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撷取海棠花(29)
“《易安词集》?”顾洛伸手拿起了书,却不妨从里头掉下来一样事物。
那是枝干花——风干后的海棠花。
“这,这莫不是?”顾洛有些不敢相信。
陈缓缓却似自己最珍贵的宝物被人给发现了,面上飞起一抹红:“这就是十一年前,你给我摘的那枝花儿。”
“这可真是……”顾洛拿着干枯花枝,心中感慨万千。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点:“如此说来,你对我……”他难以置信。
陈缓缓抿了抿嘴,还是勇敢道:“是,十一年前,我手中有了枝花儿,心里也从此就多了个人。”
天知道她是拼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来。故而一说出口,她就很不争气地满面通红,转过身去,恨不得自己此刻就消失了的好。
顾洛原本感动万分,只是瞧见了她这害羞模样,便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了。他放下了词集和花枝,走过去,将她整个人都圈入了自己怀中。
“傻丫头,”她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说道,“这十年里,你就不怕,我哪天突然就成亲了,娶了别家的女子?”
陈缓缓点头:“我当然想过。”她的头发软软的,蹭着他的脸和脖颈,痒痒的。“我想要真有那么一天,我大概也就会慢慢死心,然后听爹爹和哥哥的话,嫁给他们为我择的夫婿。我应该会难过好一阵子,但那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顾洛却不爱听这话了。他捏过了她的小巧下巴,迫使她不得不转过头来看向了自己:“除了我,你还想嫁谁?”
陈缓缓正欲与他举个例子,才张了嘴,就被他埋头吻了下去……
“你还真有想法?”结束这个霸道至极的亲吻之后,他不满道,意犹未尽地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下。
陈缓缓通红着一张脸,往他胳膊上揪了一下:“你这人真不讲理,我都没说……”
“不许说。”他干脆打断,“想也不可以。”
陈缓缓撇了撇嘴,心想我想些什么,你又如何能晓得。
顾洛瞧着她那不服气的小表情,便知道她定是在腹诽自己了,当下便呵了呵手,就去挠她痒痒。昨儿晚上,他就已经发现了,他这个小娘子,身上最是敏感了,处处都触痒不禁——他可算是拿住她的弱点了。
屋外月芽和锦瑟正端了茶水,要进来伺候,听得里间二人的打闹笑声,彼此使了个眼神,都抿了嘴笑了,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第二十七章
三朝回门日,陈缓缓被余燕婉拉去了自己房里,悄悄问了她些闺阁之事。陈缓缓虽害羞,当着她嫂子,还是照实了说。余燕婉原本还有些担心,如今见她气色红润,心情开朗,也知道她的确在顾家过得好,这才彻底放了心。
乳母抱了福生来,小家伙几日没见着他小姑姑,此刻闻着她身上那熟悉的味道,便伸长了莲藕似的小胳膊,从乳母怀里,直往她那边扑去。
“他倒是记挂着你呢。”余燕婉见此笑道。
陈缓缓从乳母怀里接过了他来,抱在自己怀里,逗弄着他,又对余燕婉笑道:“这孩子一出生,除了稳婆,便是我头一个抱他了,自然要与我亲近。”
余燕婉看她拿了小拨浪鼓,逗得福生咯咯直笑,便打趣她道:“如今你也是人家媳妇了,不如自己也生一个,也好给我们福生做个伴。”
陈缓缓面上一阵绯红:“我这才几天不在家,嫂嫂你就变得这般坏了。”
余燕婉却一本正经起来:“我这倒也不全是打趣。你想啊,你那两个妯娌,都已在顾家育有子女,根基是稳了的。如今只剩你夫妻二人,这妹夫又比你年长十岁,你公婆必定也盼着,早日看到你这一房开枝散叶吧。”
陈缓缓却笑了起来:“嫂嫂真是爱操心,我这才成亲几日,就追着要孩子了。”
“你可别不当回事。”余燕婉道,“多少人眼睛盯着呢。”
“嫂嫂。”陈缓缓着实不想再听这样的话,只抱了福生,逗他玩。
这种话,余燕婉也不好多说,只得罢了。
回顾府路上,顾洛借口饮了酒,不愿再骑马,也一道上了马车。送他们走的陈康,见此心里又堵了口气。好在陈缓缓趴在车窗上,向他笑眯眯地说,端午就回来。他一算,端午也快了,心里便又舒坦了些。
马车上路,马蹄哒哒响。顾洛见陈缓缓眉宇间似有郁结,寻思着她约莫是不愿离家,便揽过了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问:“这就想家了?”
