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铃错+番外(131)
朱成翊的声线本就低沉,再陪上十二分的小意,更增加了许多缱绻缠绵的味道,安缇愈发委屈,再也按耐不住,捂住口鼻哇哇大哭起来。
“夫人莫哭,别又再晕了……不就是个丫鬟吗,明日让周管家陪你去人市再买他十个八个的,你看上哪个就买哪个。”
安缇侧脸,红着眼瞥了朱成翊一眼,复又嚎哭起来,朱成翊暗笑,面上却一幅沉痛的模样,“夫人可是在吃醋?”
安缇一顿,没有回答,哭得愈发响亮。朱成翊勾唇笑道,“夫人不是没看见嘛,姑姑要去寻他的心上人了,我除了夫人你,可再没有别的姑娘了。”
安缇愣怔,止住了哭,抬起头望向朱成翊,但见他神色淡然,嘴角带笑,刚才在书房外偷听到的争吵似乎只是自己的大惊小怪。安缇好容易从恍惚中醒转过来,她犹疑不定的开了口,“夫君的意思是……”
朱成翊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夫人因为我钦慕他人便心生嫉妒,故而号哭不止?如若为夫要纳他人为妾,夫人岂不要将我撵出府去?”
朱成翊语气轻慢,说到最后还夸张地做出惊恐的表情。安缇涨红了脸,压根没去想朱成翊可能纳齐韵为妾,还是娶齐韵为妻的问题,她只觉得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预计方向,自己本是占领制高点的一方,为何自己尚未开始训责于他,形势便貌似倒了个个儿……
此时的朱成翊难道不应该一脚将自己踹开,然后跟着他的姑姑远走高飞吗?可现在的朱成翊似乎还在把自己当做正室,至于齐韵,只是他闲暇时的乐趣麽?
安缇低下了头,根据自己看见和听见的,齐韵确实有心上人,并且很快便要走了,不管朱成翊有多想得到齐韵,齐韵实实在在的与朱成翊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才是朱成翊的发妻,为一个很快就要成为过往的人与自己的心上人闹别扭,的确有点自找麻烦的意思。
这样想着心里倒是好受了许多,她口中嘟囔,“你不是讨厌我麽……与我……与我一起都很勉强……”
安缇低着头,看不见朱成翊眼中一闪而过的犷戾,朱成翊凑近安缇,压低嗓子,“夫人也如此觉得?与我一起夫人不够快活?”声音低哑,慵懒中带着丝丝挑逗……
安缇的头快垂到了小腿肚上,她满脸通红,感觉到身侧逐渐靠近的温热的胸膛,她嘤哼一声栽进那个坚实的胸膛,粉拳雨点般敲打着,“你讨厌!死不正经,我就不许你拈花惹草,不许,不许,就不许!”
朱成翊紧咬唇角,松了一口气,过了便好,自己在车里刚刚起步,容不得半点闪失。目前安缇在土司府有钱有人,仗着“土司府当家夫人”的名头,在车里商界算得上是“有头有脸有实力”的大商人。
自己算是“靠安缇的关系”上位土司府的,安缇生性倔强,真要闹翻了,以牙还牙,针尖对麦芒地斗,不光自己在车里落下个忘恩负义,喜新厌旧的负心汉名声不说,若是韵儿的名字被闹开了,可就惹了大麻烦了!尤其在这种有京官巡视的关键时期,低调蛰伏方为上策!
朱成翊心中失落,姑姑好容易来一次,眼看良宵难得,便被这样搅黄了,面上却浅笑安然。他轻轻揽着安缇的腰,只手轻抚安缇的耳垂,“小妖精挺会吃醋,看你相公今晚怎么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见禛哥哥。
各种乱斗迈上新台阶。
☆、都督
天光大亮, 已经接近午时,朱成翊还没去往议事堂, 土司府昭华苑花厅挤满了前来回事的官员。
“白音大人,午逸大人可是身体有恙?”一位胖乎乎的都事翘着胡子问。
“非也。”
“他尚未醒来?”
“……诸位大人莫急,午大人很快便来。”
“白音大人, 你一个时辰前便这样说了,可午逸大人依然不曾露面,咱们要不先回去,午膳后再来?”
