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邑王妃从军记(74)
走出那个地方,云月好了些。周旷珩来之前她明明好好的,一副刀斧加身也不吭声的样子,可是见了他,她就没办法了,克制不住地想巴着他。直到看见自家大哥黑成了乌云的脸。
“大哥……”云月猛地放开周旷珩的手,垂手垂头,看起来就像一副犯了错的小孩模样。
“我看你是胆子肥了!”也不管周旷珩在场,云深便走过来训斥她,“敢在这宫里乱走。当年吓得丢了半条命,长了几年记性,发誓永不进宫。现在长大了,要挑战内心恐惧了。是不是还要肃清宫里歪门邪道,好还天地一片正气?”
云月将头埋得更低,乖乖巧巧的样子:“不不不,阿月不敢。”
一旁的人,包括周旷珩在内,见了这一幕都愣住了。
“哼,口口声声说不敢,哪次不是转身便吃熊心豹子胆。”云深怒气还未消,“还自作聪明隐瞒身份,若这就叫担当,那我早就离开家门投身暗卫去了。你那点小聪明,不够别人啃你骨头的!”
“大哥……”云月这下面子都丢光了,她小声示意云深,“这么多人呢……”
云深却越说越气愤,被云月一提醒才意识到南邑王还在。
“……”云深顿了顿,“回家再教训你!”
“她不回云家,你若要教训,便趁现在。”周旷珩终于发话了,说完也不管二人的反应,负着手走了。
云月看着周旷珩的背影,欲哭无泪。
“看他也没用,我没说他管教不力算是给你面子了!”云深说,“父亲纵容你,丈夫管不了你,你二哥还跟着你胡闹,我看你当真要无法无天了。竟然借口母亲生病溜出王府玩乐……”提起这事,云深更加怒不可遏。
幸好吴缨折了回来,这个话题才被打住。
说到最后,云深总结:“三从四德我也放弃了,但你至少要听王爷的话。我看南邑王也不像对你不闻不问,不要惹王爷烦心。”
“是是是!”见快要结束了,云月点头如捣蒜。
看了云月几眼,云深转开头说:“若是谁敢给你委屈受,回凌绝山庄来,有我给你撑腰。”
“哦……”云月抬头,只看见云深紧绷的侧脸。
“女孩子家,还是安分点好。”
“嗯……”云月埋头看着脚尖。
“平日里多讨好着南邑王,还有那个人,我看他像是在南邑王面前说得上话的。”
“嗯……”
云月眼眶发热,搞得有些耳鸣。等了半晌没听见云深再说话。
“大哥?”云月抬头,面前哪里还有云深的影子。
云月朝着大路追出几步,转过转角,看见云深的背影,她对他喊:“哥!你要保重自己啊!”
云深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
过了一会儿,吴缨出现在她面前,递给她一张手帕。
“干嘛?”云月没好气道。
吴缨也不说话,把手帕往她面前递了递。云月摸脸,才发现泪水湿了脸。
“谁哭了!”云月凶巴巴吼道,直接抬起袖子抹了把脸。抹着抹着,眼泪却流得更多。
“我没哭,是沙子迷了眼。”她转身绕过吴缨便走。
吴缨很无辜,他明明一句话没说……说好的讨好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开始光明正大护着自家娇妻了~
☆、玉京箫一
回到清凉宫,云月低调候在偏殿,谁来搭话都懒得理。
过了不久,太后终于登场了。太.祖太皇太后丧期内,没人能穿得华丽,太后也是一身白衣,只是形制高些。她面上未施粉黛,眼角的皱纹很是明显,眼皮也有些下垂。但是一双眸子却神气十足,不时放出锐利的光。
内官请云月入座,在右侧第一排第五个位置。
那内官神色不太庄重,云月顿了顿,抬头看了周围一眼,发现相馨就在她对面。
恰好珍止在她耳边说:“王妃,品次不对。”
就算珍止不说,云月也意识到了。周旷珩是个可以在皇宫里横着走的人物,她不可能排在右侧第五个。小看了云月可以,小看南邑王妃可不行!
