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铃错+番外(76)
梁禛心中微定,快马加鞭,直奔澹园。入得园内,左右游廊上分别冲出一队武士朝梁禛部众扑来。一时间刀光剑影,打斗声四起。因梁禛闪电奇袭,青龙会猝不及防,一时间接应不及,须臾,“澹园”的守卫被锦衣卫剿灭后,梁禛得以顺利脱身。
离开澹园,梁禛不敢停留,马不停蹄朝北向进发。身后远处传来模糊的喊杀声,梁禛未作理会,那是郭慷与陆离在几个据点扫平前来阻拦的青龙会守卫。
根据事前与郭慷的约定,为防止吉达与王衢逃脱,梁禛率部奇袭位于珞锦庄中央区域的会青园与几个常用来接待贵客的院子,力求一举抓获吉达与王衢。郭慷与陆离则负责于梁禛后方,打通并清扫珞锦庄西北方向至中央区域的通道。
眼前是数条曲折深幽的小巷,两侧为高大的山墙高楼。白墙青瓦,马头墙高低起伏,层层叠叠,垛头高耸入云。
梁禛勒马抬手止步在了这片徽派楼群外,他一改之前的极速突进,勒转马头,于巷外上下查探,来回逡巡。
见梁禛如此踯躅,冯钰策马上前询问道,“大人,可有何不妥?”
“子珵可觉此处安静得过分?”梁禛抬手,用马鞭指着眼前的高楼大院。四下里针落有声,乌泱泱一大片高楼里一丝人气也无。
冯钰颔首,“确实安静得紧……”复又低头掏出怀中的地图,辨别一番后,“可是大人,依图所示,咱确实应该穿过此片楼宇,此处东向出口便是咱的目的地。”
“此处楼高,皆二三层,墙垣又高出屋面甚多。且巷道过处皆墙垣,其上无窗。如此一来巷道甚是封闭,如一深桶。如若巷尾有人射箭阻我,亦或屋顶有人掷石伏击,我等皆无逃生可能。”
梁禛沉吟片刻,“子珵觉得用火妥否?”
想要捉住吉达,留给吉达思索判断的时间自是越少越好,梁禛这一队人马的行动准则便是“快”。如要派人慢慢入室搜索,攀墙查看后再做打算,黄花菜早凉了。冯钰自是知晓梁禛用火的意思,虽然有失火导致扩大目标之嫌,但在当前情形下已是最好的选择了。他点点头,转过头便开始布置起来。
锦衣卫军士们取出预备好的可燃烧箭头,架于弩机上,用火折子引燃箭头后,他们将梁禛围于队伍中,待梁禛一声令下,一众军士策马扬鞭冲向正中间的一条小巷。刚进巷口,军士们便手举弩机将一支支火箭射向青瓦房顶。
不出所料,马头墙顶传来箭矢噗嗤入肉声,及呼号奔走声,不时夹杂重物跌落高楼之声。虽有为数不多的冷箭自房顶射下,皆被众人一一化解。梁禛深知墙头敌人定然不会只有自己射中的这些,与敌纠缠于此地乃大忌。他振臂高呼众军士加速,一众锦衣卫策马奋蹄扬鬃,击电奔星般冲入了巷尾的一个庭院内。
根据王锵的图例所示,此处为突破乾门大阵的第三个节点,亦是最凶险的一个门。为此次突击,梁禛亦做了万全准备,冲入巷尾庭院那一瞬间,当先十数名锦衣卫军士迅速俯低身子,干净利落地朝庭院左右及正前方射出一排凌厉的火头箭。
箭矢才出,一阵闷哼并重物倒地声伴随箭矢噗嗤声便传入耳中。梁禛伏身马背,躲过迎面而来的嗖嗖冷箭,余光中看见庭院内铜围铁马,黑压压围了一圈手持长矛的武士,长矛斜出,齐整整一片滴水不漏的长矛高墙。在正对去路的道上,一位彪形大汉被一干武士合围其中,横刀立马,目露凶光,正虎视眈眈盯着猝然冲入庭院的锦衣卫们。梁禛夹紧马腹,丝毫未顿,愈发催马加速。
但见当先十数位锦衣卫军士射出数排火头箭后,扯过马头分作两队直扑李挺的左右翼,自分开的队伍中则直直冲出一名锦袍男子,犹如一支离弦的箭,直直冲向正中拦路的彪形大汉。
长矛齐齐指向梁禛的来路,长矛阵后的李挺见梁禛竟对长矛视若无睹,不管不顾的就冲将过来,不由得讶异非常。不知这梁禛又要耍什么花招,李挺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大刀,抬至胸前,做好了防御准备。
