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去种田(7)
江月收回手,眯着眼睛瞧他:“杨义德将军的女儿杨子贞?你喜欢人家?”
“你给她就是了。”江枫被戳穿心事,脸色微红,将手中的东西塞到江月的手里。
江月瞧着匆匆离去的弟弟,切了一声,小屁孩竟然有心上人了。
回身瞧见桌上的插着的云樱花,脸上轻松的笑意褪去。
庄严肃穆的国安寺矗立与城郊外的扶云山上,以前只是一个小寺庙,因庇佑了当时还只是乞丐的开朝皇帝,后被皇帝亲封为国安寺。
如今的国安寺可不再破败简陋,朝廷的支持再加上百姓的香油钱,用金碧辉煌来形容都不为过。
山脚下蹲着担人上山的轿夫,稀稀疏疏的香客埋头阶梯,宽广的石阶映衬得香客身影如蚂蚁一般小。
江月抬头望着长长的青石阶梯,那密密麻麻的阶梯看得她头皮发麻,这阶梯数少说也要近千吧。
瞧着树荫下歇凉蹲客的轿夫,江月心里叹了口气,算了,上香要心诚,佛祖眼皮底下就不要偷懒了。
爬完阶梯,江月小命去了一半,跟紫香坐在佛门广场树荫下的石凳上歇息,等着寺庙里上香的母亲。
汗湿的碎发贴在脸上实在算不得好受,还好她今天把头发都盘到了头上,微风带来点点凉意,吹得她躁动的心安稳了不少。
江月掏出手帕擦着脸上的汗水,清亮的眼睛盯着佛门广场上来往的香客,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紫香手拿几片手掌大的树叶为江月扇着风,看着自家小姐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小姐,要不要奴婢去给您讨点水?”
江月抿了抿嘴,被她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渴,于是点了点头。
江月自己拿着叶子扇着风,等着去讨水的紫香,拿出怀里江枫交给她的香囊。
月白的香囊鼓鼓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江月摸过东西很硬像是珍珠一类的。
正想着抬头就瞧见往后院去的一个姑娘的侧影,看起来像是她要寻找的人,江月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你去趟国安寺,将这封信交给找你的人。”暗刹堂,龙霄将信随手一掷,只见信直直朝站立的墨无飞去。
墨无抬手接住信,随手塞入怀里转身离开。飞身到了国安寺,将信件交出去后,墨无便准备回去。
“小姐!小姐你在哪?”焦急的女声闯入他的耳朵,瞥眼望去,墨无停下了脚步。
那是,她的丫鬟?
墨无看着广场上焦急万分的紫香,看着她拉住人询问,心下明白过来是江月走丢了。
墨无站在回廊拐角处,指腹摩挲着剑鞘,抿唇沉思了会儿,飞身上了屋顶。
目光四下扫射着来往的香客,见没有异常便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如此换了三四个地方,墨无终于发现了后山沿着小路向山下奔跑的江月,以及她身后追赶之人。
墨无脸色微冷,飞身朝她所在方向奔去。
现在的情况江月也没想到,她将东西递给杨子贞后,从小院往广场走的时候被人拦住了去路。
看着面前三个身形如山一样、不怀好意的男人,江月来不及思考就下意识地迈开腿朝后跑了。
跑着跑着,江月糊里糊涂地就跑到了后院下山的小径,轻薄精美的衣衫被路边的树枝给刮破,身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也添了红痕,挽在头顶的黑发也散落在后背。
江月提着裙摆,脚下飞快地跑着,重重地喘着粗气,口中喉咙处泛起腥锈的味道,她很累可是她不敢停下。
一旦被他们抓到,还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无论是什么,江月知道肯定不是好下场。
早前下了许久的雨,虽然晴了几天,但是山上的泥土还是非常湿润松软的,尤其是树木茂盛的地方。
脚下的泥土承受不住重力松垮掉,脚顺着力道滑了出去,江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灭顶的疼痛从尾椎骨直击天灵盖,大脑陷入数秒的空白。
江月感觉自己的屁股像是裂开了一样疼,可她来不及伤心这些,回头想看看追自己的坏人,结果入目便是一抹黑色。
心口一窒,视线缓缓上移,对上男人平波无澜的眼睛,那双眼睛如神秘深邃的黑夜,牢牢地吸引着人。
