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邑王妃从军记(65)
“怎么不退回去?”
“王爷想知道都有谁来了。”
“他们岂不是要在日头下等很久?”
“那是他们的事。”
还真是随意。云月沉吟了片刻,站了起来说:“我去门口看看。”说完就走了,吴缨想喊住她来着,她不听。
云月刚转角,子乐就从书房出来了,他正好看见云月衣角消失。他转头去看吴缨,吴缨已经立起来朝书房里埋首行礼。
王府大门守了几个人,不准云月出去。
“我就在门口看看,你们不放心就跟着我来。”云月说着走了出去。几个亲兵面面相觑,还是跟了去。
这个南邑王府的门楣并不是很高大,反而有种大户人家的温馨,门口摆了两棵石榴树,此时榴花已谢,石榴未结。太阳西斜,有些彤色余晖照在白墙上。
云月走下阶梯,果然看见侧面站了些人。周凉就在其中。
“你们都回去吧,王爷今日不见人。”云月抱着胳膊笑道。她脸上染了夕阳,面色显得红润,看着周凉,眼含笑意。
听了云月的话,其他人打量她一眼后,都准备打道回府。只有周凉一人向她走近来。
“世子爷,还不走?”云月展颜笑,“你都递了两张拜帖了。”
“是四张。”周凉也笑。
“等了两天了呀,你其实是想见我的吧?”云月放下胳膊,笑得自然。
“是啊,为了见南邑王妃等了两天。”周凉走近了些,与云月仅一步之遥。云月身后两个亲兵戒备起来,两人似乎都无所觉。
“那你该递拜帖给我啊,我堂长兄就这么干的,你还是这么笨呐。”云月摇头叹气道。
“晴方兄是你的堂兄,我又以何名义呢?”周凉牵唇笑着辩解。
从前两人见面也是插科打诨,不说正经话,但这次周凉怪怪的。云月察觉到了,以为是他家里出了事。她摆出漫不经心的姿态:“你也知道你没有名义了,哼,当初我走的时候说了,我再回京城,要你负荆请罪才原谅你的。”
“我记着了。”周凉说着转身从身后小厮手里接过一把戒尺,“给你,随便打。”
云月绽开笑,却不接戒尺:“又把木太傅的戒尺偷来了吧?算了,现在我是你的长辈,我大度点,饶了你这次。”
“别饶了,打吧,我顶得住。”周凉把戒尺往云月面前递。
“行了,不打。”云月往后退了一步。
“你打不打?”周凉拿着戒尺上前一步。
“嘿,你皮痒了是吧?”
“你不打就是看不起我!”周凉像个无赖一般,看着云月的脸,非要她打他。
旁边两个亲兵死死盯着他手里的戒尺,目不斜视。她现在有南邑王撑腰了啊,从前都是他给她撑腰的,周凉握着戒尺的手紧了紧,用力到发抖。
“少来,我要是看不起你,这京城里没人看得起你。”云月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你周凉是要谁看得起的人么?”
“说得有道理。”周凉笑了,这次的笑是从心底开出来的。
见周凉恢复正常,云月也不再开玩笑,正经道:“你家可是出事了?这么急着见南邑王。”
“我说了是来见你的。”周凉说。
“王爷我劝不了,但我肯定帮你。”云月忽略他的话。
“那日你晕倒了,我想看看你好不好。”周凉看着云月说。
“我好得很。那日……人生一大败笔。以后不许再提!”云月反应有些大,是她的作风。
周凉忍不住笑。夕阳下,他的笑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将他的五官衬托得张扬而明媚。可看见他笑的人眼里没有了从前常见的愣怔。她看不见他的笑了。
“有事情快告诉我,我要回去了。”云月再次正色道。
“我真是来见你的。”周凉笑里掺进了不易察觉的苦涩。
云月却理解错了,顿了顿说:“你到底怎么了?”
“阿月……”
“云月!”
