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刀+番外(93)
柳三汴悲哀地想——
成功发掘清流的毒舌属性,对她来说,是一件最没成就感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柳三汴变得有人性了。
第144章 进退两难间
柳三汴不懂, 真的不懂。
慕容彻不就是开了一个招贤纳士的书院嘛,不就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不就是学费食宿各种优惠嘛, 不就是亲自莅临指导嘛,不就是假装要跟他们共患难嘛, 怎么搞得这些读书人一个个……
都特么以死报答。
死了不多不少, 正好十个人,伤口不算多, 死前没特别痛苦。
言纲过来看过一眼,连白布都没敢掀, 当场昏厥, 一病不起。
柳三汴身为教导主任, 承担了告知家属、发抚恤金、追认烈士、处理后事的一系列善后工作。
这些士子的家境有好有坏,可家属都不敢撒泼,柳三汴压根儿没劝他们节哀——
他们自己边哭边念叨“天地君亲师”, 念叨了很久,才有一点平静下来, 她不能戳人家的心境。
当然也有觉悟不太高的,哭完之后,要求给活着的儿子加官晋爵, 被柳三汴当场拒绝。
尤秀和池良都活着,心态却不太一样了。
尤秀似乎明白了什么,心情始终很压抑。
池良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常劝尤秀看开。
那只奇葩胖子刘偲, 他居然也没死,肚子中了一刀,全靠脂肪保护内脏。
这三只,全部获得了陛下特批的,明年鸿儒科考试的考试资格。
尤秀听了这个消息并不多高兴,池良接着劝他想开。
刘偲听了这个消息非常高兴,忍着伤口痛天天加餐。
十娘胁迫慕容清谋刺一案,却还远远没完。
十娘贿赂过的一干官员,在言纲的举证下,统统下了大狱。
包括吏部尚书陈炳,根本没能随慕容彻微服,那夜他从宫里出来,直接被绑了送交刑部。
柳三汴这才知道,原来十娘与言纲不是第一次合作,而是自幼相识,多年相交,感情甚笃。
言纲替十娘牵线了不少官员,慕容彻早有察觉,抓住最后一个机会,成功策反言纲。
最后一个机会,正是言纲犯的杀戒,正是尤秀的心结。
言纲虽然相助十娘,却从未收受贿赂,始终为官清廉。
言纲唯一抹不去的污点,正是这桩十娘引诱他犯下的罪孽——
汪水是言纲的私生子,是当年言纲在为母亲守孝期间,与一青楼女子所生的孩子。
汪水与言纲相认后,不仅索取财物贪得无厌,更是拿言纲的声名,屡次威胁言纲。
汪水明明毫无才学,偏偏要进书院,不仅要言纲透露试题,连答案都得言纲帮他想好。
言纲一生无数次监考,从未徇私过一次,汪水非但挑战了他的底线,还口无遮拦,留着始终是个威胁。
言纲正纠结要不要除去亲儿子时,十娘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十娘激他,说你一生清廉,不能留下这个污点。
言纲也终于动心,说我想让他死在考场上,他试图破坏规则,应当受此惩罚。
在言纲心中,公正二字,早已成为一种信仰,值得接受血的献祭。
尤秀查出了全部的真相,却始终纠结要不要说,能不能说,又对谁说。
尤秀在等一个能说的时机,就连柳三汴也无力阻止。
言纲出卖了与十娘有来往的所有官吏,而他们同样回过味来,反过来指证言纲,说他勾结襄城公主。
十娘这些天在牢里只干一件事,那就是帮她自己搞陪葬品——
慕容彻让她确认那些被抓进来的官吏,再吐出所有剩下的。
十娘兢兢业业地完成了最后一份工作,不敢带一点水分,贿赂时间、具体银两、交易内容都吐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自己没必要放过那些贪官,也知道如果她不说,慕容彻会拿薛骋逼她,何必费那个劲呢。
十娘和那些贪官不一样的地方,是她始终没提言纲一个字,哪怕她知道他投靠了陛下。
十娘总觉着,是她拉言纲下水的,不然一切都不会开始了。
谁能想到,言纲不过杀了一个私生子,就会成为一场大戏的序幕呢。
十娘吐得干干净净,慕容彻却气得吐血。
原来贪腐二字,已成朝野通病。
慕容彻想设一个受贿上限,把上限以下的人都放了,可这个上限,却随着涉案人员的增加,越调越高。
即便是这样,也有太多人,说蛀虫都是轻的。
腐化由身而始,再至于心,而他们,简直是……
烂透了!!
