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您跪下(77)
沈辞柔有点不好意思,挠挠脸,伸手揪住李时和的袖子:“他是我夫君。”
鱼沉一惊,盯着沈辞柔看了一会儿,忽然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连告辞都不说一声。
沈辞柔还没说话,隔间的门被重重一关,“砰”得一声,响得她脖子一缩。她对着门眨眨眼,扭头去看李时和:“这好像是真生气了……”
李时和大致猜到鱼沉在气什么,看看沈辞柔一脸茫然的样子,无奈地轻声叹息:“我瞧着她倒是挺喜欢你。”
“当然啦,虽然酒肆里的舞伎只陪酒,但总有男人喜欢占她们便宜。我不会乱摸她们,所以这里的姐姐们都喜欢我。”沈辞柔也叹了口气,“鱼沉姐姐这回是真生气了啊……”
她苦恼地想了一会儿,脸都皱了,最后也没想出该怎么办,自暴自弃:“算了,以后再说吧。”
李时和笑了笑,没说话。
沈辞柔以为他是还没适应,打算哄哄他,执起酒壶倒了杯酒,递过去:“你看,这个酒是什么?”
凑到面前的酒杯里酒香扑鼻,但又不让人讨厌,李时和低头,看见沈辞柔手里的杯子。杯是白瓷,酒却是漆黑的,汪在里面,有种异样的诱惑。
他略有些诧异:“龙膏酒?”
“对,龙膏酒。”沈辞柔笑眯眯的,“我知道是贡品,你不许问我这酒是怎么来的。”
其实也不用问,李时和稍稍想想就明白了。龙膏酒得从西域运过来,年年到宫里的也不过几坛,中途总有些落到别人手里,到酒肆里大概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
能见到龙膏酒,还是这么黑如纯漆的一整壶,再想想先前鱼沉和胡姬的样子,沈辞柔可真是贵客了。
就算酒肆里多的是舞伎,李时和也知道沈辞柔不会乱来,他还是有点异样的酸,偏了偏头:“我在外不喝酒。”
上回说这话,还是在方延的宴上,一杯龙膏酒又不至于如何,沈辞柔猜到李时和应该是憋着什么。她想了想,忽然握紧杯子,坐回去:“算了,那我自己喝。”
……还真连再劝一劝都不愿意。
李时和闭了闭眼,下一瞬脸却被扶住。他还没反应过来,嘴唇上抵上来什么柔软的东西,唇齿随即被撬开,龙膏酒的香气漫入口中。
作者有话要说:无忧:(委屈)阿柔,你渣也没关系,我还是爱你。
阿柔:我不是渣,我只是心碎成了很多片,分别爱上了不同的漂亮姐姐(诚恳)
他俩剧本是拿反的(确信)
本章和下章BGM都是盛唐夜唱,我听着歌码字的,虽然写出来就不是我想的那个调调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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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龙膏
沈辞柔还是头回干这事儿,凭着一时意气,硬往李时和嘴里喂了半口龙膏酒。毕竟不熟练,具体怎么样全靠猜的,剩下半口没喂进去,反倒呛着自己了。微辣的酒顺着喉咙下去,呛得沈辞柔立时咳嗽起来,眼尾飞起淡淡的红。
李时和也顾不上多想,连忙去替沈辞柔抚后背。沈辞柔哪儿肯让他来,伸出手臂去格他,咳得眼睛里雾蒙蒙的,隐隐还有点委屈:“你别……别看我。太丢人了。”
李时和倒没觉得丢人,只觉得她这样有种少女的娇憨,也不硬来,收手时不自觉地用手背擦过微微濡湿的嘴唇:“你怎么想到……要这样的?”
沈辞柔没答,手背压着嘴唇,把呛出来的咳嗽压回去,水雾还没散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你不喜欢吗?”
李时和蓦然回想起刚才的触感。女孩的嘴唇柔软,抵上来的一瞬间带着酒香和花香,同样柔软的舌头和龙膏酒一起探入他口中。喂酒这事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这么喂酒的是沈辞柔,只要想到这个,李时和就有种微微颤栗的快慰。
“……不讨厌。”他咳了一声,“怎么想到的?”
“和人学的。”
李时和一惊:“什么?”
“和人学的啦。”刚才是一时冲动,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沈辞柔低下头,只让李时和看见一个毛绒绒的发顶。她伸手揪住自己的衣摆,“我以前见着的,涵卿和清商姐姐就这样。我看着涵卿喜欢。”
“温涵卿?”李时和皱眉,“中书侍郎?”
