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邑王妃从军记(160)
夜半,云月在中军大帐,正围着中央的沙盘转,巳牧掀帘走进来。
“白云,出事了。”巳牧火急火燎的,倒是一句话把事情说了,“寅隐一个人私自去救王爷,被苏慷玛捉住了。”
“谁?”云月皱眉。
“寅字号暗卫首领,专司保护的。你没见过。本来王爷派他去找你妹子,但他抗命去保护王爷了。”巳牧眉头紧皱,“这几日我都忘了他了,没想到他真的独自一人救王爷去了。”
“添乱!”云月沉声道,还是问,“可有大碍?”
“死不了。”巳牧说。
“有王爷在,他应该不会出事,你也别自责。”
“不是,”巳牧即刻解释,“他抗命去保护王爷的主意是我出的,他人笨,肯定会把我供出去,王爷回来我要受罚了,怎么办?”
“……”云月看着巳牧,想打人,“滚!”
“这样就行?”巳牧问。
云月真希望巳牧永远这么单蠢,多快乐啊,一直有周旷珩罩着,周旷珩不在的时候,有子乐相非护着,子乐相非不在,还有她这个冤大头哄着。
想着云月也不舍得打他了,只嘱咐他无论如何不准任何人擅自救人。
巳牧点头如捣蒜。答应了就出去了。
周旷珩手下的人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他又何尝不会为他们出生入死呢?
“周旷珩啊周旷珩……”云月喃喃唤道,看着沙盘上的小旗子出神。
又是一宿未眠。
第二日一早,干完大事的人神清气爽出现在中军大帐里。
“呼肃辽相府起火,他一家搬到客栈,老头子坐席还未躺热,便被门生叫起来。”李秦绘声绘色说,“然后,连夜入宫了。”
“废话真多。”云月腹诽,跟相非一个德行,“大夷朝中可有你的人?”
“当然有。”
“想办法探知他与洪阿基说了什么。”云月说。
“这有点难度……”
云月一眼横过去,李秦严肃了些:“他们谈话时,关了门,屋里只留了几个重臣和内官,我的人没办法接近。”
“可能从在场的人下手?”云月问。
“不是不可能。”李勤神色凝重起来,“只是会耗时许久。”
“尽快,给你两日时间。”云月沉声说。
“两日恐怕不够啊……”
“滚,不够也得够!”云月不给李秦丝毫浪费时间的机会,“现在就去,人手不够找巳牧要。”
李秦一脸怨气走了,即刻有斥候来报,说苏慷玛等人还有半日到莨罕。
云月想了想,是时候了,必须有人亲自去一趟莨罕。她将南邑军里的人数了个遍,每一个都不放心,偏偏相非那狐狸不在,她也走不得。
“把飞羽营大将和骠骑营右军千夫长叫来。”云月最后做了决定。
亲兵领命去了,立刻有小兵来报:“白公子,有人求见你,说你在北来藻订的东西到货了,是来送货的,要亲自送到你手上。”
云月顿了片刻,急切道:“让他进来。”
肖林把信交到云月手上,恭敬行了个礼便走了。
那信足有五页,云月飞速扫了一眼,也不知向隶哪来的闲心,硬是把情报写成了一个有声有色、有头有尾的故事。
看完信,云月这两天绷得发酸的脸终于松了下来。
不一会儿,奉姜和云起来了。云月本打算在他二人间挑一个出使大夷,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你们帮我把刑将军叫来。”云月说,“让他把昨晚的将领都带着。”
☆、水龙吟一
大夷屈居于大岳南端,地形诡谲变换,多山少平地。
夷人以打猎为生,生活贫困,最喜欢在南邑边境抢夺粮食。上一任南邑王昏聩无能,南邑曾被大夷扰得民不聊生,一度打到了岐城。但自从周旷珩到了南邑,励精图治用三年治好了这颗毒瘤,南邑的边防固若金汤,夷人再也抢不到粮食。夷族隐忍多年,直到去年新单于洪阿基继位,年少轻狂的他想做出一番事业让族人拥戴,便设计以重兵把周旷珩抓了去。
洪阿基真的想杀掉周旷珩。
他动手前考虑好了,杀了南邑王,然后趁南邑军大乱攻进南邑,占掉绝城。从此南邑又是大夷的粮仓。此举不可谓不是为国为民,洪阿基颇引以为傲。
不料呼肃辽听了他的想法,病容吓得跟胡子一样白。
“单于,不可啊!你若是杀了南邑王,南邑军不但不会大乱,还会即刻整兵进攻我大夷,到时哀兵必胜,恐怕我大夷会面临灭族之祸啊!”老丞相扑到洪阿基脚下,一副老臣死谏的模样。
老丞相扶植他上位,洪阿基对他很是信任,可是这次他觉得自己干的是颇有种的壮举。他早知老丞相会反对,便趁着他病了动手,就是怕面对如此局面。
洪阿基拉起老丞相,让人把他扶到座上,他沉着脸粗声说:“丞相夸大其词!灭族?他南邑军骁勇善战,我大夷男儿是吃草长大的不成?”
