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铃错+番外(130)
齐韵哑然,“……是的,过几日便走,商队在缅甸国,待他们进得车里,我便与他们汇合。”
朱成翊的眼里闪着光,“姑姑不要走……”
齐韵扶额,“翊哥儿,你不是孩子,为何如此孩子气……”
朱成翊跪立得如同一根木桩,“姑姑就算走了,我也无法爱上其他人。”
齐韵无言,她怔怔地看着朱成翊倔强得像一颗顽石,不知该如何劝他放眼其他花丛。就在二人静对无言时,院门外传来安缇的呼唤,“白音大人!白音大人!”齐韵听见白音低沉的回应,“大奶奶何事?”
“大人见过我的婢女翠喜麽?我四处都寻不到她,听小厮说她来了书房?”
“是的,大奶奶,翠喜犯了错,被大公子下令……杀了……”
“杀了!已经杀了麽!白音大人,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你们便杀了一个人?”
“是的。”
“大奶奶!大奶奶!……”
书房外响起笃笃急促的敲门声,伴着白音急切的呼唤,“大公子!大公子!大奶奶晕倒了!”
朱成翊依旧跪立榻前,一丝反应也无,齐韵着急,顾不得管朱成翊,翻身下了榻,冲至房门口,打开门见白音直立门前,两手空空……
“安缇呢?”齐韵讶异。
“……唔……此时没有丫鬟婆子,属下……属下……”白音窘迫。
齐韵抬眼看向庭院,安缇独自躺在草坪上,微风吹起她淡绿色的裙摆如同凄凄蔓草伶仃风中。齐韵心酸,绕过白音冲向安缇。她躬下身,想抬起安缇,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将她扯起。
“白音,扶大奶奶进书房。”
朱成翊扶着齐韵的胳膊自顾自往书房走,看也不看被白音抱起的安缇。齐韵想劝朱成翊照顾着安缇些,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一行人进了书房,齐韵立马铺床理被,帮助白音将安缇放到了榻上。白音放好安缇后离开寻找大夫,朱成翊则呆立一旁,眼睛粘在齐韵身上,若有所思。
“姑姑随商队出发前能否让我先见见领队?”朱成翊冲正在替安缇洗脸的齐韵问道。
“自是可以的。”齐韵头也不抬。
“姑姑,我还是让护卫送你回京吧,路上也能舒服些。”
“不必了,有护卫,万一被有心人扣下,问出点什么,可就是姑姑的罪过了。”
“可是你随商队走如此之久,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是还会带上安七姑吗,她的身手可不差。”
“再好也只是女子,再说这马上就要入冬了,到时候天寒地冻的,在路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或者姑姑可以来年春天再走?”
朱成翊犹如一只哈巴狗紧紧贴在齐韵身后,随着忙碌的齐韵四处转圈,满脸的讨好,对比齐韵的习以为常,让看客都能感受到二人之间深沉的情愫。这是安缇睁眼后看见的一幕,她只是一时间过于激动晕了过去,未及等到大夫,便醒转了过来,不过此时的她无比期望自己能真的再次晕过去,自己是朱成翊的妻子,却抑不住生出自己才是第三者的错觉。
原来这才是睿之公子真正的样子……
安缇眯起眼,只留了一道缝,偷偷追逐着朱成翊的身影。她不知是不是应该庆幸能看见齐韵衣着完好的模样,只是朱成翊在齐韵面前的表现却让她明白了以前的自己错得是有多厉害。
齐韵全程忙着手中的活计,眼风也不曾给过朱成翊,朱成翊并不以为然,一张脸只极力往齐韵眼前凑,像讨糖吃的小孩。安缇想起朱成翊在自己面前的疏离,二人说话能隔多远便有多远,每次都要极力寻找,或控制住他的身体才能看见他的眼。以往的自己却只当他是男子汉做派粗放。
齐韵至多也不过二十岁,不是六十岁,朱成翊却担心她拿东西折了胳膊似的,抢着替她完成移动水盆,收捡空桶,悬挂巾帕等工作。
