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邑王妃从军记(63)
失去意识之前,队伍里一人和那两个索命鬼同时到了云月面前。
“小少爷来了,还不放手!”那人喝道。
勒住云月脖子的宫女立马放了手,云月滑倒在地。
两名宫女和内官都恭敬地跪在路边,只是眼睛还狠狠瞪着她。
云月去看救了她那人,他已经往回走去。云月心里害怕,分出心思疑惑,为何不直接救了她呢?为何不带她走呢?
队伍缓缓走近,是十来个人围着一顶青帷步辇。青帷后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眼看队伍就要直接走过去,云月握着拳,跑到队伍前,拦了步辇说:
“小,小少爷,我是云堂云将军的女儿。走到这里迷了路,求你带我去找我爹爹吧。”云月站得笔直,双手握着拳,也不下跪。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记得吗?
☆、凤楼吟二
步辇里的人动了动,没有说话。他本是在军营里玩得大了,腿上受了伤,才乘步辇走了这条路进宫。而间接害得他受伤的一方便是云家军,没想到竟在此遇上了云家军元帅的女儿。
“殿下。他们是文妃宫里的人。”步辇里的人还未发话,便有内官提醒他。
步辇里半晌没有动静,云月想着,原来皇宫这么的可怕,这人或许有心救她,却也顾忌各方势力。她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进宫来。
云月怕极了,她眼里蓄着泪水,担心此人若是不救她,她就要死在这里。
其实周旷珩只是在看着她发愣而已。
她的一只鞋掉了,露出圆润的小脚,眼中含着泪水,就是不掉下来。明明很害怕,但却没有大喊大哭,甚至还知道抬出她爹的名号来。
虽然他方与云家军结了怨,虽然这女孩儿再等片刻便会有更多人经过这里,但他还是带着她走了。
“申应,带她走。”轿子里的人说。
队伍当头那人没有片刻迟疑,牵着云月的手便下令继续走。
云月终于哭了出来,一路上不停地用袖子默默抹眼泪。见到她爹后,瞬间将这被称为殿下的小少爷忘在脑后。因为在她看来,这人本是不愿帮她的。
她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爹,后来不知怎的,那三人被找了出来。云堂命人对他们施搔刑,就是用羽毛挠他们的脚心,还让云月观刑。
看着那三人痛并快乐着的样子,云月终于不那么害怕了。云堂让她去挠,她嫌人脚臭不干。最终那三人被放回了宫里,云月却再也不肯进宫。
她选择性地忘记在宫里的遭遇,不愿意记起任何一人,后来再听到小少爷名号的时候,也没有联想起来,甚至不想关心。
“难怪,所以在岐城城门下你才一眼就认出了我。”云月对周旷珩扯出勉强的笑。
“但你似乎完全不记得本王了。”周旷珩看着她说。
“王爷好像很失望?”
“没有。”周旷珩睨视云月一眼,抬步继续往前走,“本王只是没想到,你是忘恩负义的人。”
“什么?”云月不平,“才不是,我又不知道那什么小少爷是南邑王,何况,你那时候根本不想救我的吧?”云月跑到周旷珩身边,偏头看着他问。
“谁告诉你的?”
“我感觉到的。”云月胆子大了,不被他的语气吓到,“细节我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你沉默了许久,我都要怕死了。”
周旷珩愣了愣,想起了那时他看到的云月,所有的细节都历历在目,包括她脚趾沾上灰尘的颜色都记得清楚。他不过多看了她一会儿,却给她造成了阴影,让她不但不感谢他,还拼命忘了他。
可是他却一直没能忘记。当初被赐婚,他还怀有过期待,只是这期待被她轰轰烈烈的拒婚和后来的逃婚消磨得干干净净。
“本王那时只是在想是否有必要救你。”周旷珩说,“后面马上就有别人来了,本王不必多此一举。”
“我可想不到那么多。我只是怕你不发话,我就要死了。”云月皱眉,不想再回忆那时的恐惧,“那你为何决定救我了?”
周旷珩看着云月,顿了片刻说:“想救便救了。你还不知,本王救了你还惹来一身麻烦。”
“怎么了?什么麻烦?”云月问。
“后来你父亲找到本王的父皇,非要让本王找出那三个宫人。那不屈不挠的样子,本王还以为他要把那三人千刀万剐,结果后来又见到他们活着回来了。”周旷珩眉头微皱。
“他们没有对你不利吧?”云月神色紧绷起来,下意识拽住了周旷珩手臂。
“没有。”周旷珩简单回答。他胳膊已经僵住了。
云月不觉有异,自然而然放开他的胳膊,往前走了几步,转身看着周旷珩叹道:“我现在对你道谢不算晚吧?”
“不必了,本王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周旷珩说,越过云月往前走。
“那你还记得我?”云月追上去。
“你当时自报家门,后来联想起来罢了。”
“那我怎么没想起来?”
“本王记性比你好。”
“……”
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了荷轩。厅里已经摆上了午膳。
“走来走去,只有这一座寝院,这两天我住的这里,你住的哪啊?”用膳时,云月问。
这座王府与其说是宅子,不如说是花园,除了荷轩,就只有个正厅,正厅还当书房用了。其余的地方都植了花木,仅有的另外两个建筑,是一方八角凉亭,并一条从正厅通向荷轩的回廊。
“你住内室,本王住厅里。”周旷珩淡淡回答。
“这样不好吧?”云月笑。
“那本王与你换一换?”周旷珩说。
“这样……更不好了。”云月笑得无邪,“要不,我回云府住?”
周旷珩抬眸,眉头皱了起来:“本王再说一次,这里才是你的家。”
“哪里像啦,我觉得我就是个客人。”云月移开目光,扒了几口饭。
“你到底想如何?”周旷珩皱眉问。
云月突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随便扯了个借口:“我想见见京城里的朋友。”
周旷珩眯了眯眼,想起了那晚云月面前的那个人。不到两日,他已经递了三张拜帖。
“你的身份已变,见了也没有意义。”周旷珩看着云月眼睛说。
云月本是随口一提,听周旷珩如此说,她直视他正色道:“不会的,你不了解。”
周旷珩眉头微皱,放下了筷子:“本王不了解什么?”
云月有些莫名其妙,见周旷珩有些动气,她还是放缓了语气:“呃……就是不会因身份改变而改变的友情,你……或许,了解?”
“你可以把他们请到这里来。”周旷珩说。
“你在这里,他们……”
“你不是说不会因身份改变而改变么?”周旷珩抢话,语气很平淡,但压抑不减。
云月忍了忍,不接话,埋了头默默吃饭。
周旷珩也没再说什么,看着云月把药喝了便离开了荷轩。
睡了午觉起来,云月揉了揉额头,走出内室见珍止也在打瞌睡。大热的天,人容易犯困,云月让她躺下好好睡。
珍止却不肯睡了。
“王爷在书房,王妃要过去吗?”珍止问。
“不去!”云月即刻回答。仅仅过了片刻又改变了主意,“算了,去看看好了。”
失去了亲人最怕静悄悄的空间,最怕一个人呆着,最怕睹物思人。
云月走到书房,果然见周旷珩一个人坐在书案后面发愣,他的眉头皱着,手里的书许久没有翻一页。而吴缨那瓜货就立在门口,尽忠职守地看门。
静静的书房,珍止没有跟进来,云月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她走到周旷珩面前,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周旷珩抬头看她,她笑一笑,在他对面坐下了。周旷珩没理会她,埋头,目光落回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