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明月照宋城(290)
嫤娘想了想,说道,“是因为陈乔做保?”
田骁点头,“没错,就因为是陈乔做保,陈乔乃是南唐两代君王的托孤之臣,实在是德高望重啊……他说出来的话,李煜就是不想听,那也得给他陈乔几分面子。”
嫤娘眼珠子一转,失声问道,“你……你要将这祸水,引到陈乔头上去?”
田骁哈哈大笑,“娘子果聪慧也!”
嫤娘又问,“那到底是冲着什么事儿来的?还是舍利子的事儿?”
田骁道,“张洎就是倒在舍利子上的,他想再起来,就必须继续拿舍利子来说事儿……不必说也知道,如今他就是将把舍利子的事情栽赃到我头上来……说起来,这也是阴差阳错啊!”
嫤娘急道,“他们怎么就无缘无故地怀疑上你了?难道说,咱们这边的人,竟也有他们的眼线么?”
田骁微微一笑,说道,“咱们的人,倒都是可靠的,这个可以放心。你只想一想,为什么张洎夫人偏偏选中了我作为怀疑的对象?”
嫤娘想了想,不由得张大了嘴。
她忍不住就想起了之前田骁要杀春芳的时候,也是故意假扮刺客,以刺杀皇甫继勋为噱头,实则志在春芳……至于到底是谁想刺杀皇甫继勋,这其实并不重要。
所以说,现在张洎夫人行的也是此计?
她们并不在乎,舍利子到底是谁拿走的,但一定要是皇甫继勋手下的人拿的,这就够了?
再加上田骁携妻投奔南唐尚不足半年,根基不稳,栽赃到他的头上是最好不过的!而且嫤娘也在南唐王后小周氏的跟前露过面,还帮着皇甫夫人打压过张洎夫人?
嫤娘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呢,难怪张洎夫人要选择田骁做为替死鬼,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
第两百二十二章入南唐(二十七)
出了一会儿的神,嫤娘才又问道,“可你又要如何将张洎夫人的视线转移到陈乔身上去?你与陈乔素不相识,说出来也没人信……”
田骁笑道,“难道我就卖身给皇甫继勋了?在南唐人的眼里,我夏五乃大宋降将,虽然栖身于皇甫继勋的府中……却并不是他的家将。在世人眼中,良禽择木而栖,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再说了,张洎那一派的人为了栽赃,势必会做些陷害我的事……但到了最后,他们会发现,所有的疑点都指向陈乔……”
“哈哈!亏得……还是陈乔力保张洎,李煜才留住了张洎的性命,倘若陈乔还被张洎夫人倒打一耙……哈哈,哈哈哈!陈乔肯定鼻子都气歪了!”
嫤娘陷入了沉思。
“二郎,你就没想过,万一张洎他们还设了计中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又或者是……他们又使出了其他你想不到的计谋来陷害你呢?”嫤娘担忧地问道。
田骁看着她,眼神柔柔的。
“放心,皇城司也不单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能在他国当细作的人,就没一个简单的……”他低声说道,“再说了,张洎家中,以及陈乔家中,并与其他官儿的家中,都或多或少隐藏着咱们的人。极度机密不一定能知道,但总能觉察一二……”
嫤娘听了,心下稍安。
“那你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她叮嘱道。
田骁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突然同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田骁才轻声说道,“嫤娘,这几日,你得小心提防着,说不定哪一日咱们就要离开了……咱们要走,恐怕并不是踏上康庄大道,风风光光的走……可能会有点儿风波。”
嫤娘用力点点头。
“我已经有准备了!”她说道,“从昨天开始,我就在整理家里的细……我还特意叫了碧琴跟我一起整理东西,总之,不能留下的东西,一概不留了。”她答道。
田骁用手托住了她的下巴,张嘴了她的唇儿。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嫤娘减少了外出的机会。也好在众清客夫人们都理解嫤娘有个喜欢在外头吃花酒召妓的相公,因此她心中抑郁,不喜出来应酬也是情由可原的。
嫤娘花了几天时间,使唤着碧琴将自己房里的东西给收拾了好几回,反复检查过确实没有任何能让人生出疑心的东西,这才作罢。
紧跟着,她开始日夜谨慎防守,唯恐突发紧急情况。
田骁一天比一天晚归,有时夜里回来了,还会故意在院子里责骂秀儿碧琴……等他回到了内室,才有空把外头的事情一点一点地告诉嫤娘。
比如说,他想法子与陈乔府中的一个清客搭上了关系,这几日夜夜与那清客同在花舫上喝酒……每次他去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地绕几条街,假装不被人看到。但是张洎夫人派来跟踪他的人却有些笨,有好几回还跟丢了……最后他不得不又兜回去,再在那探子跟前露了脸,这才顺利地引着张洎的探子看到了他与陈乔的清客把酒言欢、称兄道弟的亲热场面。
又比如说,他安排人使计让张洎的探子发现陈乔的长子指着陈乔的名义去打点了个官职回来,然后又在探子的面前向陈乔的清客道谢……估计张洎那边以为田骁已经投靠到陈府去了。
……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一日,田骁匆匆从外院赶回来,告诉嫤娘说南唐后宫里出了大事!
——李煜宣了太医生,又大骂王后小周氏,还禁了小周氏的足!跟着,皇甫继勋被召入宫里,也被李煜骂了个狗血淋头……
嫤娘听了,想了半日,说道,“难道是……前儿皇甫夫人送进去的‘摄丽珠’出了问题?”
田骁沉,“摄丽珠对男子无害……然而我也入不了宫去替李煜诊造。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李煜服用了其他配方的助兴药,两药相冲,所以才会坏了事……”
嫤娘问道,“那摄丽珠是你献给皇甫继勋的?”
田骁道,“倘若我能文会武还通药理……这样的人在大宋混不下去?还要投靠到南唐来?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摄丽珠虽是我制的,却是通过其他的途径让皇甫夫人得了的……因此与我并无关联。”
嫤娘松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刚你说,李煜有可能是服用了其他的助兴药,才会……二郎,你说,会不会是张洎夫人那边走不通小周氏的路子,因此就走了其他宠妃的路子呢?”
“这倒是很有可能!”田骁说道,“要查这个原也不难,咱们在宫里也有眼线……只是,现在去查这个也是无用……李煜他都已经召了太医了!哈哈……定是没用了,他才会这样生气,哈哈,哈哈哈!”
说着,田骁突然笑了起来,颇有些兴灾乐祸的意思。
接下来,他又在屋里来回踱了几走,想了半日,继续说道,“李煜那是活该!谁让他?只是,如今皇甫继勋受了责罚,张洎夫人势必会将舍利子的事儿拿出来,只有这样,才能趁热打铁,置皇甫继勋于死地!”
嫤娘顿时紧张了起来。
“那,那……咱们是不是该走了?”她的心儿顿时狂跳了起来,不安地问道,“如今连皇甫继勋都受了责骂,张洎夫人再去告发舍利子一事,你哪里还走得了?”
“走是要走的……只还差了点儿火候。”田骁答道。
“二郎,你可不能冒险!”嫤娘急道。
他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放心,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这时,突然有人外头“砰砰砰”的敲响了他们的院门。
田骁与嫤娘停止了交谈。
他们听到寻枫走去开了门,与来人说了几句话,跟着寻枫又传话给碧琴,不一会儿,碧琴过来敲了敲内室的门,小声禀报道,“启禀郎君,大人在前院相召,请您过去一趟。”
嫤娘瞪大了眼睛。
皇甫继勋从宫里回来了?他为什么一回来就要见田骁?这其中,又会有什么样的变故?