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邑王妃从军记(209)
云曦在王府厨房熬药这两日,摸清了王府的饭食规律,最后一日晚餐时,她往水缸里加了茴香散。放倒了王府里所有的人。除了出门游玩的魏归。
酉时一刻,魏归回到王府,见王府所有人都昏迷了.她一脸镇定,先去了宣兰院。见院里主仆二人果然不在,她在院里坐了一刻钟。
酉时两刻,魏归慌忙跑出王府,去了岐城守备军大营。找到吴缨,她告诉了他王府内的情形。
“吴将军,王府出事了!”魏归说。
“怎么了?”吴缨即刻问。
“云侧妃在王府饭食里下了药,带着她的丫鬟逃了。”魏归如此说。
“郡主可看清她们往何处去了?”
“我不知道。我只看见王府里所有人都倒在地上,而她们翻出了王府。我怕她们对我不利,也不敢……”
吴缨来不及听她说完,匆匆拱手一礼便匆忙带人走了。
夏日天黑得早,岐城闭门时间为酉时三刻。
魏归算得很准,她到守备军营时,刚好酉时三刻。她没料到吴缨动了王府令符,打开了城门。
但此时,凭吴缨,要出城找到云月他们,几乎不可能。
天亮后,云月醒了。她发现自己在马车上。劫走她的人是云堂的亲卫。
她回头望了一眼岐城的方向。满目风霜,心中却无波无浪。
亲卫什么都没说,只问她是回云家还是去西越。听到西越,她猜到后面还有需要她的安排。
回云家只会让她的余生在对周旷珩的思念中度过,她毫不犹豫选择了西越。
猜到周旷珩很快会发现她不见了,她便亲自来安排逃跑路线。那是曾经与他沙盘博弈过的路线。那时他有所保留,却不知她也有所保留。
她嫁了她的丫鬟,破了他的底牌,自己却还留着那一手。
是巳牧先追了上来。
马车停下,云月睁开眼,问云曦怎么了。
“小姐,是巳牧大人。”云曦在车帘外说。
“还有谁?”云月问。
“就他一人。”
帘外许久未有动静,云月猜这几个亲卫合起来也不是巳牧的对手。而他许久不动,恐怕是在等后面的人追上来。
果然,片刻后,云月听到有信号弹升空的声音。
云月走出马车,站在车边与巳牧遥望。
“小云……”巳牧先开口,“王妃,别动,巳牧不想伤害你。”
“巳牧,你是我在王府里最亲近的朋友。”云月说,侧眸看了云曦一眼。云曦领会到,轻轻点头。
初夏,路面平整发白,两侧树影摇晃,在地面洒下斑驳的光点。
清风微动,拂起云月和云曦鬓边的发丝。云月缓步向巳牧靠近,云曦紧跟着她。
“你说你信我如同信王爷。”云月一边走一边说话,“可如今,王府里不再有我的位置。”
云月说着,眼眸微微湿润,眼眶红了起来。
巳牧的眉头紧皱起来,丝毫没有戒备她。
“王爷不信我。就连你也不能接近我。魏归只要一句话就能置我于死地。巳牧,你说,我还留在王府做什么?”云月泪眼朦胧,到了巳牧面前,眼泪正顺着脸颊滑下来。
“不是这样的……”巳牧见云月哭了,手足无措,慌乱起来,“王爷罚我,我是心甘情愿……只要你想见我,我……我随时可以来……”
“不,巳牧,已经变了。”云月擦了把眼泪,眼里的泪水仍旧泉涌般地流下来,“什么都变了,我不再是小云子,不再是王妃,自从那些事发生了,我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巳牧又急又慌,面对她的哭诉,他丝毫没有办法。
云曦静立一旁,死死盯着巳牧。他的手放开了武器,身体也不再戒备,只需要让他的双手失去即刻制动的机会……
“巳牧,我求你……放我走吧……”云月泣不成声,眼看连站都站不住了。
终于,巳牧伸手去扶她。
云曦挪步准备动手。
“我放你走。”
空气静止,一瞬之间,云曦止了动作,改为去扶自家小姐。云月静默片刻,突然抱着巳牧大哭起来。
