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鱼独去闲(176)
莫七也急急问她去了哪里。
鱼奴面色通红,望着莫七:“我去了迎喜楼看戏,木簪记,还听说了些可笑的话,听说有人为这出戏特意做了余奴传。”
莫七眉头紧蹙:“那都过去了,我信你。”说着他轻吻她额头。
鱼奴望着他,这便过去了吗?是有人不想让自己过得去。
“你可知,是谁做的?”鱼奴忽而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不识趣的人。
莫七很是烦恼的样子,松开鱼奴,叹道:“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我近来实在繁忙,北歧和重安坊……”他的话还没说完,鱼奴转过身去,低低说着:“我知道了,你忙!”
莫七正要和她解释,尹凤客匆匆而至,他瞧见鱼奴,意味深长一笑。鱼奴望着他,想起昨晚的事,心有余悸,他和莫七,是一伙的?
鱼奴在一旁细细听着他和莫七说话,赵与带着夫人孩子和一众兄弟回来了,这会已经渡了河,一会该进城了,他们拦不住。
莫七闻言,便急着出去,鱼奴心中忽觉不安,也要跟着!
他们在昶瀚河畔见到了赵将军和金环一行。
见了肃王,赵与这才醒悟,原来朝廷还是不愿放过自己,他一直是朝廷的局外人,就因为他在泾溪山聚众的事,哪怕他受降,皇帝还是容不下他,他在歧地带领兄弟立下赫赫战功,抛头颅洒热血,却不想,他越是拼的勇猛,皇帝越是觉得他如鲠在喉。
他以为受招回梁州,是他幸运,得遇圣主,可,原来,梁州是英雄末路啊!
尹凤客也劝阻,赵将军不能进宫,什么论功行赏,只怕是有去无回啊!
金环原本还沉浸在夫君封侯拜相的美梦里,想不到,回梁州,竟是死路一条。她求着赵与,别去,我们不做官了,回泾溪山,宜之还小!
赵与叹息,皇命不可违啊!再说,他哪里有退路?
赵与抱了抱孩子,跪倒在地:“若是赵与不幸蒙难,还请肃王殿下,能保全我妻儿、兄弟!”
赵与郑重的磕了头,头也不回的进了城。
金环将孩子送到鱼奴怀中,追了过去。
鱼奴求着莫七:“你帮帮他们,你看,宜之还小,你是肃王殿下,你总有法子的…”
莫七转过身去,望着悠悠昶瀚河水,是无力又失望之感。
“申十五,你们走吧!护好宜之!再\'\'你们也走不了了!”终于,莫七开了口。
赵与进了梁州城,入的皇宫,见得皇帝,皇帝封忠义公,赐御酒!
他饮下那杯酒,叩谢了皇恩,大步出了宫,回了还未住过,挂着烫金大字,忠义公府匾额的府邸。
夫人,我回来了!
金环见他回来,喜极而泣,太好了,夫君,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为夫这不是好好的。赵与笑道。
不一会,他瘫坐在椅子上,心痛难忍,额头上出了豆大的汗珠。
噗,一口血,挂在嘴角。脸色变得紫青。
夫君,怎么了?金环大惊失色,顿时哭了。
金环,我只怕是不行了。你快走吧,带着宜之,快走!
只是哪里还走得了,皇城司的人赶到公府,亲见赵将军气绝,又剑拔弩张地瞧着金环,金环憎恨的望着他们,知道皇帝不会留她独活。
我夫君一心报效朝廷,一片忠心呐!金环再流不出眼泪了。
一头撞在柱子上。
皇帝令人忠义公夫妇二人厚葬,灵柩送归泾溪山。
忠义公府,王安丰正带人收敛了忠义公夫妇的尸首,见肃王和鱼奴,很是意外:“小鲜官,你回来了?”
鱼奴早有了最坏的想法,可真见了忠义公府肃杀之象还是忍不住害怕,绝望!
她颤抖着手掀开白绫,无力的跌倒在地。
金环死了?赵将军死了?这便是封赏?
金环,总是笑着冲自己喊:“小菱儿”的金环。一早还好好说着话,逗着宜之的金环。
“金环!”鱼奴眼泪迸出,断了线一般往下掉。
安丰亦是无奈:“小鲜官认得忠义公夫人?”
鱼奴不理他,他拎不清情况,又跟莫七寒暄:“殿下没好生休息?抓那些北歧人可是辛苦殿下了!”