“有点儿。”陈缓缓闷闷道。
“没事儿,”他搂紧了她些,“咱们住得近,你要是想,随时都能回来。”
“嗯。”陈缓缓应道,却没十分喜笑颜开。
顾洛觉得奇怪,他扶了她的肩,将她转了过来,又捧了她的脸,仔细看了一回。“怎么了?”他问,“还有什么事儿?”
他的手很大,而且干燥温暖,这温暖从脸上,径直流进了她的心里。“今天嫂嫂同我说,公公婆婆必定盼着我早日为你生儿育女,我……”她有些犹豫,可脸被他这么捧着,她只能移开视线,“可我有点怕。”
她见过她嫂子生福生时候的场景,那一盆盆的血水,满屋子的血腥气,还有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人的她嫂子,都叫她心生畏惧。尤其是稳婆还说,她嫂子这样的,都算是很顺遂的了。
她不怕疼,她就是怕死。
“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往鬼门关上走一圈。可我才嫁给了你,我着实怕得很,万一……”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顾洛拿手堵住了嘴。
“竟是在为这个伤神。”他有些好笑,拥了她入怀,柔声道,“你若是不想,咱们就不要。我爹娘再怎么期盼,你我也才成亲,总得先过过二人生活吧。你不要去想别人的那些话,你呀,只要想着怎么对我好就成了。”他拍了拍她的背。
“可是,他们总会说的。”陈缓缓还是不安心。
顾洛扶起了她,注视着她的眼睛,道:“你夫君我二十八岁才娶你过门,这之前多少人说,可见我有在意过么?”
陈缓缓一想,好像也是,他本就是个厚脸皮的。
“那要不,”她一时兴起,大胆道,“我不敢生,你纳个妾吧,替你开枝散叶,后继香火。”
顾洛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没了。
陈缓缓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们这才成亲几日,她便来说纳妾这样的话,原是她糊涂了,口不择言。
“我……”她心虚道,“你别生气,我只是……”
她的话还是没说完,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待定睛看时,自己就已经被压在了他的身下。
“你就那么想让我纳妾?”他的呼吸直喷她脸上。
陈缓缓扭过头去:“我只是随口胡说的,你不许当真!”
“可我偏偏就当真了。”顾洛使坏道,“那纳哪个好呢?是从屋里丫鬟挑个,还是去外头聘个良家子呢?啊,还真是叫人头疼呢。”
陈缓缓转过头来,双目圆睁:“你敢?”
顾洛好笑道:“分明是你提出来的,你都敢说,我为何不敢做?”
虽知他是这样赖皮惯了的,但这种使坏,陈缓缓还是忍不住怒气上涌:“你要是敢纳妾,我就,我就跟你和离!”她一梗脖子。
这回轮到顾洛睁大了眼睛,继而又眯了起来:“你再说一遍试试?”他的手捏了她的肩。
陈缓缓心想,坏了,又说了个不该说的词了。她当即便怂了,转过头去不敢看他:“我不说了。”越说越错。
顾洛盯着她那露出的一段修长脖颈,因为两人的拉扯,衣襟稍稍开了些,肩上锁骨边的一处红色印记,露得很是显眼——那是他昨晚的杰作了。他气不过,照着那一处,干脆咬了下去。
“疼。”陈缓缓忍不住道,抬手想要去推开他,反倒被他一手握住了自己的两只手腕,禁锢到了头顶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