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后归+妖言(17)

她以指节在卷宗上轻轻地叩着,长吁了一口气。

既然她找不到君子珩,就只能让君子珩来找她了。

一声突兀的叩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眸望向那扇幽暗的门。主楼的最深处就只有她与聚萤楼的左使、右使才可以进入。

“进来。”她懒懒的应了一句。

一个墨发男子依声走入,一身暗紫常服掩盖不了他眉目间的狂妄与傲气。

“右使,何事寻我?”淮初之低下头继续琢磨着卷宗上的字,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楼主,新一批的名册到了。”那男子眉间迅速划过一丝不屑,但这一闪而过的情绪很快就被他掩下,转而恭敬地举起手中的书册。

“左使呢?”淮初之也不接那书册,淡淡的又问了一句。

“左使旧病复发,怕是无力…”男子话音未落便被淮初之一道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她接过书册,随意地翻着,直到她看到了一个扎眼的名字。

——应玄。

巧合?重名?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划过了千千万万种猜测。

右使见她对着那名字发怔,嘴角微微勾起一道阴冷的笑容,出声道:“楼主也对美男子感兴趣?”

淮初之霎时双瞳一缩,还真是他?不但伤好了,还寻到这里了吗?

“楼主?”

“够了,名册没有问题,让倾姬去查查这个人的来历。”她随手将名册丢至右使怀中,继续捧起了刚刚的卷宗开始苦读。

右使看着怀里的名册,眸色晦暗不明,终是应了一句,缓步退下。

待右使退下后,淮初之有些惫懒地倚在书架上,她看着眼前跳动的烛火光芒,眸中涌现出了迷茫的神色。君子珩还未找到,倒是应玄又寻上门来了,她很难想清楚她对这个人究竟怀着怎样的情感。好奇?愧疚?还是如右使所说的一般,只是惊艳于他的容貌?

但她依旧很难接受这个人三番五次的跟着她,毕竟他们萍水相逢,上次救他一命也只是顺手。况且她丢下他数次,就在上次,还险些害了他的性命。就算他说自己失忆了,因为所见第一人是她而依赖她,她也只能姑且信五分。或许只有调查清楚了他的来历,她才能放下对他的戒心。

一场秋雨一场凉,就算窗外的风十分的微弱,木叶也依旧纷纷飘落,堆满了清晨侍婢刚清扫过的石板路。浮双看着雨打落叶的场景又兀地咳嗽了起来,虽是初秋,窗外之景却已让人开始心生伤怀之感。

“浮双,你的病好些了吗?”淮初之从秋雨中翻上窗沿,随意地坐在了窗边。

“调查清楚了?”浮双似乎对自己的病并不在意,随手燃起了一炉香问道。

“你还记得七大高手之末的应绝吗?”淮初之跃下了窗台,坐在了浮双的对面,“他的儿子也叫应玄。你说,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浮双轻声一笑,看向淮初之:“巧也不巧,他的体内一丝灵力也没有,又绝不可能是应绝的儿子。更何况,若是应绝儿子来接近你,多少也该尊重下你改个名姓吧。顶着真名来,且又丝毫不隐藏身份又是为了什么?”

淮初之垂下眸子思索了片刻,忽地抬起头来。

浮双像猜到了她的想法一般,浅浅一笑:“还有件不巧的事,我诊不出来他失忆的原由。他之前的记忆就如同被神抹去了一般,我这个凡人可寻不到任何的线索,且他的脑部没有任何伤口或是伤过的痕迹,看来你还真是招惹来了一个麻烦呢。”

“这样不好吗…”淮初之突然的呢喃让浮双一怔,“我们不得不承认他应该不是应绝的儿子,且记忆是真的彻底失去了…如神迹一般,或许再也不会想起来了。这样恰恰能证明至少他现在的身份是清白的,也不是有意接近我。”

“你的反证不无道理,但也不是不可推翻的。如果你真的选择相信他,我也不想再去纠结更多。你知道的,事情的真相往往就是这么简单,只是人们喜欢将它越来越阴谋化罢了。我现在只希望将来若有一天他想起了过往,不会影响到你。”

