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世,紫昙花开(6)

“暮姑娘。”温雲缭再次叫住了她。

然而这一次,暮成雪并未回头,她半低着脑袋声音闷闷的,“何事?”

“过几日便是七夕,你……”温雲缭一手抓着窗棂,微微探出身子,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向暮成雪做出这样的邀请,“你,可愿陪我出去走走?”

暮成雪豁然从哀怨中回神,但依旧未转过身,她的声音小了一些,“我白日不是人,是灵体。”

他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在意,“我不介意。”

“好。”她答完便跳下了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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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临城中的最高阁楼顶端立着一位白衣少年,无情的夜风猎猎地吹着他的长衫,卷着一角布料飞扬。少年两鬓的发丝稍卷,额间勒着一根暗红色的系绳,系绳中央挂着颗赤色的珠子,在月光下红地耀眼。

若说温雲缭的容貌是天人之姿,那祁琰的容貌便是凌驾于男女之上的存在。飞眉入鬓似远岱,凤眸微挑惹星辰,薄唇如剑,颠倒众生。

放弃狼族妖王的位置,在妖界众生看来愚蠢至极,可他却做了。人世界的情爱,真教人生死相许。

于他而言,爱,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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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节这日,玄临城热闹非常,许是因城内过不了亥时,城民便将过节的氛围都搬到了早上,但凡有未出阁女眷的门户,皆会在大门上方挂着一缕五彩线。

城内的习俗是,未婚配女子可在今日出门觅选如意郎君,相中谁,便将亲手绣的荷包给他。男子当即收下,两人便是成了,但若是男子不愿意也不能在今日拒绝,需在三日之后将荷包送回。

主街道上两侧摆满了各种小摊子,比平日要多一半,而这些摊子里大多是女子用的饰品和布料,还有一些卖盒子的摊子。来来往往的人堆里,出行的年轻男女随处可见,少女明眸皓齿,少男风流倜傥。

你羞涩,我便大胆。你倾心赠荷包,我便以心许朝暮。

这行人里面,最瞩目的当属温雲缭,他的相貌便不说了,毕竟是玄临城内第一美男,个子比一般男子高,可身形却偏瘦,白狐裘衬得他本就惨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副贵公子的打扮,广袖流风,云锦拦腰。

这城里没人不知温雲缭的怪病,谁也想不到他会在七夕出府,擦肩而过的女子频频朝他暗送秋波,然而温雲缭却像是没瞧见一般。

原本温老爷是绝不同意温雲缭出门的,毕竟大夫交代过,但前一夜暮成雪给温雲缭喂过血,他气色好了不少,这才让温老爷勉为其难应允了。

“你白日待在何处?”他手里拿着把油纸伞,本是为暮成雪准备的,他怕她惧光,可这行为却被暮成雪笑了又笑。他还记得她当时捂嘴娇笑说:“你以为我是鬼吗,我是弑灵人,白日为灵,黑夜为人。”他被她说地尴尬,但这伞都拿出来了,他便索性拿在手里。

暮成雪依旧穿着一身平日的白衣,她也想学那些少女换最美的衣裳,梳最美的妆,但她已不再是人了,只能以灵体的身份走在温雲缭身侧。“碧霄殿。”

她眼角的余光撇过少女们手中拿着的荷包,徒然想起自己生前的生活,她也曾在七夕节前夜拜织女乞巧,只是在七夕那日未遇见他罢了。

两人行至猜字谜的花灯前,温雲缭随意抬起一张竹片,“重阳相逢消前愁。”他念完情不自禁笑了笑,侧身看向暮成雪。“猜得到么?”

“思。”他手里的竹片让她想起了与他初次见面的时候。

温雲缭的视线掠过一排排微微摇晃的竹片,盯着其中一块念道:“朗月星光柳树荫。”

“卿。”暮成雪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下意识偷瞄了温雲缭一眼,他也在看她,一缕笑意从他嘴边划过,最后消失在眼里。蓦地,她脸上一热。

“五年前的元宵灯会上,我见过你。”

“我也见过你。”