一双晶亮的眼睛死死地瞅着他,泪水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坠落。江月不想哭可是止不住眼泪,被压在角落的恐惧如洪水泄闸一般席卷而来。
墨无瞧着默默哭泣的江月,握着剑的手紧了紧,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眶再想到她急奔的模样,很像树林里被猎人追赶而惊慌失措的小鹿。
一样的弱小孤助,注定成为猎人箭下的猎物,或者成为凶兽口中的食物。
清澈见底的溪水缓缓地流淌着,两旁露在外面的草根随着水流起起落落,美丽的蝴蝶停在草上欣赏着对岸姑娘的美色。
沾了水的浅色手绢颜色变成了深色,也染上了溪水的清凉。
江月一边擦洗着脸上干涸的泪痕,一边为自己的毫无形象的哭泣而懊恼,以往见面她哪一次不是温柔得体、端庄大方,偏偏这次狼狈不堪毫无形象可言。
江月从抬眼瞧着右方不远处的身影,瞧着他如松柏般挺拔的身姿,内心的情感有些复杂。
明明他是手上都不知道染了多少人命的刺客,她该是害怕他的,偏偏她抬头望见他的第一眼,慌乱无助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就像是婴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般安心。
墨无眼睛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心不在焉地走着神,然而即使走神身体下意识地防备还是存在的。
此时若是有人突然从背后靠近墨无,无论那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会收到来自他手中剑的关爱。
因而当江月靠近时墨无下意识地出了剑,若不是他及时回神收住了手,她早已成了一具尸体。
江月把视线从面前的剑上移开,小心翼翼地朝前伸了伸手,怯怯地道:“你要不要擦擦汗水?”
烈日当空,她穿着单薄的浅色衣衫都觉得热,更何况被黑色衣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
她都瞧见他额际的汗豆了。
凉凉一瞥,剑入鞘藏起了锋芒,墨无转过身迈开脚步,上嘴唇碰着下嘴唇吐出两颗字:“不用。”
被拒绝了也没怎么伤心,江月收回手提起裙摆跟上他的脚步,他走的很慢,像是特意照顾她的小步子。
两人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更方便他在不损她清白的情况下出手保护她。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气氛十分安静和谐,时间仿佛都随着两人慢悠悠的步伐变慢了。
然一向喜欢安静的江月,这个时候却厌恶起了这沉冗的静谧。虽然他就在她的身前,可她总感觉他只是她出现的幻觉,不真实。
“你的伤,怎么了?”江月看着前方高大的背影,不想让两人再这么沉默下去。
“已经无碍。”墨无随手摘下树叶,灌上内力朝前扔去。
只见几米外一条青蛇被竹叶钉在了树干上,还好死不死钉的七寸,身子不甘心地动着想要挣脱禁锢。
“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能否安全逃离。
“姑娘也曾救过在下。”言下之意就是她不用道谢。
短暂的对话过后是无尽的沉默,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墨无松了口气,他并不擅长与人交谈。
走着走着,墨无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一米外的江月,用眼神询问她停下来的原因。
江月挺直了身板,透过层层树叶缝隙照进来的光束落在她的身上,一双清亮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他。
她披着发、脸上有被树枝划的红痕、身上的衣裳也被划破,她应该是狼狈不堪的,可是此刻她犹如天上的月亮,美丽而圣洁,孤傲又温柔。
江月在他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行完谢礼,大胆地望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姓江名月,不知是否有幸可知公子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