“对啊。”沈辞柔抬头看他,“他娶的就是清商姐姐。”
温容娶了个平康坊舞伎的事情当时也是闹得沸沸扬扬,李时和在弹劾的折子里见过,说是他硬要娶,气得已经致仕的温侍中差点把儿子赶出去。温容要娶谁,李时和当然懒得管,但他记得这是前年的事情,那舞伎还在平康坊时应当更早。
算起来,沈辞柔那会儿大概也就十四五岁,温容竟也不知道避一避?!
就算有过极致缠绵的亲昵,李时和心里也总觉得沈辞柔是不懂其中的含义,但他不能装作不懂。他抬袖在唇边按了按:“别跟着他学这个。”
“我也没乱来,就在你身上试试……算啦,不管了。”沈辞柔心大,也猜不出李时和微妙的心思,挥挥手就算过去了。她刚想说别的,底下忽然上来一阵琵琶声,夹着胡琴和筚篥,甚至还有昂扬激越的鼓声。
沈辞柔蓦地兴奋起来,转头和李时和说:“大胡旋!是大胡旋!”
李时和通音律,宫里常有胡旋舞,但他也不太懂这种酒肆里的说法,微微一怔:“嗯?”
“就是很多胡姬一起跳的胡旋舞,我们管这个叫大胡旋。不知道是谁点的,这会儿能占个便宜了。”沈辞柔一把拉起李时和,牵着他压在栏杆上,示意他往下看,“大胡旋从楼上看才好看呢!快看快看。”
李时和依言低头,在天井里看见了成列的舞女,都是白肤金发的胡姬,穿着大袖舞衣,下半身的裙幅极大。胡旋舞多踢踏旋转,胡姬转起来时裙摆几乎要转成一张圆,腰带上的金玉随之飞起,踝上、臂上的金铃发出急促密集的声音。
鼓声渐渐压过了琵琶和筚篥,越来越激昂,节奏越来越快,胡姬的舞步踩在鼓点上,鼓声越快,她们转得也越快,整幅金色的裙子旋转飞起。
鼓声最快时戛然而止,胡姬蓦地停住舞步,忽然齐齐地脱去了大袖外衣,只留下半身的宽幅裙。里面居然是紧身的窄衣,形同抹胸,紧紧地勒出丰盈的胸口,金玉从胸口一直坠到白皙纤细的腰肢,臂上的金钏闪闪发光。
琵琶声再起,舞姬伸出柔软白皙的手臂,两手交叠,接上先前的舞步。四面猛地爆发出欢呼的声音,红绡金银争相落地。有个没跳舞的舞姬也被塞了满满一兜,她惊喜地抬起裙摆拢住,随手赏钱的郎君却根本没看她,眼睛里满满地倒映出大胡旋的舞女。
舞跳得是好,回风乱舞,矫健妩媚,是大明宫里看不到的样子,李时和却收回视线,侧头去看沈辞柔。
沈辞柔单手支在栏杆上,撑着下颌,另一只手在栏杆上跟着鼓点打拍子。她今天做的是胡服打扮,长发扎成马尾,发梢淌着光点,眼睛里也藏着闪闪的光。她是真的开心,脸上的笑鲜活自然,眼神一动简直是明眸善睐顾盼神飞。
李时和被那种鲜活至极的美震了一下,忽然转头避开。
沈辞柔先前感觉到李时和在看她,但她没当回事,这会儿余光瞥见他扭头,放下手,茫然地看他:“无忧,怎么啦?”
“没什么。”李时和垂眼,看见楼下起了第二支舞,胡姬们再次披上了外衣,“我在想,我是困住你了。”
沈辞柔一愣,忽然笑笑:“什么困不困的?”
“我猜到你想说什么啦,但我想和你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这里很开心,因为我喜欢看跳舞,也喜欢和这些漂亮的姐姐一起喝酒。宫里的规矩很多,但也不是不能忍。”沈辞柔再度拉住李时和的衣袖,带着他坐回桌边,倒了一杯酒,“我看这些姐姐跳舞,是一时的欢愉,但我喜欢你,那和你在一起,是我一辈子的欢愉。”
她像是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情话,把杯中的龙膏酒一饮而尽,面上立刻浮出一层撩人的红:“无忧,假使你非要觉得是困住我了,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愿意被你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