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世,紫昙花开(11)

弑妖灵,倩影瘦,满城夜色光箭透。

猛然间,他喉间一热,俯身吐出一口鲜血,那鲜血落在画纸上,染上了画中的人儿,她一身白衣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烈烈的,像极了嫁衣。

他伏在书案上,默默闭上了眼睛。

*

温雲缭即将成亲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玄临城,一时间不知碎了多少少女的心,那可是风华无双的温家公子,谁不想嫁他。

今夜,暮成雪再来巡逻的时候,显然城内的屏障更弱了,她估摸着,它怕是撑不了几天。只要再来几只灵力强劲的妖灵,锁灵门便会被冲破,至于束灵网,只要妖灵多,想冲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在想什么?”祁琰休息一晚后气色红润有光泽,暮成雪手握弯弓立在映月楼的楼顶,他则是侧躺在琉璃瓦上,单手撑着脑袋,一副享乐姿态。

“在想它们几时能冲破锁灵门。你活了一千多年,知晓怎么设封印吗。我想重设封印,应该能保这玄临城百年的安宁。”还有他,他过几日便要成亲了。妖灵不除,他性命堪忧,更别说其他了。

拨弄琉璃瓦的长指一顿,食指划过风吹雨打的沙砾,祁琰仰头看向上方的锁灵门,经过她昨夜的修补锁灵力是强了一些,但他清楚,这个程度的锁灵力撑不了多久,没几天便会被妖灵冲破。

重设封印,他还真做得到,只不过他付出的代价也会是极大的。“我可以。”

暮成雪心头浮现一层喜悦,她转过身,欣喜地看着他。“真的?”

祁琰换了个姿势身子躺平,双手交握在脑后,眼中倒映着对面的银河,“不过我有个条件。”

“我们什么关系,你也太见外了,还谈条件。”暮成雪微微噘了噘嘴,小脸鼓鼓的,她歪头打量祁琰,“什么条件?”

形状姣好的薄唇微弯,轻描淡写地说了四个字,“陪我一晚。”

秀眉一拧,暮成雪扬起手中的弯弓就往祁琰身上打,“不准贫嘴!”

祁琰喉间发出一阵轻笑,慢慢的,笑声变地大了些,稀稀疏疏散在风里,他扣住她的手腕,“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不会是在想洞房花烛夜的事吧?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罢了。”

暮成雪被祁琰说地闹了个大红脸,面上热地不行,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在飞檐上坐下,垂着两条腿在空中晃荡。“你想去哪儿?”

“秘密。”

两人再没说话,一个躺,一个坐,静静看着这片星空,直把大片的寒星都看热了。

第9章 等了一世又一世

这几夜倒是风平浪静,锁灵门没出过妖灵,可这儿越是平静越是像山雨欲来的前夕,令人不安。

暮成雪应约陪祁琰去某个地方,出门前祁琰拿了块三指宽的布条束住了她的双眼,说是等她到那儿才能解开,暮成雪当即嘲讽了一句“老土花样”。

“土怎么了,我乐意。”祁琰摸着下巴欣赏暮成雪遮住眼睛的模样,这幅打扮更突出她的下半张脸,鹅蛋脸的脸型怎么看都好看,小巧的樱唇看地他心湖里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快走。”

眼前一片黑暗的暮成雪不由握紧了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她想,他究竟要做什么,要带自己去哪儿。明日便是七月十三了,温雲缭成亲的日子。

那晚过后,她巡逻总是有意避开温府。祁琰不愧是与她相处五年的人,不需她说,他便替她去了温府附近巡逻。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谁也没提这件事。

回想起五年前的元宵初见,记忆清晰地让她心下酸涩。

她依旧记得他独坐鳌头的风采,才华横溢,满是少年自信的傲气,然而他们之间的红线早便断了。她是个死人,对于人世间的情爱不该奢求。

微风习习拂面而上,这山腰上的晚风可比玄临城里的晚风要凉上许多,空气中总是飘来一股似有似无的淡香。暮成雪的眼睛被蒙后,嗅觉更灵敏了。

她心里的疑惑更甚,但她一直守着承诺没开口,任由他牵着自己往他想去的地方带。

穿过一处石子路,两人到了软软的青草地上,纯白色的靴子一踩便是一处塌陷。祁琰牵着暮成雪的速度显然慢了不少,空气中那片未知的花香更浓郁了,一簇簇的,直往她鼻子里钻,沁人心脾。

这里是花圃?

