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墨看冷慕宸谈起救命之恩时脸色有些微微泛红,一副害羞的模样,顾问墨看他一脸幸福的讲着,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他,这是个圈套。顾问墨跟欧阳雪打过照面,她看得出来,欧阳雪就是个普通的读书人,要说她学识渊博顾问墨当然是相信的,可是要说她能自己一人徒手斗倒两个歹徒,顾问墨可是根本不相信的。顾问墨与她不是没有打过照面,就连王大娘手里的一个箩筐都能撞得她半天起不来,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书生,别说徒手斗两个歹徒,就连是在一个歹人手下能保证安全都是困难。由此可见,当日的事情欧阳雪绝对是主谋。
冷慕宸仿佛能读懂她心中所想,当下对她道:“我知那日是个圈套。”顾问墨听完很诧异,抬起头看着他,一脸的不敢置信,冷慕宸叹口气:“我知她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可是我很仰慕她的才华,我总觉得这样的人不该就这么埋没了,那日我明知是个圈套,但是我并未拆穿她,我以为她会奋发图强,但是没想到她受了刺激后竟然一蹶不振,现在年年都科考不中,那日她说她想与我私奔,我当然是不能丢下我爹自己跑了,我们大吵了一架,现在虽还见面,却都是淡淡的了,罢了,我也累了,一切随缘吧。”
顾问墨听完心里是十分窃喜的,她就等着冷慕宸这句话,她觉得她的时机马上就要到了,她又是有希望的了,也许,她自己的春天马上就要来了。顾问墨发冷慕宸似乎特别喜欢自己府中的小只小幼崽,她突然想起上次贺又兰说要送给自己几只兔子,不由起了兴致,想着什么时候再去贺府,把她养的小兔子也带些回府,下次和冷慕宸一起养。
秋天红叶最好看,顾问墨本就偏爱秋天,最近计划着要不要带她爹去京城寺中上香看红叶。计划还没开始实行,顾问墨想着能不能约上冷慕宸一起去,结果她刚到冷府就听到一个了不得的消息,冷慕宸这次又跑了,还跑了两天没影。
第6章
文衍已经急得团团转,早派了手下在整个京城里铺天盖地进行地毯式的搜寻,然而现在已经找了两天,连个头发丝儿也没找到。顾问墨来得正是时候,琥珀认识她,琥珀看样子也是几宿没睡的样子,现下两只眼睛下全是黑眼圈,脸色也十分苍白,一看就是根本没有休息好的样子。琥珀边跟她说边掉眼泪,顾问墨被他突然哭了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得让平安去哄他,毕竟琥珀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而已,遇到真正的大事也只会抽抽噎噎个没完,顾问墨听琥珀的说辞大意是两天前的夜里冷慕宸走掉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把他平常会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不见踪影。顾问墨问他:“右大街拐角巷子口里找过没有?”琥珀听她说完一愣:“没有,那是个什么地方?”顾问墨见他根本不知道那间小破屋,心里顿觉有希望,继续叫平安安抚琥珀,自己带着倩雪迅速往第一次见到欧阳雪的那间小破屋处飞奔而去。
两人心里着急,脚程自然也就飞快,不多时已经到了那处小破屋门前,小破屋的门锁紧闭,顾问墨直接飞起一脚踹向屋门,屋门本就破旧,顾问墨一脚下去用了十成力,只听吱呀一声,屋门被踹开了,顾问墨二人迅速进了屋子,然而屋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
顾问墨在屋中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收获,她突然想去找贺又兰,但是她想到冷家现在虽然是在找人,但是并未声张,想必是为了冷慕宸的名声着想,如果她现在贸然去找贺又兰,贺府的势力是不小,但是想悄无声息的找人,恐怕就有些困难了,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这事传出去,吃亏的还是冷慕宸。
顾问墨心里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找贺又兰帮忙了,她决定自己在这里再守着看看,说不定能等到什么,让倩雪回冷府通知她们这里的方位和消息,看看她们能不能再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顾问墨心里不信,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还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吗?冷家找了两天两夜了却什么也没找着,府中都在传冷慕宸是不是已经出了城,顾问墨觉得不大可能,据冷府说冷慕宸是两天前夜里不见的,可第二日就已经开始找了,夜里城门根本不开,时间上就来不及。再说城门口出入都有记录,可是城门口的记录里并没有关于冷慕宸和欧阳雪的消息,所以怎么可能是已经出了城呢,想必二人还在城中呆着,只是连顾问墨也想不到,这二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但是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倩雪回了冷府去通知众人,顾问墨老老实实地继续呆在小破屋中,不时起身四处找找看看,看能不能从这间屋子里发现什么遗留的线索。然而她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有从屋子中找到任何冷慕宸的痕迹。
