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宠娇娇妻(52)
从梅瓶里抽出一卷画,解开系绳,画卷展开,一幅仕女图跃然出现在眼前。
阿木抬眸望过去,微愣。
那正是上一回她在饮月楼厢房里见过的,只不过如今画上的女子已然被添上了眉眼,眉目只是清秀而已。
那并不是他见过的林姑娘。
阿木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便移开了视线。
半晌,他看向薛斐,抬手比划,问道:[她就是公子说的那位故人吗?]见薛斐颔首,他又继续比划道:[那她现在在哪儿,怎么阿木从没有见过她呢?]
薛斐的手微微一僵,淡声一笑,启唇,语气中半含无奈与怅惘:“十多年没有音讯了,你才跟着我几年,哪里就能见过了?”他视线扫过自家书童,不经意间瞥见他的眉眼,微微一愣,却摇头失笑道,“说起来,阿木你跟那时的她还有几分神似。”
[……]
“不过,她比你大胆多了。”眉目之间总是充盈着张扬与明媚,和阿木的怯懦仿若两个极端。薛斐收起画,暗笑自己可能是一时魔怔了。
回头望了一眼屋外,梅树枝头的碎雪正被风吹得扑簌扑簌落下。对面的厢房门口已经没了人影,远远望过去,只有一串小小的脚印通向梅阁。
想起自家热心肠的姐姐,薛斐按了按眉心,叮嘱阿木道:“今日所有的事情不许跟大小姐提起,可记下了?”
他暂时没有想成亲的念头,所以担心自家姐姐知道他跟林婉宜的约定以后会换着法子撮合或者再行相看。与其如此,还不如先留着薛林两家的婚约,等明年开了春再做打算。
阿木忙点头,应下,不提。
孟桢在薛家一连住了三日,脸上的伤基本好得七七八八,只腿上的伤口依旧未曾愈合。他顾念家中弟妹和叔婶,终于在第四日的清晨向薛斐辞行。
薛斐没有拦他,只派阿木亲自送他从后门离开。
薛斐也早让人准备一辆乌篷小马车在后门候着,只是孟桢还未来得及上车便被人拦住了。
“是你?”孟桢回头,认出了来人。
随手把头上斗笠微微抬高,乔行看向他,语气平静地道:“有劳孟公子跟在下走一趟了。”言罢,又看向一旁缩着肩膀低着头的阿木。
孟桢也看向阿木,迎上他偷偷瞧过来的视线,笑了一下,道:“麻烦阿木小兄弟替我谢过薛公子好意。”说着,又指了指乔行,“这位是我的哥们儿,回头他会送我回去的。”
阿木觑了一眼乔行的打扮,虽然只是一身黑布劲装,但是布料可不差。这样的人跟孟桢是好哥们?阿木心里存疑,可见孟桢面色没有异样便没有多管,点点头,转身回了府。
等阿木走远了,孟桢才问乔行,道:“王将军怎么想起来要见我?”而且还会找到薛家来。
“将军有事相托,至于更具体的,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
第43章 四十三点蜜
“将军既然要收拾齐麟那厮,凭您的身份和权力难道还办不了他?”铜壶巷小宅院的主屋里,孟桢透过氤氲的茶香水烟看向坐在上首端茶细呷的王呈林,皱了皱眉头问道。
闻言,王呈林搁下手中的杯盏,回望过来,道:“齐麟在信阳城中横行无忌这么多年,你以为是什么缘故?”
