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鱼独去闲(159)
“故人?你来北歧,便是为此事,为何不告诉我?”意随眉头紧蹙,我会帮你的啊,傻鱼奴。
“我不想给大人增添烦恼,也不想牵累大人。”鱼奴解释,事情说来复杂,一时之间,与他如何去说呢?许多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是不是以为这些事,与肃王有关?”意随忽而说道。鱼奴有些慌乱:“跟他无关,他怎么会和北歧乱党有关。”说着,鱼奴左右张望:“大人再不要这么说了。”
“好,你说什么我都信。”意随心中酸涩,恍然明白,她心里还是有他。
两人相对无言。意随打破沉默。
“皇上要我调任应明府,年后动身。”意随说着,目不转睛的看着鱼奴。
“我知道你这些年,着实不易,心里藏着许多心事和委屈,但,都过去了,鱼奴,你能不能全都抛开,随我去应明府,那有烟雨江南,小桥流水,四季温润,繁花似锦,无拘无束,你一定会喜欢。”意随细数江南种种好处,满是期待的看着鱼奴。
她的眼眶通红,哭过……
鱼奴轻叹息,挣脱开:“大人前途似锦,我只会拖累大人。”
“我不怕,我会救你,一定可以,你且说,你愿不愿随我一起。”意随急着想知道答案。
“怎么,大人用惯了我这个小书童。”鱼奴玩笑道:“大人将来娶了妻,便用不上鱼奴了,孙将军不是一直想招个大人这样的女婿。”
“我不娶旁人。”意随忙解释:“我不稀罕什么锦绣前程,功成名就,你知道的?”
“我知道,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如此?”鱼奴困惑。
“你不用再孤孤单单一个人,不用再四处颠沛流离,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鱼奴,我娶你!”意随终于说了出来,鱼奴猝不及防,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大人开玩笑吧!”鱼奴试探,难以置信。
“你知道,我从不说假话。”意随拉过鱼奴手,放置心上。
“我们去应明府,我便辞官,我们回项虞,置一处宅子,你我二人,不问世事,我们一起去游历四方,江南,东海,北漠,西域,山川湖泊,星辰明月,携手与共,永不分离。”意随句句情真意切,鱼奴已然动容。
守卫在一旁等的着急,朝着二人走过来:“大人,该回去了。”
鱼奴双手握住意随手掌,很是安心。
人生二十载,所求不过安稳,所盼不过有心之人。不似当初少年,为情所困,斤斤计较,不假思索,大人是良师,是益友,是知己,是可托之人。
这份安宁,唾手可得。可我在犹豫什么?害怕什么?过去的便过去,从此有枝可依,有家可归,有人将自己放在心上,不正是所求?
“我的命数不好,克死父母、外祖父外祖母、师父,所求从未能如愿。”鱼奴说着,想抽出手,她不敢,真怕,得到,便是失去!
“生老病死,自有天定,万勿自责,我的命也算不上好,咱们在一块定能否极泰来。”意随不愿放手。
鱼奴取下发间琉华,放到意随手中:“多谢大人厚爱,鱼奴无以为报,这是我至交好友所赠之物,送给大人,我心里,大人便是知交,夜里风寒重,大人快回去吧,不要再为鱼奴的事忧心。”
她平生惟不愿,牵累旁人,这个时候,若是连累耽误了他,岂不是罪过,他又不像自己,野草浮萍般,他还有姐姐,还有项虞任家,还有任王妃,肃王府,纵使他不愿,又如何能抽身?
第156章 世事纷扰拂身去
意随回了勒邑府,深夜寂静的仿佛世间只他一人,他失魂落魄的回了居所,我知道,你是不愿连累我,可咱们之间,有什么连累不连累,你不要怕,有我在!
走在廊下,望着不远处她的房间,黑漆漆的,满是凉意,又重重的卡在他心上。
他推开门,点了烛火,房内阵阵凉意,榻上放着个包袱,意随不禁苦笑,想来她又是要悄悄走掉吗?
