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邑王妃从军记(16)
“小姐,王府外面很危险。”云曦皱着眉头劝了一句。
云月侧头看她一眼,转回去看着镜子整理围巾:“放心吧,我哥在呢。”
“小姐,要是王爷突然派人来怎么办?”云雨见过自家小姐在凌绝山庄的德行,知道劝不了她,只是担心被王爷发现的后果。
“周旷珩不会来的。”云月回答得干脆。
“万一呢……”
“万一来了就说我去找小吉子他们玩了。”小吉子是王府里一个好耍的仆役,她这些天经常跟小吉子他们没大没小地玩在一起。
“小姐,你要是被抓住可怎么办?王爷说了不让你出府的呀。”云音声音细细的,她胆子小,总是怕这怕那的。
“被抓住再说吧。”云月有点不耐烦了,“就按我还在那般。记住了啊。”
几个丫鬟苦着脸,都没敢再劝。
宣兰院的房子一排三间,正厅和云月的卧房都有两个门,正厅前后一个,卧房一个门连着厅堂,一个与正厅后门一样,对着后院。另一间房归四个丫鬟住。
出了正厅后门,云月让云雨把门关上,她穿了鞋踏入后院。
宣兰院后院种的花草树木都才发芽,显得有些空旷。她穿过后院,从镂空雕花的院墙往外看,看到两名侍卫走过来。等他们走过了,她踩着院墙镂空的地方着力,翻出了院子。院外接着王府的后花园,花园里四季花草齐全。此时腊月,没有花开,只有东北角一片翠绿竹林比较惹眼。
云月穿过一条小道,走过海棠树林,绕过梅树丛,到了王府外墙下。她大摇大摆沿着外墙走了一会儿,停在一处墙墩下,撅起嘴唇吹了个婉啭的口哨。片刻过后,云起从墙外跃进来,两人相视一笑,云起揽着她,用力一跃便出了王府的外墙。
出了墙,两人静静地沿着巷子走着,出了王府后巷,到了大街上,沿街走了一会儿转进了另一条巷子。两人同时停住脚步,呼出一大口气。
云月猛地扑到云起身上,搂着他的脖子,跳着脚大喊道:“木头,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白公子,别得意忘形。”云起将云月扒下来道。
云月昂着头,笑得合不拢嘴:“管他那么多呢,这段时间憋屈死我了,等会儿我要去骑马。”
看着云月的笑,云起也被她感染了,他笑道:“行,今日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哥,从王府越狱比从云府越狱刺激多了。”云月搭着云起肩头,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笑,“一想到周旷珩被我蒙了,我那叫一个暗爽啊!”
云起却微皱了眉头,见她兴致高,还是没说什么。
他们先去看了自家开在岐城的小店。
先前云月用自己的嫁妆开了两家店,一家在岐城,一家在大夷都城莨罕。两个店子专做跨国买卖,大到粮食矿产,小到首饰古玩,都在交易。若是真有一日,云家败落,至少不能缺钱花。南来藻、北来藻便是由此初衷建立起来的——挣钱。
他们请了个掌柜的姓白,他的经商经验老道,南来藻的事情云月基本上没操过心,北来藻也是他一手开起来的。云月和云起尊称他一声白叔。
“白叔,店里生意怎么样?”云月不懂做生意,每次来问基本上都是这句话。
白叔笑道:“嗯,很好,大夷那边的货物在岐城很受欢迎,大岳的货物卖到大夷更是供不应求。”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本啊?”云月问起必问的第二句话,云起都想笑她。
白叔沉吟片刻,拿出纸笔演算给云月看。最后得出结论:“若是顺利照这样发展,最快也要六个月。”
“比上次算的提前了一个月,可是还是很久啊。”云月苦了脸。
自从开了这两家店,云月过上了穷酸的日子。从前,她从下人那里赢了钱,都会买吃的分给他们。这次在王府里赢了钱,她硬是昧着良心塞荷包里了。
见她脸色不好,白叔劝了一句:“公子莫急,莨罕那边的生意比南来藻要好,兴许能早日回本也不一定。”
