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难为+番外(35)
没想到两年后他却将幽冥剑法传给了言久。
难道言久能比他心性沉稳?
沈慕白手中长剑蓦然在半空中划开,仅凭记忆使出幽冥剑法的第一式“乘风破浪”,可惜当日言久都还没练熟,哪能将“乘风破浪”一式的精髓使出来?他从言久那里偷学来的,更是不伦不类。
“为师说过,你不适合练习幽冥剑法。”门口突然传来声音,沈慕白蓦地一惊,回头见周以围站在中山苑的门口,挡住了门外的大半日光。
于蜀山而言,周以围就像是一座山,这座山巍峨高耸,是整个蜀山不可或缺的主心骨,沈慕白几乎无法想象,倘若有朝一日,这座山坍塌了,蜀山上下会如何。
他收起剑,对周以围拱手道:“师父。”
周以围点了点头,抬步走进屋内坐下,沈慕白上前给他倒上茶,听周以围说道:“若你真想学幽冥剑,也不是不行,但还需等上几年。”
“为何?”沈慕白追问。
周以围抬眼看向沈慕白,忍不住啰嗦起来:“你四岁的时候,大梁的皇帝还不是嘉元帝,是建文帝,建文帝虽然优柔寡断,但好歹还算心系天下民生,会竭力为百姓谋福祉,可惜他用人不善,心肠太软,养虎为患,任由其弟一日日做大,才有后来嘉元帝的谋朝篡位,否则,大梁的江山也不至于走到如今的七零八落地步,大梁的士兵也不至于被大楚压着打。”
这席话听得沈慕白心惊肉跳,他脑袋低垂,半声不敢吭。
“宁远侯聪明,始终保持中立,既不支持谁也不反对谁,大梁内乱之时,他门户紧闭,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才保全了家族,直到如今,宁远侯行事始终都是不骄不躁的。”
沈慕白深深地吐出一口紧张的气,神色稍有缓和。
“但是,慕白,你不同,你四岁被宁远侯送到蜀山,拜在我门下,为师便知道,你并未继承到宁远侯的心性,你过于追求胜负输赢,心中杂念过多,不是好事。你若习得幽冥剑,只会让你越发难以沉淀心性,所以为师说,还得再等上几年。等你什么时候能摒除杂念,不再执念输赢对错的时候,才是你学习幽冥剑的好时机。”
沈慕白不明白执念是非输赢有何不好,又有什么错,但他没有多问,只受教地朝周以围拱手:“多谢师父指点。”
周以围却是摇了摇头,不知是否是对沈慕白的态度有所不满。
门外有弟子前来禀道:“掌门,沈师兄,我们师父收到钟师兄的飞鸽传书,请掌门和沈师兄去钟灵堂议事。”
钟灵堂内,百花堂主十三娘和永辉堂主卓胜峰已经到了,分别坐在钟灵堂大堂的两侧,最上面的位置是留给周以围的,他径直走过去坐下。
萧诚誉道:“钟诚在信中说,苏飞鸿独自一人带着信物率先返回蜀山,可能与他们恰好错过,所以他们并没有遇到苏飞鸿,倒是在邺城遇到了言久,但按脚程算,苏飞鸿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了蜀山,却至今不见人影。”
第32章
十三娘接话道:“苏飞鸿是个机灵的,他一个人反而没那么容易被抓。”
有婢女进来奉茶,卓胜峰率先饮了一口,岔开话题道:“刚进的君山银针,每次来萧堂主的钟灵堂总能喝到好茶,实乃快哉。”
萧诚誉大方道:“我那里还有,等会儿就命人给卓堂主送些过去。”
两人客套了几句,话题又被萧诚誉拉回正题上,他道:“还是再派些人去接应苏飞鸿更稳妥些,掌门以为呢?”
