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鱼独去闲(89)
正愁闷间,无一来了,白雪音看着眼前这小丫头,不禁又想起了鱼奴,她不在,还念着自己,把这些生活琐事安排的很是妥帖。
只是这个无一,听许娥说很是不安稳,若不是鱼奴,她是不愿多养这样的闲人的。
“听岚风说你是周山人氏,离家也有半年了吧?可有想家。”白雪音问着。
无一点点头:“自是想念,不过在此姑姑多番照顾,还有宋姑娘善待,也就没那么想了。”
白雪音轻笑:“月底我要回洛水,到时你可以一道,回周山看看。”
无一点头,很是高兴的样子。出了门便感叹,莫不是想把我送回示剑山庄?
无一腹诽,示剑山庄怎生净是这样弯弯绕绕之人。
她边走边思量着,眼下诸多麻烦,如何是好?我若是回示剑山庄,小菱儿怎么办?
再说,我才不要回示剑山庄,无趣!
那个尹凤客真是讨厌!多管闲事!
无一抱着托盘缓缓走着,清苓如风而至,小香一路小跑跟着。
无一听见声响,笑意渐起:“大小姐,小香。”
清苓看了她一眼,匆匆去了白雪音那。
清苓一来,白雪音便没了胃口,听着清苓念叨:“我是示剑山庄的大小姐,张将军是我义父,姑姑不是说,这般身份足以与他相配吗,他凭什么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
她细数莫七总总不是,总是惹她不高兴,任性妄为,忤逆君上,现下年岁相当的皇子,哪个没成婚,知他爱经济之道,自己好心帮他,他竟不领情:“你说说,姑姑,梁州事务,哪样他操心了,若不是我,指着大哥二哥,早不知什么样子了,大把大把的银子交到他那,山高水远的,二哥帮他去跑,我们莫家可没有对不起他,若不是我爹,他哪有这般富贵,一个不得宠的闲王罢了。”
“还有那个小宋菱,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叫宋菱的都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有人护着,我好生气,姑姑,送她去相府本来就是抬举她,惹得您也指责我,哥哥和莫七也说我的不是。”清苓抱着白雪音,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她不是好好的吗,凭什么,姑姑,我哪里不好?”
想起昨晚鱼奴落水之事,清苓便有些心有余悸,她若是真淹死在相府,又要惹得众人指摘她,尤其莫七,那个丛儿之事他都记恨自己许久。
她昨日是真的吓了一跳,小宋菱怎么死都行,只是不能沾上我莫清苓。
白雪音瞧着清苓,很是心疼,不住劝慰她:“她在我跟前,有我看着,倒也安分,你何必把她弄到相府去,莫七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要改一改你的脾气,脾气放软一些,再软一些,男人和女人一样,喜欢被哄着惯着,柔能克刚,纵使再铁石心肠的男人,也难敌柔情似水。”
清苓有她自己的教养,骄傲,她口中说着,心中想着,凭什么我要去讨好一个男人,不该是他来求着我吗,我又不是那秦楼楚馆下贱之人,怎可那般讨好。
只是情之一字,难免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她不还是守着他,等着他,为他筹谋,盼他顺意,凭示剑山庄的富贵,有求必应,自己离开母亲,守在梁州为的是他,巴结镇国将军府,讨好义父义母,也是为他,不见他时明明思念的不得了,见了他却总是难得给他好脸色,她也不想,都怪他,是他总惹自己生气。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凭什么,他不是应该喜欢自己,只喜欢自己吗,大约也正是自小被周围的人捧惯了的,又总希望自己够好,让父亲母亲能因着自己更和睦些,是以,清苓更爱争强好胜,愈加盛气凌人?她有许多的不甘,多少次只能默默问自己“凭什么。”
这一个凭什么,让她不能低头,不能屈服,她等着莫七幡然醒悟,求着到她跟前来,本不就该这样吗。
她这样想,白雪音也不知如何劝慰她,她这高傲的姿态与石素兰一模一样,唉,师兄对石素兰并非毫无情义,实在是她太过高傲,才与师兄渐行渐远,到最后,竟如仇敌。
大家闺秀,大家闺秀,唉,是那些迂腐的礼节重要,脸面重要,还是自己的心重要,白雪音也不知道,自己与她们截然相反过,不是依然不得圆满。
许多话白雪音又说不得,只能听着清苓倾诉,哄着她:“我不会让她与你相争,你放心。”
相府里,鱼奴百无聊赖地在眷梅那待着。
她的咳疾又犯了,也正因此,孙芳萍才免了让她吹奏,又是请医又是嘱咐眷梅好生照料,鱼奴请辞她也不允。
本来不想留她许久的,如今她病了,定然是要让她好了才能回去,不然传出去岂不是惹人非议。
鱼奴无奈,也罢,想着莫七昨日所言,便再留一日吧。
她心有所念,只觉时光难熬,好不容易盼得天黑,便趁眷梅不注意,悄悄提了灯笼去了小花园。
在池边等了许久,却不见莫七踪影。
鱼奴便有些羞愧,又怪自己,妄念太多!