周凉鼓起勇气的一声轻唤被另一声短喝完全盖了过去,他转头去看,周旷珩此时已经走出了大门。
“嗯?”云月一惊,转头看见周旷珩,冲他笑道,“王爷!这就是我朋友,他是来见你的。”说着对周凉使了个眼色便向周旷珩走去。
周凉看着云月走向周旷珩,眼里的笑消失殆尽,只剩下蒙蒙雾气,令人看不清他的所想。
云月站在周旷珩身边,周旷珩看着她,眉头皱了起来。云月装作没看见,眼睛四处瞟。
“王叔。”周凉对周旷珩行礼。
周旷珩转头看他,面色冷肃。锐利的目光闪过一丝探究,很快恢复凌厉的冷淡。
“说。”周旷珩皱着眉,虽然极其不满,但看着云月装模作样的乖巧,他没有转身就走。
这两日,周凉从早到晚守在王府门外,来来往往求见南邑王的文武官员不计其数,可他一个都不见,只见了云霁,现在,阿月出来了,他追了出来,还给了他说句话的机会。
周凉不知道这个王叔的性子,但也看出了他对阿月的重视,而阿月竟是对他完全信赖的样子。
“侄儿受父之命前来拜访,不知王叔近年来可还安好?”周凉说,脸色一片苍白。
“如此,你可以走了。”周旷珩拂袖便走。
云月眉头一皱,站在原地没动。
“王叔!”周凉再次叫住周旷珩。他停步转身,见云月还正对着周凉,眉头皱紧了些。
“侄儿为王叔和,和王婶备了薄礼,还请王叔收下。”周凉接过下人手里一个小臂大小的锦盒,对周旷珩极其恭敬。云月怔住了,她第一次见周凉如此恭敬正色的样子。
周旷珩却不买账,他看了一眼周凉手里的盒子,再看了一眼看向他的云月,冷声道:“你可以走了。”
说完横眉看了云月一眼,转身往府里走去。
云月默默再看周凉一眼,周凉冲她笑,云月瞪他:多好的机会,被你浪费了!瞪完一眼便小跑着跟上周旷珩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王府大门,守门的小兵即刻关了门。等两扇门严丝合缝了,周凉才转身离开,手里握着的盒子早已被汗水打湿。
☆、夏孤临一
云月同周凉认识得很早,从她懂得了云家的处境开始,便丢了所有的宏图大志,和一群纨绔子弟玩在一起。认识周凉是必然的,他的父亲光王,是武皇最喜欢的庶子,早早封了王,不是被英宗封的挂名王爷。光王有实权,有名声。可他的嫡长子却是个纨绔子弟。
周凉有一帮跟班,常在京城横行霸道,京中贵族子弟,无人不知,却无人敢惹。后来认识了白云,亲近的人都知道,那个小子是他最看重的跟班,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世子爷面子。
少不经事,幸福时光。周凉将云月当兄弟护着,云月为他打架,打得头破血流过。两人都是重情重义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一辈子的朋友,可是周凉知道了她的身份。
周凉觉得被耍了,云月却觉得不是啥大不了的事,两人大吵一架,差点动了手。吵架后两人半个月避而不见,直到周凉背着荆条跑到云牧岭道歉。
后来,云月和她二哥被人打了,周凉为她杀了人。从那以后,云月就再也放不下这个人。
可是云家这座大山太重了,她不敢去想男女之情,对周凉,她动过心,却也熄灭得快。她甚至以为这些情感没有人知道,没想到端绮看出来了,她二哥也看出来了,那周凉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不去想了,对周凉,她难得糊涂。
今日周凉反常,她没放在心上,反而是周旷珩生气了让她心慌。
周旷珩越走越快,云月小跑着勉强跟上他。
走到书房外,周旷珩突然停下脚步。云月差点撞上他,好不容易站稳了,周旷珩又向前走了。
“王爷?”云月有些莫名其妙,她不过走到王府门口跟朋友说了几句话,按周旷珩的性子,要么斥责她,要么直接罚她,可他现在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