莫七示意他不要乱说,他满目无奈,无力,又担忧地看着鱼奴。
鱼奴只是冷眼瞧着他和安丰,他们这些人,生来富贵显赫,好像什么得来都那么容易。
“她们有什么错?金环有什么错?赵将军有什么错?他在泾溪山聚众,是朝廷苛税所迫,他受降,是一心还想得到朝廷赏识,能一展抱负,结果呢?拼了命,落得如此下场…”鱼奴喃呢着,心寒至极。
“别说,小鲜官!”安丰急急打断她。
莫七一把拉起鱼奴,拖着她便要出去,鱼奴眼眶红的几欲滴血,冷冷盯着他:“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要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莫七拖着她出去:“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不回,你们都是骗子!你这个骗子。”鱼奴眼眶通红,咬着嘴唇说着。
莫七听她这么说着,一时恍神,她说,骗子?
鱼奴挣脱开,一脚将他踢倒,朝着红情坊跑去。
红情坊贴着封条,她听着周遭的人议论纷纷,说是红情坊藏了许多北歧奸细,潜伏梁州,意图谋反。
墙倒众人推,宾客盈门到门可罗雀,不过是一夜之间?鱼奴眼前闪过师父,无一,金环,赵将军,红情坊所有人……怎么,突然都成了这样?
莫七上前拉着她,鱼奴望着他,忽觉无力又可笑:“为什么?”
莫七眉头紧蹙:“这不干你的事,回去!”
“我不回!”鱼奴冷笑:“不关我的事?是,我卑微,低贱,会关我什么事?我即便是有不满,有不舍,有所求,又如何?”
莫七知道她难过,一时又难以和她说的清楚:“我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我和你有什么相关,我为什么要和你回去?从长计议?呵呵,可笑,我的亲人,朋友,在你眼里算什么?无一,师父,现在又是应心,金环她们……”鱼奴笑着笑着,淌下眼泪:“你记着,无一和我师父,就是你害死的,赵将军和金环,你又见死不救,红情坊,北歧人,呵呵,你怎么没事?”
她已经失了理智,抹着眼泪说着:我要去救她们……
说着就要去梁州府,莫七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只好一把抱起她,塞进马车,带回了肃王府。
她又被关在了沁芳小筑。
她拼命拍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现在需要冷静。”莫七隔着门叹道。
“我求你,你救救她们!”鱼奴哭着哀求着:“你们不都想要北歧的印玺吗?我给你,给你!我错了,我早就该还给你,你们别杀人!”
莫七无奈,谁能体会他的为难之处。
“哗”他打开门。
鱼奴低低求着:“求你,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看在她为示剑山做了那么多的份上,求你!”
“印玺在哪里?”莫七说着,说不出的疏离。
鱼奴忽而想笑,她凭什么以为,他爱自己至深,她凭什么觉得自己重要,自己在印玺面前,算什么?他早就做过一次决定。
这几个月的同甘共苦,倒像极了哄骗!
“在度月山!”鱼奴说着,抓着他的衣角:“能不能不要再死人了,你要救应心她们。”
莫七蹲下,轻抚她脸庞:“鱼奴,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只管好好的待在我身边就好。”
鱼奴不能接受,几欲崩溃,他到底置她于何地:“与我无关?我是人,我有感情,我会伤心,我会生气,红情坊,我在那生活了四年,四年,师父,无一,应心都对我很好,他们所有人待我都好,你呢,骗子,我竟然还以为你真的喜欢我,可见我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从头到尾,我都是!”
“我没有骗你!”莫七眉头紧紧皱着。
“没有骗我,慎繁,是你找来的吧,你明知我在他手上,你为什么不去救我?你明知道无一是我的好朋友,她救过我的命,你还出卖她?呵呵!还有,轻纱一路追到汤汝,不就是想置我们于死地吗?你可曾想过为我做主,我师父,与你也算相识多年,你何曾顾及一丝情面,逼人太甚!我真是个傻子!你怎么会喜欢我?你嫌弃我都来不及,唱了两年的木簪记,还有最是新鲜的余奴传,你这般斤斤计较,爱惜羽毛,怎会喜欢我?那日在勒邑府监,你就知道,我师父死了,你知道,我是最后见过她的人,你处心积虑,难道不是想让我乖乖地把印玺交给你。你不必如此麻烦,你只消稍稍吓一吓我,我便会告诉你的。”鱼奴说着,目光满是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