两人语毕相视一笑,他笑造化弄人,她笑世事无常,缘分起又灭。

暮成雪毕竟是灵体,温雲缭喝过她的血能瞧见她,但其他人并不能,所以在他们眼中,温雲缭是在对着空气说话,路过两人身边的少男少女一面偷瞧温雲缭,一面低声私语。

“你还是别同我讲话了,他们在议论你。”那些人的话语,她听地清清楚楚,其中不乏伤人的字词。

“他们议论与我何干,你觉得我在意?”温雲缭轻轻扫了一眼朝他指指点点的路人,不过是些见识浅薄之人,他如何会放在心上。

暮成雪半低着螓首,清冷的面容上落了一层淡淡的愁,“我在意。”

闻言,温雲缭侧头去看暮成雪,他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他常年与药相伴,鲜少接触女子,自然不懂她为何在意。

“温公子。”少女清脆甜腻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来人。

眼前站着一位身穿青衣的少女,面如清水芙蓉,白皙的皮肤上嵌着一抹殷红,及腰的长发上系着绿色的系带,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飘着。

当真是如花一般的年纪。

暮成雪不用猜也晓得她的目的,她没忘,七夕节主要有三个目的,祈福,乞巧,求缘,再看她手中的荷包,想来是相中温雲缭了。

说来也是好笑,有她这个灵体跟在温雲缭身边,大部分路人都将温雲缭当做神志不清之人,一路上虽有人频送秋波,可来赠荷包的倒真没有,这位姑娘可算大胆了。

温雲缭倒不是第一次遇上女子赠荷包,他十四岁时头一回在七夕节出来玩,东西没买光收了一路的荷包,怪他当年不懂事,回家后全都送给了下人,后来温老爷知晓这件事后将他骂了一顿,之后收了荷包去那些姑娘府上一个个赔罪。

“这位姑娘,我已婚配,请自重。雪儿,我们走。”温雲缭牵起暮成雪虚幻的手,大步一跨,直接越过了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双手拿着荷包,整人僵在了原地,他竟当场拒了她,这不符合习俗。等等,他方才说“雪儿”,可她并未看到他牵着人,他这是生病将脑子生坏了?

暮成雪白日以灵体的形态出现压根没有实体,温雲缭根本牵不到她,然而她在他伸手的一刹那装作自己被他牵住了,她虚幻的手穿过他弯曲的手掌。

“雪儿”,他方才是这么唤她的吧?

第5章 你的七夕属于我

碧霄殿里,祁琰正躺在玉床上休息。上方是雕花栏杆,一旁是刺绣画屏,这殿里的摆设都精美地很,但人不在,一切都没了生机。

暮成雪早便走了,压根没告诉他。她以为他不晓得,然而他醒得更早,之后不过是在装睡。

当时祁琰偷偷睁了一条缝看暮成雪梳妆打扮,她在梳妆台前鼓捣了许久,最后还是选了一身平日的打扮。

看着心爱的人为了另一个男人对镜梳妆,祁琰醋了一缸,但这是他的选择,怪不得人。温雲缭,他和他的梁子结定了,他不信以他妖灵的优势会争不过他

怎么说今日也是七夕佳节,祁琰顾不得那许多了,强忍着噬心之疼冲破了封印。

“我可太惨了。”他走出碧霄殿时,嘴角犹自带着一丝血迹。

*

就在温雲缭和暮成雪身后几米开外的地方,一袭外族贵族公子打扮的祁琰潇洒地走在大街上,如墨的长发半扎着散在身后,配一白玉发饰,额间依旧系着一根暗红色的系带,然而那颗赤红色的珠子被他隐去了。

他和暮成雪弑狼人的身份不一样,他是狼族的妖王,法力更高,冲破封印后便能日日化成人,但今日怕是得忍着钻心的疼了。

祁琰外貌俊美,如此走在大街上自然吸引了不少少女的目光,她们对他脉脉传情,他便一个个看回去,笑地风流勾人,引地小姑娘们羞红了一片脸。

即便如此,但真来送上荷包的少女却没有,大抵是因祁琰这一身的打扮太外族,她们可不嫁出玄临城,所以他再俊,她们也不会托付终身。

以人的身份走在玄临城街道上还是头一回,若不是暮成雪来这儿,他一辈子也不会来,然而她却走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身侧。

祁琰恨恨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对璧人,基于上辈子的经验,这辈子他不再干等了,该出手时就出手,温雲缭想入住暮成雪心里,还得问他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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