他解开包袱,不过是些简单的衣物,寻常饰物,还有,她的笛子,一个锦盒煞是显眼,他打开,见是一张房契。梁州的字样出现在他眼前,钻进了他的心里。
第二天一早,意随去了军营,又求着孙将军放了鱼奴。
孙将军无奈,又气恼:“我看你这是色迷心窍,这个杨鱼奴扮作男人混进勒邑,又刻意接近你,其用心可想而知。”
“我与她朝夕相对,她绝没有做过半点与乱党有关之事,将军,怎能听信那个乱党一派胡言,他分明别有用心。”意随辩解。
“别有用心?谁会跟一个小女子过不去,意随啊,我是爱惜你,才保你,她亲口承认盗取军中通行信物,此其一罪也,北歧乱党又指认她是同党,此其二罪,我告诉你,但凡与谋逆之事沾上,祸乱无穷啊,慎独,你们任家,世代清誉,可不要毁在你手里。”孙将军劝道。
“我要是非救她不可呢?”意随固执己见。
“一个小女子,何至于此?”孙将军无奈,惋惜。
“求将军!”意随跪下,言辞恳切。
孙将军恼的来回踱步。不住叹息。
“府监那帮乱党是赵与抓的,他的人在看守,我不管了,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出去!”
赵与派人四处搜罗肃王踪迹,彻夜未归,一无所获回了家。
昨晚鱼奴没来,金环好生担心,相公也彻夜未归,只说军务繁忙。
她心中不安,听得推门声,忙抱起熟睡的儿子出来了,孩子正睡着,这一抱起,孩子便有些闹腾。
赵将军接过孩子,轻轻摇晃,孩子又睡了,金环替他解了氅衣,端了热水。
“昨日那个杨姑娘来了?”赵与看着金环问道。
“她怎么了?”金环急切问着。
“是你将我的腰牌给了她?”赵与叹道。
金环慌张:“怎么了,夫君,出什么事了?”
“唉!过来。”
赵与拉了夫人在身边,将昨日之事一一叙述。
“她一口咬定是自己来这偷了腰牌,见罗守池,不过因他是梁州故人。”赵与说着:“可那个罗守池说她是同党,唉!孙将军已将她以北歧乱党论处,关押起来了。”
“怎会如此,那孙将军可有怪罪夫君?”金环又担心又内疚。
赵与轻摇头:“若说起与杨姑娘渊源,头一个怪罪的便是任兄,她可是任兄身边的人,但任兄是个文人,绵宋的状元公出身,不好为难他的,再说他为人正直,一心忠于皇上,他们任家和孙将军也算是一路人,且皇上的敕命早就下了,任兄三月便要赶到应明府赴任,个中因缘千丝万缕,孙将军不会为难他的,再说,怎么说,我也比任兄冤枉不是。总之不会有事的,夫人,你勿要担忧。”
金环半跪下,趴在赵与膝上,淌下眼泪:“都是我不好。险些连累了夫君!”
赵与叹息:“夫人以后,有什么事便告诉为夫,你我夫妻,休戚与共,本该同心,信任彼此!”
“是,其实鱼奴是我家乡故人,曾救过我一命,那个罗先生与她师父有旧。”金环将前因后果一一叙述。
声声恳切:“她来勒邑便是为全了她师父的心愿而来,她绝不是什么北歧细作,求夫君,救她!”
“我知道了。”赵与沉吟:“让我好好想一想。”
说着,赵与扶起她:“夫人别太忧虑,我会嘱咐十五十六在勒邑府监好生照拂她,不会有事的。”
金环不住点头:“是,多谢夫君。夫君忙碌一夜,快去休息一会。”
“唉,我哪里睡得着啊!”赵与叹道,烦躁地抚着额头。
肃王殿下怎么会在勒邑呢?若是被孙将军的人先抓到,怎么办?
金环看着自家夫君这副模样,又是忧虑又心疼。
“赵将军,任大人来了。”赵与身旁的一个守军急急跑了进来。
意随步履匆忙进了院,赵将军忙请他进了屋,金环倒了茶,便躲在一旁。
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
“赵将军又是彻夜未眠?”意随问道:“可是为肃王之事?”
“任兄明知故问呐?”赵将军叹道。
“我这有封信,有人托我转交赵兄。”意随踟蹰,还是取了信给赵与。
赵与仔细翻阅此信,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意随,又看了遍信。
“殿下何在?快带我去见殿下。”赵与说着,立马来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