长矛阵寒光闪闪,梁禛身下的大宛战马犹如飞蛾扑火,被钉死在了长矛阵前。在长矛刺来前一刻,梁禛直起身来,脚下一个用力,踩住马镫,踏上马头,腾空而起……
自马头弹起那一瞬,梁禛左手腕一抖,一只飞爪飞上李挺身后的廊檐。咔嗒一声,飞爪卡紧,梁禛借力飞爪,直挺挺擦着李挺的头顶飞向廊顶。
李挺惊讶地看着犹如蜘蛛般在自己眼前突然转向,直飞冲天的梁禛,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觉眼前寒光一闪,下意识提刀来格。刀锋相错,梁禛右手的绣春刀堪堪擦过李挺的面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李挺大怒,转过头看见梁禛刚至廊顶,扭转马头便要来砍。才刚起步,廊顶的梁禛左手一挥,李挺暗道不好,翻身就要藏于马腹下。耳旁传来硬物破空划过的声音,李挺就要放下心来,左肩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终是没能躲过全部暗器,李挺只觉左肩疼痛难忍,几欲落下马来。
看见李挺受伤,梁禛咧嘴一笑,一个猛虎下山,推离开廊顶凌厉又凶狠地朝李挺扑将过来。李挺抬刀相搏,刀风烈烈,李挺只觉面前如有滔天巨浪劈头盖脸而来,心中一颤,自己怕是要抵挡不住。勒住缰绳的左手一紧,跨下马步微顿。
已至半空的梁禛哪容得他踯躅,刀花一挽,已将李挺密密实实裹在自己刀风之内。李挺左右踯躅那一瞬,梁禛已然挤上他的马背。李挺只觉右手腕一麻,手中长刀已然落地,脖间一把绣春刀冒着寒气,反着寒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李挺颓然靠在身后梁禛的肩上,右手无力垂下,腕间血流如注。梁禛调转马头,猛夹马腹,挟着李挺便要迎上身后汹涌而来的长矛。
手持长矛的武士们见长官被掳,还被当作盾牌往自己刀尖上凑,哪敢再迎,一排排直往后缩。梁禛冷笑,伸出握住缰绳的左手,探身一把握住身侧的一柄长矛抢头,扭臂一旋,夺过长矛便调转枪头,使出个横扫千军。长矛武士歪倒一片,生生被梁禛打出一片空地。
冯钰见梁禛得手,一刀划过被自己困在身前的武士的脖颈,转身便来策应梁禛。二人一冲一突,将长矛阵冲了个七零八落。
李挺手腕破了大血管,兀自滋滋喷血,被梁禛挟持如此之久,晃来荡去,早已沉沉昏死过去。眼看院中还在死扛的武士已所剩无几,梁禛一把推开身前的李挺,收起绣春刀,舞起长矛,甩开膀子大干了一场,终是将满院的武士清理了个干净。
冲出马头墙楼群,梁禛率众夺了马匹继续向东。老远便见红幡飞舞,艳帜高张,浓烈脂粉香扑鼻而来,竟是花楼一条街。
“怪不得吉达小儿来了珞锦庄便不走了,王家果然是会享福的,住在此处确实赛过了活神仙。”梁禛冷哼一声,拍马便往最小那道巷走去。
花楼鳞次栉比,密密匝匝,却无人活动。“大人,此处亦安静的紧……”冯钰见梁禛丝毫不疑便进了小巷,心中惴惴,便凑上来于梁禛耳旁低语。
梁禛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冯钰,“姑娘们夜间是极累的,自是要多歇息,你以为是你这样的莽傻子,几宿不睡都龙精虎猛的?”
冯钰一口气噎住,憋了半宿又开口道,“咱不是攻来了嘛……难道不该有人来拦咱们……”
梁禛指向小巷路沿的泔水桶,及湿漉漉的路沿,“此巷乃花楼后厨聚集地,此时刚过午时,此间弥漫浓郁饭菜泔水味,显见得才清理过膳食碗盏不久。故而此间诸人皆活动如常,想来咱进攻速度过快,传令官尚未来得及将讯号传来此处,咱自顾往东即可。”
他顿了顿,复又开口,“不过,一定会有人来阻拦咱们,只是不知会在何处,子珵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