慕容彻想,钱是太好的东西,权也是太妙的东西,它俩互为因果,是一对永不分离的亲兄弟。
慕容彻想起三位士子关于贪腐的不同论调,不由哀叹不已——
他不是桓帝,受不了把钱放在别人口袋里。
他也不是献帝,还不敢大刀阔斧清洗朝局。
他低估了贪腐的严重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慕容彻给自己挖的坑,要么填上,要么跳下去。
第145章 都挺不容易
慕容彻关押了一大批官员, 手中握了详细的证据,却迟迟没有给他们定罪。
他是真想不到, 十娘不过一个公主, 竟也能腐蚀了朝野上下。
怪不得她与三藩交易,只想要钱。
若是全部治罪, 则职位多空缺, 补也补不全,恐怕会朝局不稳。
陛下纠结之余, 先拿十娘出气。
谢熠作为功臣,劫狱之罪只落了个革职而已。
薛骋没有那么好运, 又一次被下狱, 这次是正宗的宗人府大牢, 也不算亏待了她。
谢熠每日除了照看年幼的儿子,安慰他母亲很快会回来,就是借酒浇愁, 一喝就是一整夜。
柳三汴刚忙完鸿儒书院的事,就听说薛骋入狱后, 因杀人、逃狱二罪,被陛下判处秋后问斩。
谢熠如今已是平民,无法觐见陛下为薛骋求情, 谢枢更加不会帮他,谁去求情都只会倒霉。
谢熠只能去东乡侯府,找柳三汴想招,却被告知——
柳三汴奉诏入宫, 陪陛下说话去了。
慕容彻把谈话地点,选在了柳三汴之前设在宫中的佛堂。
慕容彻说,朕心中郁郁之时,常来此处走走,竟觉好了许多。
柳三汴叹,说陛下您何必自苦。
慕容彻不由笑了,说朕哪里苦了,笑完又转过身,许久才低语一句——
只有你知道……
柳三汴慢慢走过去,却没有绕到他面前,只是对着他的背影,劝他别气坏了身体。
慕容彻渐渐转过身,眼里有几分惊喜,几分复杂,觉得柳三汴难得说这样窝心的话,仿佛都不再认得她。
柳三汴满目忧国忧民,正经得不能再正经,慕容彻突然指了指她,先叹口气,再无奈地说:
“想笑就别憋着!”
柳三汴立时吐吐舌头,揉揉僵化的肌肉,真的憋得不行。
但柳三汴没有微笑。
她恢复了轻松的神色,掩盖了浅浅的伤痕,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是公孙扬留给她的可用之人。
公孙扬没说让她把名单交给陛下,但柳三汴知道,他也不希望她在这种时候,还藏私。
陛下细细看完了那份名单,眼神流露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或许只有柳三汴一人,始终这样坦诚相待。
名单上不乏朝中大员、在野名士,也有位卑小官、各州官员,甚至连这些人的心性才能,都有细致交代。
陛下看完依旧叹气,说即便这些人都能用,还不足空缺的五分之一。
柳三汴说,还有鸿儒书院,还有鸿儒科考试,明年恰奉科考,总能有法子。
陛下这回就不叹气了,目光被她手中的佛珠吸引,不由伸出手去,想牵起她的手,最终却微微滞住,只抽出了佛珠。
陛下学着她拨弄佛珠的样子,感觉一颗心都静下来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