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难为+番外(111)
言久:“……色令智昏通常是没有好下场的,就比如周幽王。”
谢屿一哽。
一锅鱼肉很快就出锅了,他知道言久的饭量,所以这次特意做了两大条,几乎有满满的一锅,色香味俱全,他用勺子把鱼盛在一个很大的铁盆里端到桌上,给言久拿了小碗和筷子。
“快尝尝。”谢屿道。
言久的确饿了,空空的肚皮早就开始抗议,她先舀了小半碗鱼汤,刚出锅的鱼汤很烫,她便小口小口地啜,鲜美的鱼汤进入空空的胃部,整个身体都跟着暖起来,她舒服地长吁了口气,笑问道:“这些野外生存的技巧是不是都是在荀彧前辈那里学的?”
谢屿见她心头欢喜,心情越发舒畅,回答:“可不是,跟着老前辈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却从未有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几乎就没有饿过肚子,老前辈说我命贱,我就只能贱给他看,所以这些天你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还真得谢谢他。”
说起荀彧,言久又有了新问题。
“荀彧前辈和我师父是旧相识吧?”她问道。
谢屿唏嘘道:“以前那些位列大宗师的人物,有几个不是旧相识?云浮生前辈和师父还比过剑法呢,余清怡前辈还去过蜀山做客呢,昆仑君墨袖前辈是真的深居简出,但是据说也和师父论过剑法,武学一道,越往上走越孤独,大宗师们觉得宗师级别都是不够看的玩意儿,只有找到同类才能有共同话题。”
言久:“荀彧前辈,也已经入了大宗师境界?”
谢屿:“……”
“荀彧前辈是个例外,他是神医,很能治疑难杂症,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们和他认识不是挺正常的吗?”谢屿掩饰什么似的说道。
言久挑眉,分明是你自己说话东扯西扯扯远了,被她一语道破,这才急忙找补。
原来并非她想知道的小道消息他都知道啊,所以这家伙有点恼羞成怒了,言久忍俊不禁。
谢屿瞪她一眼。
未免某人真的恼怒地摔碗走人,言久只好强行收敛笑容,做一本正经状,她道:“荀彧前辈那样厉害,将来若是有幸,我去拜访下他老人家。”
“这个想法不错,让他老人家认识认识你也好,”谢屿像是忽然间尝到了什么甜头,美滋滋地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活像个傻缺。
言久完全不知道他在乐什么。
顿了顿,谢屿又补充道:“他老人家一定会对你满意的。”
言久不明所以:“满意什么?”
“你一个女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谢屿笑得让人很想打他,而他似乎也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欠打的成分,讨好地给言久挑了一大块鱼肉放到她的碗里,“快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周围转转,感受一下当年云浮生前辈留下的遗迹。”
言久总觉得他笑得很猥琐,但谢屿不想多说,她也懒得多问,低头吃鱼。
言久浑身的杀意将沈慕白吓得直奔北江,而后从北江一路往北,头也不回地冲回汴京,他赶了几天几夜的路,不可谓不筋疲力尽,一回到瑞王府后,整个人从上到下那叫一个灰头土脸,守在瑞王府的亲随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们素来沉稳持重的王爷。
他们感觉自家王爷好像经历了特别可怕的事情,三魂都给他吓没了七魄,仅剩的魂魄勉强住在他的身体里保护着他仅存的一丝神智。
第103章
伺候的人来来往往,端茶送水,忙得脚不沾地。
沈慕白简单清洗一番,往亲随们面前一站,所有人都发现他瘦了好大一圈,眼窝深陷,颧骨微有凸出,脸颊凹陷下去,面相看上去竟然变化极大,越发像是嘉元帝的翻版。
然而,即使他瘦了,即使像极了嘉元帝,他也是文质彬彬且温文尔雅的。
沈慕白稍微一整形容,连饭都来不及吃,转身就一头扎进深宫里。
御书房里已经吵成了一锅粥,太监尖细的声音高高响起:“瑞王殿下觐见。”
沈慕白大踏步走进去,人刚踏进御书房,就听到嘉元帝剧烈的咳嗽声,这声音十分熟悉,沈慕白记得宁远侯夫人重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咳嗽声,一声一声的,咳得撕心裂肺,好像要将心肺都尽数咳出来,一股脑地全吐出来才能舒服些。
他离开不过两三月,再回来时竟发现嘉元帝又老了很多。
岁月对他实在是残忍,年纪还不到五旬,两鬓却已经满是白发,脸上的褶皱一层又一层,将他的老态龙钟展现得淋漓尽致,好像他随时都要踏进棺材里。
是因为亏心事做得太多,所以报应不爽吗?
