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荆(142)
北豫不知道的是,当初江瓷在午门外被斩首,北祁一人在江瓷的寝宫中待了整整一夜,他是国君,是天子,他身负着天下万民之任的担当;他是北氏一族的后人,背负着他们西周一脉世代传承的江山社稷,天子枕畔,又岂容他人酣睡。
君王之道,用人之道,能操纵人心,才配夺天下。儿女私情岂能为他所困?人生来便分的清楚是多少三六九等,他北祁自登上皇位的那天开始,便再也没有有权利为儿女情仇心慈手软,国君师国君,北祁是北祁。
北豫是他的儿子不假,可他身上同样淌着江家的血,他怕,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他也怕,他不敢打这个赌,他怕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可是,究竟要他如何忍心去亲自下令杀了子豫?!
也许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北祁,他也是一个父亲呵......
只可惜,一切的一切,因缘际会,都是错的。
第76章 【番外】惊梦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篇只是随便写的,不等于正文!不等于正文!不等于正文!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肃杀的寒风如利刃般凌冽,卷着漫天劲如钢骨的雪粒铺天席地的洒下。北风呼啸而来,带着不远处的兵马嘶鸣之声,携着这犹如万丈寒冰之下的彻骨寒凉,一寸一寸咬噬着伤痕累累的肌肤。
手提长软剑跪立在崖边,一腿单跪在地,右手驻着剑锋插在雪地之上,暗红色的血珠顺着闪着寒光的剑锋流下,滴在剑尖,终受不得那蚀骨的寒意,结成血霜。
我不知,那血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我亦不知,那血,是尚带着温热的,还是早已冰冷的入骨。雪花飘洒在眼前,顿时便将视线掩盖的模糊不清,耳边的马蹄声响愈来愈近,右手用劲勉力撑起,qiáng压下胸口撕裂般的痛楚,终于,在那兵马进入视线之前提着长剑站起。
看着昔日同僚为官、一手提拔的上官华,唇角,终于缓缓勾出了一抹笑意,却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苦涩,还是欣慰,又或许,是那一脉深深的嘲讽。
上官华,终究是为他的主子效命,即便,曾经是我暄景郅亲手培养于他......是了,大周的主子,只有一个,他上将军的主子,也只能有一个。
北豫,你很好。
待回神,却是为首的将领已策马至面前,冰冷长刀直bī着面门,入耳的,是上官华作为武将特有刚劲冷厉的声音:
“暄景郅,后面便是万丈深渊,你已无路可逃,若是现在束手就擒,本将军还可念在你昔日知遇之恩,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免你一死,否则.......”
免我一死?只觉刺耳。
“呵,你若是有本事,今日便取我性命,否则,本座定然取你项上狗头!”
“冥顽不灵!”
上官华大喝一声,足上用力便飞马而下,长刀直bī面门而来,右臂用力,用手中长剑分离一抵。
“铛!”两刃相jiāo,星火四溅。
“上官华,你这辈子也赢不了我!”
“那你且先试试!”
兵戈相见,腿脚相搏,面对着对方一招凌厉过一招的攻势,再难压下胸中的痛楚。事已至此,已然没有还手的余地,就连格挡也愈发吃力,终于,喉间的一口腥甜再难压制,鲜血顺着口中喷出,染红了胸前的一片素白衣衫。
右手扶住胸口跪倒在地,上官华的长刀已然架在颈边,手中的长剑也被踢出几丈开外。
“暄景郅,枉陛下多年来称你一句老师,你又如何担得起?时至今日,我便替陛下除了你这受后世万代唾弃的小人!”
老师!一股热流划过心间,记忆忽闪间,似是曾经在天子山上的那些岁月一幕一幕的涌上脑海。那个少年软软糯糯的叫师父的样子......
今时今日的境地,竟,皆是拜那个少年所赐!
暄景郅,你好不讽刺!
我一手将北豫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却原来是要用自己的血去换。
哈哈哈哈哈,暄景郅,北豫的帝业,你终究成了。
“陛下,要我死?”我不知道,为何时至今日,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我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不知究竟在隐隐期盼着什么,也不知究竟还能有什么是能够被期待的,今日的结局,自二十年前便已经料到,只是,挡这一切真的来临时,究竟是抱了一丝莫名的希冀。其实,也早已料到了后面的答话,只是,也许是想最后打破那一丝根本不切实际的渴望?
我不知道。
入耳的,是上官华带着深深嘲讽的语句:“怎么,像你这样的人,难道还奢求陛下能饶你一命?陛下口谕,务必取你性命!”
这一刻,忽然都平静了,好似天地万物都失去了色彩,天地之间遥遥九万里,现下,却只剩下这冰雪漫天的一隅天地。抬首看着立在身前的上官华,忽而弯了弯唇角,勾出一抹极浅淡的笑:“上官将军,我只望你,此生都如此效忠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