净房狭窄,出门时二人挤在了一处,朱成翊自然而然地揽住齐韵的腰肢靠在自己身上,将齐韵先送了出净房门。安缇想起开始在书房外听见二人争吵时,朱成翊对齐韵的急渴,对比自己与朱成翊的相处,平日里与他不经意的身体接触,都会引发他一阵尴尬难堪,哪怕是二人亲热时,哪一次不是自己主动,哪一次朱成翊不会面红耳赤扭捏半天才能进入状态。
安缇迷蒙了双眼在心底耻笑自己的愚昧无知,自己竟然一直当他生性害羞,小孩子脾性,甚至还一度爱上了他这副羞涩扭捏的模样。世间哪有害羞过女人的男子,他只是不愿意你的碰触却不能说而已,世上没有不温柔的男子,只是他温柔相待的对象,不是你……
安缇闭上了眼睛,也闭上了耳朵,她不想再看,不想再听,此时再看朱成翊与齐韵的相处,有多自然便是在嘲笑以前的自己是有多眼瞎。自己沉浸在自己对朱成翊编织的虚幻梦境,瞎了眼,也迷了心,丝毫未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直到大夫来了,安缇依旧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不动弹,大夫请过脉,问过诊后开出一张单子,让白音随他去抓药,屋里又只剩下三人了。
安缇突然后悔自己没提前让大夫发现自己醒了,然后让白音将自己送回房间,如今自己绝对不能再醒了,至少在白音抓药返转前不能醒。
齐韵那副身娇肉贵的模样,显然送不了自己回房,朱成翊又赶走了院子里的仆婢,便只能朱成翊亲自送自己了,现在不止朱成翊受不了二人的身体接触,安缇自己也难以接受了,她害怕面对朱成翊,更害怕单独面对朱成翊。
齐韵默默地坐到了安缇身边,轻轻捉起她的一只手,握在自己手心,安缇想起这是朱成翊朝思暮想的手,心中止不住一阵翻涌,巴不得立马坐起抽回自己的手,她深吸一口气,忍住了,保持着“昏迷”的姿势维护着自己最后的脸面。
“翊哥儿,我走后便只有安缇能照顾你了,我担心……”
“姑姑既然担心就别走了,留在我身边,你便放心了。”
“翊哥儿别瞎说了,我想说……”
“姑姑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让厨房备了你的饭,今晚就在我这儿用膳吧。你且去厨房看看,如果妥了,便让厨房摆饭吧。”
紧握自己的酥-软的柔荑松开,齐韵起身出了房,房门再度关上。安缇一阵松快,心中怪异的感觉还未彻底消退,只觉身旁有人坐下了,有人凑近自己的脸。安缇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朱成翊什么意思!就在安缇快要躺不住时,朱成翊在距离她鼻尖很近的地方停住了,他的鼻息扫在安缇的脸上,奇异的痒……
安缇终于装不下去,她睁开眼,对上一双弯弯的眉眼,内里笑意满满。安缇愕然,噌得坐直身子,望着朱成翊说不出话来。
“夫人可是担心为夫,特意想了这么个法子进屋来监督我?”朱成翊笑眯眯地坐直了身子,随意掀弄着手中的茶杯盖。
安缇转过头望着墙角的大插瓶,毫无回应,再看见以往自己百看不厌的脸,如今只觉得厌恶无比。
屋中静默良久,眼前恭恭敬敬伸过来一只茶杯,耳旁传来朱成翊暗哑的低语,“翊有负夫人厚爱,以茶代酒,向夫人赔罪。”
安缇惊异非常,猛然扭过头看向朱成翊,只看见朱成翊低垂的头与伸得笔直越过头顶托着茶杯的双臂。
“你……”安缇说不出话,莫名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她扭过身子捏住被角呜呜哭了出声。
朱成翊眸光暗沉,心下了然,他只是瞥见齐韵握住安缇的手时,安缇的眉头反射般微微一蹙,便稍作试探,如今看来,安缇果然知道得更多——或许她是与翠喜一同到的罢……
朱成翊静默片刻,直起身来将茶杯放置在床头的小几上,自怀中摸出一块细棉帕,恭恭敬敬放于安缇面前的锦被上,“这块棉帕是今早周管家才买了送来的,我还未曾用过,夫人用它来擦拭吧,比粗糙的锦被好使,仔细可别磨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