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辨我是夫君+番外(27)
她来京中,就是为了父亲遗言,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却又得知这人曾经害过父亲,且与她母亲似乎有些gān系……这一团团,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乔停云道:“你父亲是?”
“袁青岑,”时雨不再瞒他,如今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再没能个倾诉的对象就要崩溃了。
倒是乔停云瞳孔微微一缩。
他终于知道时雨为何隐瞒他到如今。
如同他瞒着时雨傅献材的身份一样,时雨隐瞒他,也是情有可原的。袁青岑此人,虽不过区区五品,但是确是极为刚正不阿之人,上谏天子,下喝小人,他任言官十一载,在士林之中声望如同山岳,可惜如此诤臣,却也折在了那场乡野诗案之中,甚至是漩涡的中心,此后流放边疆,杳无音讯。
再听见他的名号,是乔停云游玩过得安城,听闻当地有位大儒,欲要上门拜访,谁知当晚袁家便起了大火,无一生还。他那时才知道死于火灾的,便是销声匿迹数年的袁青岑,顿时悔恨不已。那火灾来得蹊跷,背后必定有黑手,袁青岑得罪的人何其之多,时雨不愿将旁人拖入此事,又或是忌惮旁人得知她身份,也是情有可原的。
此外,袁青岑之夫人名时问萍,也是名门之后,时雨之名,应当是冠了母姓。
可如今唯一的问题就是,她要找的人是傅嘉木。
时雨见他震动,便知道他是认得自己父亲的,她微微吐出一口气,忽地又想起什么,道:“事到如今,你可以将玉佩还给我了么?”
乔停云道:“倘或你是要拿它去找英国公,我便不给。”这话说的任性又没道理,时雨怔了一怔,抬眼瞧他。
外头月光在眼前人黑发上铺上一层洁白银纱,分明是最jīng致不过的眉眼,长眉入鬓,总也多出几分英气,似笑非笑,宜嗔宜喜。她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微异样,只是平静地道:“大少爷,你不给我玉佩,他看见我的脸,也能认出来的。”
连婉然那样不像的都能混进去,何况她的脸上差不多就写着“我是时问萍的女儿”了。
乔停云拧眉,瞧了这胆大包天的豆芽jīng一眼,“你要造反了是不是?”
“你不要无理取闹,”时雨翻了个白眼,“不管他是什么人,既然我父亲要我去寻他,我就不能不去,而且……”
而且总是要把婉然寻回来,问问她原因的。
因为两人三言两语,屋内原本沉闷的气氛骤然轻松起来。时雨嘴角含笑往后一靠,悉数说出那些东西之后让她感觉肩头一松,原本多少压抑着一些,如今依然毫无隐藏。她微微抬起下巴,面容上有矜傲又有活泼,盯着他看。
乔停云乌沉的眼睛盯着她,忽地笑起来。
不管是那个顺手牵羊的小毛贼,还是花树下胆大包天的豆芽jīng,又或者是……眼前这个,漂亮贵气到叫人移不开眼的小姑娘,她分明隐瞒许多,可他怎么也不能对她生起气来。
他慢慢地道:“你若是要替你父亲讨一个公道,眼下诚然是英国公的路最好走,我不会阻挠于你。”
“那最好,”时雨小脸素白,十指尖尖,剥着糖炒栗子,“接下来,大公子怕是还要多为我费心。”眼中有一点儿狡黠神色,像是吃准了他会帮忙。
灯花爆破一声,她眉头微挑,看向窗外。
外头原寂静无人。乔停云对外称并未回京,哪怕是乔家也只有一部分人知道他如今在家,因此院中除了清晨会出现的扫洒仆妇,就只一个时雨常在书房伺候而已。
正直宵分,一轮素白明月当空,窗外月光流了一地。夜风忽起,拂过外头花树,花叶泠泠作响,时雨起身去关窗子,嘟囔道:“原来是风。”
后头清淡的声音却忽地道:“小心。”
她只觉得领子被人一拽,往后跌了两步,撞入那人的怀中,与此同时,方觉眉心一冷,剑气割开了那一处的肌肤,流下几分细细血丝来。
乔停云将她放到一边,拔下墙壁上挂着的长剑,便同跃进窗口之人jiāo战起来。他之剑法随父,凌厉冷然,以一对三,竟也不在话下。
书房内本是素淡清静,如今安置的长榻被一刀劈做两截,书架也摇摇欲坠,在一个刺客又经过书架之时,时雨绕到后头,铆足力气在推了一把,书架轰然倒塌,生生将那名刺客压在地下。
与此同时,她长袖一拂,屋内瞬间一片漆黑。
房内陷入极端的静寂当中,然而细听,却有些微的水流声。
滴答,滴答。
这出自那名受了伤的刺客身上。
时雨手心全是冷汗,忽然高声道了一句,“接好了!”便掷出火折子,赫然指向一名刺客的藏身之处。那此刻自然看见了向他袭来的白色衣角,然而乔停云的反应更胜他数倍,长剑在他手中灵巧一转,便隔断了那人的脖子。与此同时,他道一声低头,时雨猛地蹲下,那就在她眼前之人头颅被斩下,喷she的血液溅满了身后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窗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