倩雪一直没回来,估计是和冷府的人一起去找人去了。顾问墨觉得自己一个书生与其没头没脑的到处找,还不如乖乖地待在原地守株待兔,说不定运气好,还能遇到这两人。顾问墨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她老老实实地守在小破屋里,从上午一直守到夜里,夜里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中间倩雪过来了一次,给她带了些吃食,她吩咐她继续去帮忙找人,她依然留在屋子里等。顾问墨脾气和耐心都极好,她直接给翰林院告了假,反正她一个打杂的,去不去别人也都懒得搭理她,林典簿关心地询问她是不是病了,她只推说有事,林典簿也不好再多问,顾问墨一直待在小破屋内,守了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天夜里,她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给惊醒了。顾问墨睡在破屋内唯一的一张床上,床上只简单的铺了层棉被,想必此人从前都只是铺一半盖一半的。当下顾问墨被惊醒后也无心再睡觉,本来这几天她就很有心事,睡眠本身就很浅。顾问墨披了衣服站到屋前窗边一看,一个人影鬼鬼崇崇地正从墙上准备翻墙下来。
顾问墨不清楚来人究竟是谁,随手抄起屋中一把烂扫帚,准备以作防身之用。那人身形笨拙,在墙头折腾了好一会儿才从墙上慢慢地下了地,还差点儿崴了脚。顾问墨看着那人身形,有点儿哭笑不得,这身形分明就是冷慕宸,她把扫帚扔在地上,直接把门打开,出去将那人扶起。那人被黑夜中的她吓了一大跳,啊一声就要惊叫出来,顾问墨眼疾手快地把他的嘴给捂得严严实实,又凑在他耳边对他轻声耳语道:“别出声,是我。”冷慕宸瞬时安静了下来,在黑暗中对她点了点头,又眨了眨眼,顾问墨一把放开他,他直接来了几口大喘气。
两人进了屋子,顾问墨在暗中摸索了半天终于从角落里找出了一截快用完的蜡烛,然后从屋中灶里取了火把蜡烛点燃,然而屋中刚一亮,顾问墨就被冷慕宸吓了个够呛。只见他整个人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月白长袍,长袍上污渍斑斑,头发散乱不堪,脸上脏得像一只小花猫,此刻只有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还能看得分明,眨巴眨巴的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顾问墨又心疼又好笑,从院中井里挑了一担水上来,把自己衣服一角撕了个缺口当抹布,浸了水来给冷慕宸擦花猫一样的脸和手。
冷慕宸大概是知道自己这次做得太过分,并不多说话,只呆呆地任顾问墨摆弄他,顾问墨给他洗了一会儿,直把那担清水洗得乌漆麻黑看不出颜色,冷慕宸才变回以前的样子。顾问墨看他那样儿就知道吃了不少苦,当下也懒得发作他,只让他自己把衣服脱了乖乖休息,她不敢直接回冷府,趁夜色出了屋门,回了顾家。现在风头正紧,加上顾问墨也是太累,回去后直接把平安喊来,让他拿一套自己的旧衣服来,平安与冷慕宸身量都是差不多的,她又吩咐平安给重新做些吃食,等一切都准备妥帖,她只身一人拿了衣物并吃食往巷中的小破院而来。
她不敢耽搁太久,她怕这小子又跑了,她回到破屋里的时候,天色还早,天光才刚蒙蒙亮,果然冷慕宸是太累了,还在屋中睡得香甜,甚至这位御史府的公子哥儿还打起了鼾声。
她将衣物和吃食在屋中小破桌上放好,自己也不敢睡着,一手撑着头,坐在桌边假寐。大概是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天光已经大亮,日光顺着唯一的一扇小破窗洒进屋内,似乎是被日光刺了眼,冷慕宸朦胧中呓语着醒了过来。他醒来后顾问墨也睁开了眼,所以他醒过来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破屋中光线暗淡,顾问墨在桌旁坐着对他笑,面容和身形在暗中看得并不十分真切,橙色的日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折射在屋中形成几处暖色的光晕,屋子里很安静,但是冷慕宸突然觉得没来由地一阵心安,昨夜还有些疲惫和忐忑不安的心在这种氛围中突然变得踏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