不对,她都不知道后山有这么一处花圃,他如何得知。

正当暮成雪猜地起劲的时候,祁琰地步子停了,她跟着一停。

“到了。”祁琰的声音压了几分,他平日说话的语调大多上扬,如同他的人,肆意张扬,然而今夜的他很特别。

他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解开了她脑后的绑绳,“可以睁开眼睛了。”

长时间的黑暗让暮成雪有些不适应,但更让她不适应的却是眼前的这大片紫昙花,寂静无声地盛开在夜里,恰是绽放最盛的之际,绛紫色细长的花瓣如雨中撑着的油纸伞一般,周遭弥漫的香味愈发迷人,今夜的夜色大概是暮成雪做弑灵人后见过的最美夜色,七夕那晚都能被它比下去。

“喜欢么?”轻飘飘的声音近在咫尺。

暮成雪回过神才发现祁琰就站在她身后,他们两人靠地很近,她的背差不多已经靠上了他的胸膛。

她不自在地往前倾一些:“这便是你想要来的地方,赏昙花?”

“嗯。昙花又唤韦陀花么,你可听过这个故事?”祁琰越过暮成雪走向昙花中心,他一袭白衣被晚风吹地随风而扬,半束的长发凌乱地拍打着他的鬓边。

暮成雪显然还有小孩子的心性,见着如此美丽的紫昙花怎能好奇。她蹲下身,指尖触上了微凉的花瓣,“不曾听过。是什么好故事?”

好故事?

“昙花一现为韦陀,所以它还有一个名字,韦陀花。”祁琰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会儿,“昙花曾是天上的花神,花季之时开地热烈,可她爱上了每日为他浇水的男子。仙凡有别,这事最终被玉帝知晓了,他盛怒之下便拆散了他们二人。后来,韦陀被抹去记忆送往灵鹫山出家,而花神只在夜间开放。之后她日日守在他路过之处。”

暮成雪被祁琰的故事勾起了兴趣:“再然后呢?不会到这儿便结束了吧?”

“她等了千百年他也未记起她。”

祁琰的声音难得温柔,如酒巷深处的醇味,听在耳内不由便想沉醉其中。

她手上的动作一窒,默默收回手起身。“这个故事不好,我不喜欢。”

凉薄地唇瓣勾了几分,他侧过身看她,她站在花堆里,水莲般的裙摆衬着这夜色如水温润。

她是三百年前救他照顾他的小女孩,也因人妖有别,她被除妖师利用作为圣女献祭给了河神,他没能救出她。

辗转轮回,一世又一世,每当他找到她时,她不是老了便是嫁人了,他只能陪她度过安稳的余生,看着她一天天老去,等她死后之后去下一世寻她。

这一世,他在地府里寻到了她,她那日正好被阎王选中成了弑灵人,他甘愿放弃狼王身份成为她的坐骑。他想,这时间终于属于他二人了。能这么陪在她身边,比前几世可是好太多,但她心里还是有人了。

温雲缭,说起他,他就气地牙痒痒的。

“哪儿不好?”祁琰往前走了几步,落落地站在暮成雪身前。

她盯着他的眉眼,心底竟生出一丝熟悉,但也只是一瞬,很快,那点熟悉便消失了在了记忆深处,“太惨了。”

“不惨,至少他们还能相见。惨的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他伸手擦过她的颊边,那滴泪便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

七月十五,是温雲缭娶楼萦的日子,温府全府上下热闹地很,张灯结彩,入目出全是红色一片,甚至连院子里的树上都挂满了红绸带,喜气洋洋。

大红花轿从楼府出发,花轿两边的迎亲队伍拿着手中的唢呐激情鼓吹,怎么欢快喜庆怎么来。

一通“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在玄临城里,从晌午起便没停过,怎么说也是温府的大公子娶亲,排面自然是少不了的,不然怎么叫城内首富。六十几人的迎亲队伍出奇地长,主街道上的看热闹地城民更多,几乎男女老少都齐了。

酉时差一刻的时候,花轿吹吹打打到了温府大门口,温府门口的人可比楼府多,一个个都在看温雲缭,这张脸可是难得见着,绝对当得起“风华绝代”这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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