏了吧?”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

那个时候,秦念想,等到他们出了这片丛林,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他们就可以想法子赚到些钱。有了钱,他们就再回来,把谢随那刀上的明珠给换回来。

她下定了决心,转过身,在那老树的枝干上与自己身高平齐的地方,用弯刀刻下了一个记号。谢随看得有趣:“你要想长高,就得多吃点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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