沈慕白的眼前忽然间闪过言久冰冷的侧脸,那冷冽的杀气就像一桶冰水从他头顶浇下,让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打颤。
阿久……
御书房里聚满了人,六部除了逃跑的礼部尚书钟逵缺席,其余人皆在,大理寺卿、右相司马宏还有各路侯爷国公齐刷刷地跪了满地,沈慕白的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而过,最后落到嘉元帝的身上。
他跪下行礼,嘉元帝却并未让他起身。
书房里的气氛沉重得一块瓦片掉下来都能砸死人。
跪在沈慕白身后几步远的司马宏说道:“瑞王刚从濮城回来的吧?濮城沦陷了,梁将军守护我大梁山河不力,折损我军数万将士,导致濮城失守,他怎么没跟您一道回来请罪啊?”
司马宏是高贵妃的狗,巴不得沈慕白死在濮城,沈慕白哪能不知道这老东西的心思,闻言冷冷地一笑,道:“梁将军退守北江,乃是无奈之举,毕竟北江的将领再厉害,也比不上梁将军,司马大人这么想要梁将军回来,是打算亲自上前线去指挥作战吗?”
“瑞王说笑了,老臣乃是文臣,指挥作战那是武将的事,老臣哪能插上嘴。”司马宏说。
沈慕白:“既然司马大人自己都说了插不上嘴,那便闭嘴吧。”
司马宏:“你……”
“好了!”嘉元帝猛地怒喝一声,“吵吵吵,吵什么吵?大楚都打到北江来了,很快就要打进汴京了,你们还有力气吵,是不是要亲眼见到我大梁亡国了你们才能不吵啊?”
沈慕白:“儿臣不敢。”
司马宏:“臣不敢。”
嘉元帝气得脸红脖子粗,又猛烈地咳嗽了几声,道:“朕让你们来是让你们出主意的,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再吵就给朕滚出去!”
大臣们个个低垂脑袋,半点不敢抬起来。
嘉元帝指着司马宏问道:“司马爱卿,平时就你的主意最多,你说该怎么办?”
司马宏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说道:“大楚兵强马壮,接连占领了我们大梁好几座城池,我军节节败退,士兵们士气不振,武器落后,倘若再继续打下去,我军只怕更是讨不得好处,是以,老臣主张求和,保存实力,积攒力量,以待后战。”
嘉元帝觉得司马宏放了个屁,还是个臭气熏天的屁,他被气得身体直打颤,目光转向高大人:“高爱卿,你说。”
高大人战战兢兢,支支吾吾老半天,嘉元帝随手一个茶盅给他甩过去,“碰”一声砸在高大人的头顶,骂道:“你个老东西,不会说话了是不是?”
高大人很委屈,他不敢躲,血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他也不敢擦,老身板抖得像筛糠,哆哆嗦嗦道:“老臣,老臣也主张求和。”
沈慕白满心苍凉。
大楚来势汹汹,从南往北直逼汴京,嘉元帝吓得赶忙将梁孟德从西北调到南边指挥作战,原以为梁孟德是个顶用的,没想到这老家伙到底是老了。
他无法洞察敌人的先机,也不知道如何改良武器,他陈旧又保守,还踏马眷恋儿女私情,导致湖阳失守,让濮城遭受楚军三面夹攻,连城内混进了敌人的奸细都不自知。
沈慕白很头大。
他不知道大楚竟然能如此来势汹汹。
嘉元帝一张脸垮塌下来,颓然地一屁股跌坐回座椅上,问道:“其他人的看法呢?”
“臣主和。”有人领先说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臣主和,臣主和……”
一时间御书房里全是主和之声,屋里文臣武将皆有,却没有一个人主战,求和……
呵呵。
一旦他们主动求和,势必要签无数条丧权辱国的协议,割地赔款是免不了的,指不定还要大梁王室给他们大楚王室当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