老丞相叹了口气,有些埋怨先单于当初怎么就选了个有勇无谋的儿子继任单于之位。
“单于,这南邑军不可怕。”老头儿说完这句话直想打自己嘴巴,为了哄好这个小单于,他也学着歪曲事实了……他接着说,“可怕的是整个大岳朝,他们占尽天时地利,养出众多的士兵,要是岳人的皇帝发怒了,我大夷兵士虽勇猛无敌,可也抵挡不住他们无耻的人海战术啊!”
洪阿基哼道:“大岳皇帝与南邑王不合,我还是知道的。我杀了他的政敌,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单于说得对,我们杀了南邑王,他们的皇帝定然是高兴的。可是大王不知大岳人之虚伪奸诈,他们嘴上崇尚所谓的忠孝仁义,但一旦有人触及自己的利益,心里就生出最阴暗的想法,可他们不表现出来,表面上仍然装得忠孝仁义。这就是大岳人的可怕也是可笑之处。所以这大岳皇帝纵然高兴了,也会为他的皇叔报仇。”
洪阿基对大岳人的虚伪品行也是有过见识,听丞相如此说,心里就虚了。大岳人多啊,夷人再多,也不能以一敌百啊。洪阿基双手撑着大腿,沉默了良久,最后不甘不愿问:“那你说怎么办?”
老丞相闻言欲哭无泪。单于私自掳了南邑王,大错已然铸成。这周旷珩就不能惹!现在留也不是,放也不是,还是要他来擦屁股。
“单于捉到了南邑王,已经证明了大王的雄韬武略天下第一,不用杀他。但也不能轻易放了他,否则会让大岳小看了我大夷。所以,我们可利用南邑王与大岳谈条件。”
洪阿基听了丞相的话,只连连点头。
“至于谈什么条件,容老臣回去仔细斟酌,明日再给单于答复。”
“好,老丞相一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来,让我们即使放了南邑王回去也不会吃亏。”
老丞相腹诽:现在知道怕了……
信里最后说的是:老头儿无非要些粮食,至于他能否要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信中没有留名,除了云月,没有人知道是谁写的。云月说是莨罕的南邑人送来的,邢戊芳等人信了白云,此时也无心计较情报的来源。
“现下该如何?”邢戊芳问。
“有一件事该做了。”云月冷笑道,“送一封文书给洪阿基,就说王爷若有任何伤损,要他夷人灭族。”
“好。”邢戊芳差人办此事,“奉姜。”
“是。”奉姜领了命即刻便去了。
“此时南邑百姓可以知道他们的王爷被夷人捕了。”云月说,“百姓应该与南邑军同仇敌忾,夷人要灭族的流言怎么也得传到莨罕去。”
几个小将一脸正气,显然不懂云月的意思,郑雪城那厮倒是明白得快。
“这个我来办。”郑雪城说完就走,云起跟他一起去了。
“剩下的人,”云月扫了一眼营中等着命令跃跃欲试的将领,吐出两个字,“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