淮初之站起身来,凝视着窗外的颓枝败叶,缓声开口:“他的剑术不差,我一向依靠灵力与修为,对武学不甚了解,所以这次我只能往好的方向想,他于聚萤楼、于我或许都是有用的。”

浮双将手搭于淮初之的肩上,附在她耳边轻语:“这太不像你了呢,你从不会为除伏商以外的人费神。”

“那不是因为君子珩就快找上门来了吗?他能自己来为我省不少事,要不我哪还有多余的时间…”淮初之握住浮双的手,向她体内输送了些许灵力后,莞尔一笑:“左使才是要保重好身体的那一个,聚萤楼没了楼主或许会散,但没了左使定是要覆了呢…”

“嘻…我现在可不担心我自己。只是你招惹了君子珩这个□□烦,我倒是很好奇过几日这个大名鼎鼎的惩奸除恶之人,会不会用踏云刀血洗聚萤楼?”

“他若是要对得起他的归太平之称,不会这么做的…你知道我不会拿聚萤楼来冒险。”淮初之的思绪飘向了远方,而嘴边的笑容也愈发明媚。

不出淮初之所料,君子珩找上门来了,但这个时间却不是她所料的。

那天清晨她正躺在床上目视着帷幔发怔,她有一个习惯,每天醒来第一件事不是下床做事,也不是补眠,而是发会愣。她偶尔会想想最近做了什么事或者未来要做什么事,但大部分时候就仅仅只是在放空自己发会呆而已。

而君子珩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她的床边,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这一幕过于和谐,又或许是君子珩的嘴角的笑意过于真实,淮初之甚至怀疑自己还在梦中。她为了逼君子珩现身,以聚萤楼之名宣称君子珩从祖洲归来之时带回了黄金百万、武功秘籍无数,得到其中之一就可令人称霸武林,成为人上人。

但就是凭借如此拙劣且幼稚的谎言,仅仅在一日之内,江湖上便涌起了万种风云。

人人都在寻找君子珩。

她向来是不惮以最简单也最恶劣的方式揣度人心的,因为这就是真理。大多数人毕生追求的东西就是金钱与名利,且他们很少动脑子,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而聚萤楼作为东洲最神秘的存在,这点话语权与煽动力也还是有的。

“在下不记得的罪过姑娘。”君子珩眉目温润,果然如传言所说,好似一个翩翩君子。

淮初之翻了个身,目光有些空洞:“君子是不会擅闯姑娘闺房的。”

不知为何她在君子珩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杀气,甚至连不悦都没有。他站在这里,仿佛不是来兴师问罪,而就只是要与她闲聊一般,让她不自觉地放下了周身的防备。

传言诚不欺我,他的存在真的好似一个神。

——一个没有悲喜、普渡众生的神。

“若姑娘不悦,在下可以去门外等。”君子珩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出了门。

淮初之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这么大个人,在她房内待了这么久,聚萤楼内没有一个人发现。

第14章 太平令(二)

秋月如镜,悬挂在澄净不染一尘的苍穹上。在如洗的月光下,两道白影从各异的屋檐,楼阁间游走过。前一道宛若风,迅速刮过却不留声响,而后一道宛若被风吹动的流云,风到哪儿它便到哪,不急不缓却分毫不落下。

君子珩觉得去聚萤楼,是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那个目光寒凉,却携着一丝温温笑意的楼主,并没有与他多谈什么,便直接将之前的流言归为了聚萤楼势力中一个不大不小、恰有反心的组织之作,不仅冠冕堂皇的除掉了那个组织,也没有毁坏聚萤楼的半分名声。

这件困扰了他许久,以一个荒唐理由开始的事情,竟就以这般可笑的方式结束了。令他无奈的是,江湖的上那些人不仅对这两件事的真实性毫不怀疑,还各个深信不疑。

淮初之跟在君子珩的身后,神态悠然自得。在她不清楚君子珩的底细与脾性之前,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跟着他就好了。

毕竟她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寻到他的踪迹,而不是惹怒他,或逼他当下就交出聚魂灯。

“淮姑娘,你跟了在下三天了,难道聚萤楼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吗?”君子珩停了身形,转头无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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