云月把全部嫁妆投了进去,把王府给她的例钱也拿来贴补了。生意做得大,风险也大,现在看来行情不错,她本安了心。只是看着穷日子还长,她心里发苦啊。
☆、天香引一
离开南来藻,云月和云起租了马就去了城外。
出了城,一片不大的平原出现在视线里,坐在马上的人伸长了脖子能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青色丘陵。
两匹健马踏着青黄草地飞驰而过,向辽远的丘陵奔去。天很蓝,天上有雄鹰伴着奔马齐飞。温和的阳光照着马上的人,他们发丝飞扬,眉眼弯弯。
他们到了一座丘陵顶上,丘陵上衰草青柏,北雁旋飞。南方的仲冬就如同北方的寒秋。
二人打马回身,可以眺望到整个岐城。
云月看着壮阔的平原和城池,面带淡笑,微风吹起她的耳发,拂过她的下巴。她扮成男子模样,由于看起来年纪很小,显然未及弱冠,她只梳了一半的头发,在头顶团了一个髻,另一半垂到腰际,随风轻飘。
云起跟她差不多,也是墨发半梳,在头顶梳了个发髻,一半散开垂下。散开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几根发丝贴上了脸,他抬手抹开了。
云起和云月长得一点也不像,云月的眉如撇开的水墨般清雅淡然,而他的眉浓密坚硬,形如剑锋。眼、鼻、唇跟云堂倒是有五分相似,只是如今他年纪还轻,不如云堂的五官坚毅,还透着少年的清朗。
云月看向云起,脸上的笑展开来。
“南方就是好,一年四季青山不老。这样的时节,若是在云牧岭,树叶早就落光了,恐怕都下雪了。”云起感叹道。
云月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哥,我还记得父亲说,今年你过了十八岁就送你去军营。可是现在……”
“军营注定是我的归宿,早晚而已。”云起笑着打断她。
“你不该来南邑的。”云月突然说,“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逃避。”
云起闻言收了笑,他看着云月说:“阿月,云家的处境你我都清楚。高氏接手云家军,虽然动不了父亲带出来的部下,但绝不会让姓云的入军。在南邑,我是前途渺茫,可是在京城,我没有前途。何况,在南邑我还可以照顾你。”云起说着皱起眉头,肃了脸,“若说我来之前心里藏着逃避的念头,来了这半年,我觉得我来对了。”
本来云月想劝他回京,他这一席话,倒说得她无言以对了。
云起越说越气愤:“要他不是王爷,我早就揍他了。阿月,若是他一直这样,你不如红杏出墙算了!”
“哪有机会啊……”
“你还真有这心思?!”云起反应过来,惊得瞪大了眼。
“你都这么说了,我听你的啊。”云月抿嘴笑。
“哥哥开玩笑的。呵呵……”云起讪讪一笑。
云月摇了摇马鞭,目光越过丘陵下的平原,看向岐城。
“哥,你放心好了,我日子过得好着呢,虽然被人忽视确实不好受,但是我有你,还有四个丫鬟。王府的下人对我也挺好的。周旷珩不理会我,我还不把他放在眼里呢。”云月昂着下巴说,颇是自得。
“嗯,反正你也不喜欢他。”云起点点头说。
“是啊,幸好。”云月随口应道。
西风有些凛冽,将她的话吹得破碎,“幸好”二字没入谁的耳,也没入谁的心。
二人骑马在城外玩耍了一阵,夕阳暗淡了,两人才回城。
回府前,云月去了一趟仁济医馆,她找到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是医馆的首席大夫何大夫。听府里的下人说,这个大夫是从京城跟着南邑王到岐城来的,之前是宫里的御医,王府里的人生了病都是找他。那还有不提前打招呼的理?
云月跟他说了些话,然后塞给他一个钱袋。何大夫瞪着清明的眼睛看着云月,硬是反应了片刻才说:“你是南邑王府的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