“小云子,我还是更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巳牧抱着云月,笑道。
“巳牧,我……”
“别说了。”巳牧推开云月,“快走,信号发出了,王爷很快便会追来。”
“巳牧,若此生还能相见,你我还是最好的兄弟。”说完云月擦干泪眼,往后退去。
他们弃了马车,骑上马狂奔而去。
尘土飞扬,那一队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巳牧站在路边,双眼空洞。他望了望天,又低下了头。良久,一颗泪水滴落,砸在地上,很快消失无踪。
云月一行走后,不到一刻钟,大队人马便赶到了。
“人呢?”周旷珩停下马问巳牧。
巳牧跪下道:“她们走了。”
见巳牧的样子,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他竟然放走了人。
“王爷,追人要紧。”见王爷的脸色愈发苍白,吴缨赶紧劝道。
周旷珩没说什么,打马便向前方赶去。马儿飞奔而走,大队人马掠过。漫天尘土许久才落定。
巳牧跪伏在地,缓缓抬头,前方一块血迹赫然跃进眼帘。
那里是方才王爷停留的地方。
巳牧截停云月的地方,距离衢峡江神军索不过三十里地。三十里地,周旷珩晚了半个时辰。
大队人马赶到神军索前,对面的人影还在,可屹立了五十余年的神军索却断了。
此处的衢峡江最为狭窄,江水最是汹涌。两岸相距不过十丈,可岸头距江面亦有十丈。
两方人马隔岸相望。下方是高深的峡谷,峡谷里奔涌着滔滔江水。巨浪翻滚,两边水声震天。
四年前,他们沙盘博弈。云月闹着玩,未与周旷珩认真。这座桥,便是她留着的后招。当年想着,若是周旷珩欺负她,她便借此跑路。后来却再未想过。
如今,她亲手毁掉这座桥,划开了他们之间的天堑。
云月不敢看周旷珩哪怕一眼。断了桥她便打马走了。
眼睁睁看着云月消失在对面山林,周旷珩从马上栽了下来。
吴缨眼疾手快,扑下去把他扶着,可他已经没了意识。
“来人!!”吴缨嘶吼道。
后面的人纷纷下马,几个人驱马往后去把云月丢弃的马车捡了过来。
巳牧赶上来,拉着吴缨问:“怎么回事?”
吴缨一把推开他,竟将他推到了地上。
“王爷受伤了,你看不见吗?”
巳牧爬起来,对吴缨吼道:“王爷受伤是你失职!吼什么?!”
两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吼了几句眼睛就红了。
半晌后,吴缨冷冷对巳牧说:
“你是不是在想,我们都完好无损,王爷怎么可能受伤?”
巳牧瞪着他。
“我也不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杀手而已。王爷偏偏自己往那刀口上撞。”吴缨说着说着愤怒又起。
“为什么?”巳牧问。
“为了你放走的那个女人!”吴缨吼道。
巳牧还是一脸茫然。
“苦肉计,”吴缨冷笑,“懂吗?”
吴缨说完,撇下巳牧带着一干人等走了。
周旷珩已经许久没有受过伤,这次重伤,过后日夜奔波,加上心灵的打击,可谓是身心俱损。
他昏迷了两日,在床上躺了一旬。
一旬后,初夏中晴朗的日子。
魏归如往常那样打来热水,打算为他洗漱。却不见他在屋里,转身见他从书房出来。
“这几日多谢你照顾。”周旷珩对她说。
“九哥不必言谢。”魏归回道,“如回心甘情愿的。”
“嗯。”周旷珩说,“本王身体已大好,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魏归有些失落,但至少他没在赶她走。她行了礼便走了。
过了一会儿,相非来了。是周旷珩叫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