“诸位大人, 在下开始便说过了, 午膳请诸位留在土司府用,午逸大人不允你们离开……”白音也很疑惑, 一早便去上房看过了,朱成翊呆坐窗前,神色困顿却不肯休息亦不肯梳洗, 问他怎么了又不肯说。白音无奈, 这孩子倔脾气又犯了, 只不知这次又是与谁赌气……
朱成翊只觉自己心火焚身,压根无法入睡,昨夜为了安抚安缇, 便伏低做小卖力讨好了大半夜,实在累得不行。安缇很快便沉沉睡去,朱成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觉得漫天的疲惫与失落。
他抬眼看向沉睡的安缇, 在心底问自己,为何不能索性就这样放了姑姑呢?安缇是个美人儿,风情万种,亦深爱着自己,忘记姑姑,自己便不会如此痛苦了。一直生活在仇恨与欺诈的边缘,做着自己抗拒的事,实在快要把自己逼疯。
但一想到今后便要白日里与奸猾的思罕、愚蠢的召赤虚与委蛇,夜间不眠不休地与这美丽又陌生的躯体巫云楚雨,再也不见齐韵,不闻汉音,三千里地河山永成过往,朱成翊的心里便空的厉害。自己与安缇好似两个熟悉的陌生人,除了记得每晚劳心费神的纠缠,白日里说过什么却一句也不记得了,与安缇这样的女子能有什么好说的,满脑子的儿女情长,与她那个荒淫爹果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或许白日里压根就没说过话吧……
朱成翊烦躁地转过头,不想再看安缇,明日得寻个托辞搬去书房住,再也不要回昭华苑了。这女子只是个蛮夷,我是朱家嫡长孙,天潢贵胄,怎能为了一时的安稳便要自甘堕落,苟且偷安,与安缇这样的女子厮混终身!
那思罕小儿的土司府永远不可能是我的家,车里不是我的人生!这样想着,朱成翊不再看那满屋的旖旎,利落地起身朝屋外走去,他望着眼前的葳蕤青萝,冷冽又恣睢,姑姑是我的,天下也是我的!
……
夜已深,土司府议事堂灯火辉煌,朱成翊端坐上首兀自玩弄着手中的玉雕核桃,他在等巴拉,白音说巴拉已经快要进城了,有要事相告。
门外脚步声起,夹杂兵刃相扣声,嘎吱门开,巴拉大跨步进了屋,满面风霜。巴拉走近朱成翊身边,双手一个抱拳,俯首低语,“禀大公子,属下连夜快马奔至武定府关口,从商会馆堂口得知,随骆璋巡视云南的京官为梁禛……”
咕噜转动的玉雕核桃停了下来,朱成翊直起身,“可知梁禛的行程安排?”
“知晓,张员外家的酒楼接待过梁禛一行,听随行的骆家大小姐的婢女说她们随骆璋先回昆明休整几日再来车里与梁禛汇合,可见梁禛是直接来车里的……”
“梁禛有无向途径各个州府发送通告?”
“骆璋有,梁禛并无通告。”
“对了,大公子,梁禛今已擢升为左军大都督,兼领锦衣卫事务,听张员外讲,他与随行的骆璋之女骆菀青关系亲呢……”
“他可曾娶妻亦或纳妾?”
“是否纳妾,属下不知,只是听说陪侍官员皆以为梁禛日后定要娶骆家大小姐为妻的。”
朱成翊噗嗤一声冷笑,傻姑姑,当天下男人都与我一般容你如此胡闹麽?他肃然盯着巴拉,“若是梁禛不作停留直接前来车里,约莫三五日便到,你去知会白音与特木尔勿要再出门了。思罕一家,我这便去安排妥帖,你且替我先唤来夫人,我有要事与她相商。”
巴拉领命,待要退下,又被朱成翊唤住,“勿要告诉齐姑娘任何事项!”
“属下遵命。”
……
天气渐冷,农忙已过,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开门节,当地人叫“出洼”,意为佛主出寺。这是云南摆夷人特有的节日,对应九月的关门节,同开门节类似,当地人叫“进洼”,意为佛主入寺。
相传,每年九月,佛到西天去与其母讲经,满三月才能重返人间。有一次,正当佛到西天讲经期内,佛徒数千人到乡下去传教,踏坏了百姓的庄稼,耽误人他们的生产,百姓怨声声载道,对佛徒十分不满。佛得知此事后,内心感到不安。从此以后,每遇佛到西天讲经时,便把佛徒都集中起来,规定在这三个月内不许到任何地方去,只能忏悔,以赎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