“这个位置坐的谁?”云月用下巴指着她上首那个位置问。
内官顿了顿,一时没有说话。
“错了错了,南邑王妃的位置在这。”一个老姑姑适时走过来,对云月恭敬道。
云月冷冷看了那老姑姑一眼,心里蹦出很多讽刺的话来,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哪个奴才不是看主子脸色行事,更甚者,或许此举便是那老太婆指使的呢?
看了一眼主座上的太后,云月心中几乎认定就是她指使的,她心中生出厌恶,收了视线,昂着头走到上首第二个位置去了。
还在云月之上的,除了皇后,还有两个将军王的王妃——西越王妃和北疆王妃。她的下首,则是那日在宫门外碰见过的那人,丰林郡主,魏归。
后面还有几排人,都是各个王爷世子妃,王侯之女,还有皇帝的妃子们,很多妃子们。
斋饭很快端了上来,开动前太后娘娘说了几句话。虚情假意的吊唁,云月听着,心里没有波动。说完以后,所有人对着太后下跪行大礼,这之后才正式开动。
斋宴是个相对严肃的场合,一顿饭下来,无人说话。她们该动的心思,该耍的手段应该都在下午祈福时用完了。
中午没吃饭,云月不知不觉便将案上的饭食吃完了,她接过珍止递来的手帕,擦净了嘴。眼角余光注意到魏归在看她,她转头,魏归已经收回了目光。
云月便正大光明打量起她来。
魏归一身纯白绫纱衣裙,肤色白皙,眉眼看似淡然,实则绵里藏针。她的头发只是半梳,应该还未嫁人。云月有些纳闷,当年听说她的大名时,她便已经十六岁,如今快六年过去了,为何还未嫁人呢?
正出神间,魏归终于转过头来看她。
云月回过神来,对她牵唇笑,然后埋了头欲转过脸。谁知就在这一低头间看见了她腰间一枚佩饰。
像是一枚玉琮,但上端与下端却不对称。云月仔细看了,发现很是眼熟。
魏归见云月在看她的佩饰,抬手挪了一下,藏在衣裙间云月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这移动间,云月看清了那东西,原来是一枚印章。印章的内容,她想,是一条鱼。
云月再抬头打量魏归,她却始终注视着前方,目光凉凉的,没有再给她一个眼神。
到了戌时,斋宴终于散了。云月上前对太后行礼,太后本对她视而不见。却在她走近了后定定地看着她,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瞬。
云月不明所以,行了礼便退了出来。吴缨候在清凉宫外,见了云月便迎上来。王爷吩咐过,斋宴结束便送她回王府,他丝毫不敢怠慢。
出宫的路上,云月状似随意地跟吴缨闲聊。
“王爷少年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缨沉默了片刻才说。
“王爷做皇子时,好武,因着武皇的纵容,在太学和军营里跟王妃在云牧岭差不多。”
“这样啊。”云月笑道,“跟他混在一起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相非、子乐、巳牧、木辛、还有属下,都是王妃见过的。还有王妃没见过的,如今都是朝廷和军中真正的中流砥柱。”吴缨强调了真正两字。
“比如魏归?”云月转头看着吴缨眼睛问。
吴缨转开目光,沉吟片刻说:“丰林郡主是唯一与王爷有过交情的女子。”他说得真实客观。
“仅仅是交情?”
“从未越雷池半步。”吴缨语气笃定。
见吴缨认真的样子,云月笑了一声,不疑有他,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周旷珩年少时的样子,若是自己早点遇见,绝对是敬而远之的角色。风云人物,她早就学会了避开。可魏归此人,现在还随身佩戴那枚印章,当初绝对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可是周旷珩并不喜欢她,不然早八百年就娶了她了,哪还有她云月什么事。可那魏归还未忘情吧,到现在还未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