“不就是有个知府老子?”孟桢脱口道。
王呈林颔首:“这话原没有错。”见孟桢仍盯着自己瞧,他顿了顿,方继续道,“如果仅仅只是齐克,收拾起来也不难。只你未必知道齐克当年是如何坐上如今的位置,齐家背后靠的大树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我也不好贸然动手。为今之计,只有徐徐图之。”
孟桢听不大明白,整个人依旧有些懵,“照你这么说,我也顶不了什么用啊。”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腿,“别介我去走一趟,这条腿可就该彻底交代了。”
看着孟桢一脸不赞同的表情,王呈林也不急,悠悠然再次端起茶盏,抿一口茶,方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浓浓的终身是因为什么缘故被突然定了出去,你这会儿不会不知道。至于你跟阿斐或是浓浓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我不过问,只想提醒你一句,有齐麟在,浓浓只有两条路走,要么嫁给阿斐,要么……嫁进齐家。”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孟桢面上的散漫之色便立时敛了去。他几不可见地皱皱眉,一瞬之后却挑眉反问他道,“难道没了齐麟,我就有机会了不成?”语气里掺着一丝嘲意。
王呈林淡淡一笑,摇头:“这天下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他看着孟桢,徐徐道,“还是当初那句话,看你自己。”
孟桢笑了一声,“如此一说,我好像也没了选择。”
王呈林给守在门口的乔行使了一个眼色,之后方对孟桢道,“且放宽心,诸事我早已让乔行打点妥当。”
孟桢点点头,站起身走向乔行,背对着王呈林,道:“将军不必操心我了,还是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吧。”
言罢,缓步出了屋。
而留在原地的王呈林面上却笑意微顿,连着眉头也跟着一道拢了起来。
乔行还没跟出去,瞧见了,迟疑地开口道:“将军,要不此事还是交给属下去处理吧?”
王呈林摇摇头,“既然要动齐家,本将便得出面。”齐克当年能凭一己之力陷害得花家几乎满门罹难,除了他背后站的人以外,其本人的城府亦是深不可测。王呈林深知,要跟这样一条老狐狸斗法,单靠乔行一人怕是不好行事。
乔行道:“可将军一旦露面,林家那边迟早会知情,到时候万一情形控制不住,传到公主耳朵里,怕只怕……”
当年林珵在流落军营之前,曾因遇难被一老翁救下。那老翁年近古稀,膝下却无一儿半女,日子过得伶仃。林珵受他活命之恩,感念恩情,便认其为义祖父,奉养膝下。后来老翁重病弥留之际,林珵为认老人家不留遗憾而去,便跪在病榻前自改了名姓,易己之林为老翁之王。等到后来他投身行伍,杀敌立功,被天家招为驸马,也一直用的是“王呈林”这个名字。
问题不大不小,可到底算是犯了欺君的罪名。
王呈林看出乔行的担忧,却淡淡笑道:“乔行,如果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你以为本将会答应浔阳随行么。浔阳她,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负手走到门前,看向院中墙角的红梅,嘴角的笑意加深,“齐家这桩公案,是浔阳替我求来的。”
乔行一愣,脑子一转仿佛明白了什么,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属下愚钝了。”
——
一连几日的好日头,街上屋檐上的积雪早已消融了一大半,然而信阳城知府衙门大门口两只石狮子的脑袋上却仍盯着厚厚的“雪帽”,望过去,威严肃穆折损大半,反而添了几许滑稽。
孟桢拄着一根木杖,深一脚浅一脚走上台阶,来在鸣冤鼓前,抬起右手揩了一下嘴角,他轻“嘁”了声,随手抽出跪槌。
手抬起,落下,沉闷的鼓声霎时打破衙门的寂静。孟桢听到,一门之隔的大院内开始出现凌乱庞杂的脚步声与说话声,随即,衙门的大门便被人拉了开。
“哎哎哎,你什么人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还有鸣冤鼓是你能乱敲的吗?一个帽子尚未戴正的衙役出来,见到孟桢二话不说便喝问起来。
孟桢慢悠悠地将鼓槌在手中颠了个倒,看向他,下巴微微一抬,扯唇道:“知府衙门嘛。我是来告大状的,可不得击鼓鸣冤么?”
“嘿。”衙役被堵的无话,便问他道,“你要告什么人?”
方才的一番动静早把周围经过的人吸引了过来,不多不少刚好围了个半圈。孟桢凤眸微微一扬,一字一顿地道:“齐麟。”见有人开始交耳议论,他又添了句,“嗯,就是咱们知府大人的公子,齐麟齐二少爷。”
衙役闻言,立马变了脸色,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你要到这儿来告咱们大人的公子?”
威严庄重的大堂上,两班衙役分立在两旁,当中,齐克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看向立在堂下的年轻人,把他上下打量了几遍,才哼了一声,拍下惊堂木,厉声道:“大胆刁民,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官威凛凛,煞是凌人,可孟桢却神色自若,只动了动自己的左腿,不紧不慢地回道:“小民腿伤未愈,不好行跪拜大礼,还请大人宽宏恕罪。”一边说,一边拱手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