周以围道:“不必,他若是被七杀的人堵住,自会找地方躲起来。”
此时的苏飞鸿的确藏得深,几日前他刚走到容州城门口就发现了周围有七杀的人,若不是他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沿街乞讨的老乞丐,只怕刚出城门就被七杀抓了。
当时苏飞鸿就认为,现在还不到他出城门的时候,只好灰溜溜地折回去,在容州城内当起了沿街乞讨的乞丐,就等他师父神机妙算派人来接应他。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成功地再次与接应他的人擦肩而过了。
容州乃是大楚的边城,过了容州便是大楚和大梁两不管的蜀地,谢屿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将言久等人一路送到蓉州城门口方才折返。
谢屿刚往回走没几步,一个手持长刀的青年便迎了上来,青年约摸三十来岁,生得人高马大,左脸有一处不长不短的刀疤,他拱手对谢屿道:“公子,属下一早收到信,说公子极有可能来容州,属下早在此处等候。”
谢屿暗想,定是容姨那大嘴巴,他追言久而来,从大梁通往蜀山的要道都被锁死,他们自然只能从大楚绕行,此行必过容州。
容州上阳街上有一家打铁铺子,那举着铁锤打铁的大汉热得脸上冒油,铺子里摆着许多铁器,刀枪战戟应有尽有,走进铁铺里,随手从摆着的那些铁器里抽了一把出来,一面想着言久那断成两截的破剑,一面观摩着手里的铁剑,觉得不甚满意。
刀疤青年不知他们公子又犯了什么病,不直接回落脚处,反而跑来这里。
打铁的大汉见有客人上门,也不放下手里的铁锤,头也不回地扯着粗嗓门说:“靠左边墙上的是别人定制的,其他的是我自己随便打的,公子想要什么随便挑。”
谢屿却道:“你这里的东西太稀松平常,我看不上,不过若是你嘴巴巧,我倒是可以考虑买两件,充充你的脸面。”
打铁的大汉闻言,思索了片刻,说道:“近些时日,城中还算太平,相比之下城外蜀地就不见得了,十多日前蜀地来了一群黑乌鸦,为首的是鬼诉和姜离,他们不敢进城来,就在城门口四处转悠,属下还以为他们等的是公子,现在看来,是属下猜错了。”
一脸懵逼的刀疤男青年:“……”
谢屿心道:“容姨这废物,竟然真的让鬼诉跑了!”
下一刻,他暗道一声糟糕,随手抽了两把剑就纵身去追言久,那打铁的大汉见他走了,急得热汗不住地往下滴,大吼道:“公子,你还没给钱呢!”
他也来不及去收拾铺子,将手里的东西随手一丢就朝谢屿追去,虽然此时谢屿已经跑得没影了,但是耐不住他一副不要到钱就不打算活了的横样。
在容州当了数天的乞丐苏飞鸿虽然两次错过了迎接他的大队伍,但是好歹上天还是给他开了一扇窗,让他在不经意间看见了从他眼前幽魂一样飘过的熟悉身影。
那是谢屿。
苏飞鸿这乞丐再也当不下去了,提气就追上去。
蜀地之中并无城,只有相隔不远不近的小镇、东拼西凑而成的集市、零落散乱的庄户,这里的百姓暂时还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又有蜀山剑派坐镇,寻常盗匪贼寇都不会选择在此处生事,是以蜀地之中的百姓勉强还算生活得安逸舒适。
然而,近来蜀地中来了不少身穿统一黑衣的人,百姓们难免有些人心惶惶,有人早将此事报给蜀山弟子,奈何这些人并未在此地扰乱百姓生活,蜀山弟子不好出手。
这群乌鸦在蜀地连连转了十几天也不见走,逐渐和蜀山弟子形成了对峙之势,两方人皆不出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率先打破表面上的平和。
言久刚出容州城,就隐约感到有人在盯她的后脑勺,自下山后她的神经就越绷越紧,出容州城后整个人更是越发敏锐起来,身后黑影一闪,她就知道是七杀的人。
不得不说嘉元帝对信物真是势在必得,蜀地不属于大梁的范围,他竟命七杀追到这里来,不知道这次派来的又是哪位鬼魅。
不过他们在这里周旋不去,倒是证明了一件事:苏飞鸿那缺心少肺的,没被他们抓住。
言久心头那唯一高悬的石头哐当一声落在了平地上,她坐在马背上,身边是她蜀山剑派的弟子,此地又是蜀山的地盘,她心中顿时底气充足。
但她终究没那心思惹事,转头叮嘱了身边的人小心些,便大摇大摆地往蜀山脚下而去,直到一声劲风袭来,言久敏捷地侧身躲开,一支利箭险险地擦过她的发尖射入地面。
弟子们大惊失色,距离言久最近的穆若依蓦然抽出腰间长鞭,做出随时动手的准备,钟诚厉声问道:“何人在此放箭?缩头缩尾算什么东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