李炤延,他可是绵宋的肃王殿下。他不是阙河城那个无拘无束,爽朗不羁的莫七!
他大约只是随口说说,我又何必当真?
鱼奴踢着池边的石头。心里说着不等了,却还是磨蹭在池边!不离去。
夜渐渐深了,明月沉在假山后的凌霄花架后,府里静悄悄的,鱼奴等的百无聊赖。
她拿着根木棍在地上乱画,李炤延。
鱼奴看着这名字,觉得好陌生,莫七,李炤延,觉得好不真实,昨日一切也都如梦幻。
“宋姑娘。”有人轻唤。
鱼奴慌忙丢了木棍,抹了字痕:“任小姐,这么晚了,还没歇下。”
“你不也没睡!”雨秋清清淡淡一笑。
这姐弟俩,都这般沉静,有礼有节,不卑不亢,喜怒不形于色,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呐,鱼奴暗想。
雨秋挽着鱼奴缓步到了一处亭子里:“这几日倒也没什么机会与你说上话。”雨秋轻道。
“是,一直没得机会向小姐道喜。”鱼奴说道。
“多谢。”雨秋柔柔一笑,她知道鱼奴与白荷之故,也知道白荷与疾风之旧:“白姑娘可还好。”
鱼奴说着,自然是好,越长保深情厚爱,让人艳羡。雨秋也很是为她高兴。
鱼奴看着她,觉得她与所识贵女不大相同,这样温婉大方的大家闺秀,竟与人私相来往,真是匪夷所思,不知她哪里来的魄力和勇气,与疾风师兄在一起。
“我哪里是什么大家闺秀。”雨秋自嘲,不过是寄人篱下。
父亲为官,一生清廉,与母亲恩爱非常,骤然亡逝,家道中落,母亲性子要强,独守她与弟弟长大,自允王妃去了项虞,便时常照拂,母亲离世,弟弟又去了梁州应试,族中之人,又有几个真心待她的,与其随便嫁了人,浑浑噩噩一生,不如出来,碰碰运气,也能与弟弟相互照拂,这便跟着来了梁州。
也是幸运,遇到的是他,雨秋真心喜欢疾风。追名夺利,她向来怠懒,便求的一人心,意气相投,举案齐眉,才不枉此生。
鱼奴听她所言,很是震撼,这便是真心喜欢吧。对雨秋心生好感,雨秋继而问起她,可有心仪之人。
鱼奴惶惶,不知如何作答:“喜欢?”她脑海中浮现莫七身影,很是不自然:“我这个人自由惯了,并不想嫁人,如此浪迹红尘,自由自在也很好。”
她显是有心仪之人,应不是意随。
罢了,罢了,姻缘自有天定,我便不做这乱牵线的月老。
鱼奴送了雨秋回去,感叹她与庄主倒也相配,师姐有越堡主护着,眷梅与安丰倒也还算和睦,如此,我便没那么愧疚了,莫不是机缘巧合,牵对了线。
鱼奴自我开解。
只是某人爽了约,实在让人郁结,鱼奴有些不甘,又绕道那花园,廖无人烟。
这个莫七,又诳人,总是撩拨自己,就不见了踪影,鱼奴气的转身回了房。
回了房,躺下想想又觉得不快活,把窗户也关的死死的,又拿木头抵住,忽觉多此一举,胡思乱想的竟也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又去辞行,孙芳萍待要留她,安丰道:“夫人,让小宋姑娘回去吧。”
肃王殿下差了人来,让自己赶紧把人送回去呢,芳萍理亏,又碍着肃王情面,罢了,走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