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您跪下(39)
无忧看得有些神思涣散,没怎么听她后边说的话,等回过神,指腹已经点在了沈辞柔嘴角。他自觉不妥,刚想收手道歉,沈辞柔却张口咬住,尖尖的犬齿像泄愤一样轻轻磨了两下。
她咬着指尖,抬眼看他,努力撑出点气势,声音却含含糊糊:“干什么呀?”
无忧任由她咬着,也不顾指尖上发痒的感觉,拇指的指腹也抵上去,缓缓抚过沈辞柔的下唇。他想她应当是涂了口脂,指腹轻轻擦过去,浅淡的红色被抹开一笔,像是碾过一片花瓣。
他原以为女孩的手或者身子够软,她的嘴唇却更软,指腹甚至能感到略微的弹性。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无忧年少时跟着太傅读书,尚且不清楚男女间的事情,太傅便细细警戒过,说得仿佛除了子嗣立储之外,往后宫里走一步便是沉湎女色。无忧那时想女子也没什么可接近的,还不如多看一卷书,现下却觉得太傅说得并非毫无道理。
比如他现在很想就这么抱着沈辞柔,然后俯身亲一亲她。时光易逝,不如就此消磨。
沈辞柔磨够了,觉得没什么意思,嘴唇上让人抵着到底有点不舒服,松了齿关:“……有什么东西吗?”
她稍稍歪了歪头,一双眼睛澄澈透亮,看神色时真的不明白。无忧被看得一凛,连忙收手,垂下眼帘:“失礼了。”
“这有什么失礼的?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样碰碰而已,我觉得没什么呀。”沈辞柔浑然不觉,见无忧垂着眼,还伸手去捧他的脸,“你怎么不看我?”
襦裙领口熏了香,浅淡的香气透过来,无忧呼吸一窒,视线里是女孩一截颈子,白皙修长,肌肤上泛着健康的微红。
他喉结滑动,生平第一次在完全安全时心慌意乱,不知该看哪儿,干脆闭上了眼睛,睫毛轻轻颤着,像是微风中的蝶翅。
这个反应有些奇怪,沈辞柔盯了一会儿,还是不理解,但她本能地觉得好玩,腾出一只手拨了拨无忧的睫毛:“怎么了?”
无忧心说要命,睫上微痒,心尖也痒起来。他正在想该怎么开口,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他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睁开眼睛,眼尾带着略略的红:“有人敲门。”
沈辞柔反应过来,立马从无忧膝上下来,提起襦裙:“是长寿面来了吧。你等等,我去端面。”
她跑去开门,门外果然是那个脸嫩的小内侍。沈辞柔道了声谢,接过食盒,等小内侍上道地关门,才拎着食盒回去放在石桌上。
十月天凉,面碗上还多倒扣了一只小碗,一打开,被压住的热气漫出来,一股清淡的鲜香,沈辞柔光闻味道都觉得馋。
碗里的面应当是现抻的,抻得极细,又是完整的一根,盘在滤过几遍的鸡汤里,显得透亮。面上如沈辞柔嘱咐的多放了几筷子绿叶菜,压着油润的烧肉,旁边的荷包蛋果然边缘略焦,里头却是溏心,对着光能隐隐看见半凝的蛋黄。
沈辞柔拿出筷子塞无忧手里,在他对面坐下,期待地看着他:“吃吧。”
无忧执起筷子,刚想开口,沈辞柔抬手出个“嘘”的手势:“不要说话,也不要咬断面,一口气吃完。”
无忧点头:“好。”
这一碗长寿面是尚食局做的,尚食局只知道是贵客要吃面,摸不准贵客的食量,因着配菜多,不敢多放面,怕腻着人,故而只抻了半份的量。无忧等着晚上开宴,午膳也没吃几口,他吃相好,半份面也不够几口吃的,没一会儿就吃得干干净净。
沈辞柔看着空了的碗,油然而生一种投喂的满足感,撑着下颌,笑盈盈地说:“真好。”
无忧不解,放下筷子:“怎么?”
“你吃面呀,我看着高兴。”沈辞柔其实也说不出自己在开心什么,“反正我就是开心。我想往后也能一直看着你吃,年年陪着你吃长寿面。”
她说的是真心话,自己不觉得有什么,无忧却听得心里波澜乍起。他忽然不想等太史局磨磨蹭蹭地占出个吉日来了,他看着沈辞柔:“你想我什么时候来提亲?”
沈辞柔一愣,也有些不好意思:“你……你怎么这时候突然说这个呀。”
她的脸霎时红了,犹豫着拧了拧袖角,想想又有些发愁:“其实我还被我阿娘关着呢,这回出来也是运气。我阿娘不同意,阿耶肯定也不敢同意……我是想再拖一拖,阿娘应该也就是一时生气,等过了这一阵子,大概就同意了吧。”
“是吗?”无忧说,“若是她一直不同意,你待如何?”
“那……那就不管了。”沈辞柔忽然笑起来,眼睛里亮晶晶的,“是我要嫁给你,又不是我阿娘要嫁给你,我的事情,难不成我还不能做主么?”
“好。”看着沈辞柔这么笑,无忧心里一松,“那你想想,什么时候好一些?”
这倒是个问题,沈辞柔皱眉想了一会儿,想到个绝妙的时间点:“不如等明年正月。我阿娘信这个,未出正月,她想生气也得忍一忍。若是她答应了,再准备准备,我们正好三四月里成婚,那时候天气也好。”
无忧应了一声,伸手勾住女孩。沈辞柔莫名其妙,乖乖地让他牵着,朝他笑了一下。
无忧也笑笑:“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恢复更新,我感觉到我的头发和肝都在渐渐离开身体TuT
第35章 退婚
沈辞柔没等到翻了年无忧上门来提亲,沈棠和叶远思的婚事先定下了,婚期就定在明年三月,正是春风初来的时候。
叶沈两家门第相当,叶太傅历经三朝,叶家几个郎君又都出息,还是两情相悦,算起来沈棠也是赚了。宋氏一面为侄女的良缘高兴,一面想到女儿,两相对比,心里更难受,出门赴宴时受了风,到十一月初终于病了。
母亲病着,沈辞柔自然得伺候,一来二去也伺候到了十一月中旬。
过了月底就是年,本该是平安喜乐的月份,长安城里却闹出了件大事。六月里山南西道逃犯的事情是由头,往后顺藤摸瓜,摸出来一串事情,受贿鬻官先不说,最匪夷所思的是江南东道底下的一个府尹位置上坐的居然是个天生痴傻的。
当朝唯才是举,这种事情本就不对,还能压到今天,大理寺卯足了劲儿查,顺着往后一摸,竟然是范阳卢氏。
卢文弘对这事儿并不太知情,在朝上被弹劾时当场就抽了几口气,直直栽倒在地,在榻上躺了五六天也不见醒,躺着把户部尚书的官帽丢了。范阳卢氏也倒了霉,本族内出来的官皆罚俸,有革职有降职,又交了一大笔罚金,大理寺判处的结果还没下来,先元气大伤。
范阳卢氏毕竟是世家,底下有关联的举子官吏数不胜数,一时长安城内人人自危,能撇清的都撇清,不能撇清的只能上香求这把火别烧到自己身上来。其他世家隐约嗅到点皇帝要对世家下手的意思,吓得气儿都不敢出,老老实实装鹌鹑。
查着查着,藤长到了叶家身上。
其实这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叶家不算完全的清流,和世家有些交际再正常不过,当日叶太傅寿宴上的事儿大家也不是没长眼睛,看得出叶太傅是想扶卢氏一把,把卢氏的娘子扶进宫里。
本来按规矩意思意思也就过去了,偏偏叶远思他爹走了个昏招,上了一书,大意是先撇清和卢氏的关系,再说要与沈家联姻,请陛下仔细定夺云云。
这折子一上,满朝哗然,气得沈侍郎差点在宣政殿里掐未来亲家的脖子。
撇什么撇,你当谁没长眼睛啊?!
这折子上得蠢,座上的皇帝居然微微一笑,他笑得和煦,雅致的眉眼却是冷的:“照这么说,叶卿同沈卿是有结党营私意?”
他上回这么说话还是长乐长公主谋反那会儿,一口锅直接扣下去,吓得朝上一对亲家一句话都说不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不是说着玩的假话,最后还是沈仆射当场跪下,三表忠心,这事儿才算过去。
饶是如此,叶家也没讨着好,顺着藤往下继续查,最倒霉是叶远思,他本来就在大理寺任主簿,因查的是自家事,直接停职。
长安城里风雨飘摇,沈辞柔困在沈府,对外边的事儿一无所知,还是见了沈棠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